76 絕望的主婦 十五

當天晚上, 萬老娘等萬寶路睡着之後, 将萬青峰叫道他們房間說話。卻不知道他們走後，本來躺在床上的萬寶路忽然睜開眼睛，悄悄翻身下床，躲在門外，偷聽他們的談話。

“青峰啊，捐腎的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我聽說，捐腎是要配型的，萬一姜小樓配型不成功呢？”萬老娘唉聲嘆氣的說道。

“不可能。”萬青峰斬釘截鐵的說道, 面對萬老爹和萬老娘疑惑的眼神, 萬青峰又補充道，

“你們倆都有腎炎, 我怕自己也有腎炎，我那時想得多, 怕萬一成了尿毒症，所以就以體檢的名義，拉着她去醫院悄悄配型了。”

萬青峰輕描淡寫的說道。

萬老娘忽然打了幾個耳光。

“媽，你這是幹嘛！寶兒還在睡覺呢。”萬青峰蹙眉道。

“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啊，你早和我說的話，我肯定把她當祖宗一樣供着！都是媽害了你啊！”萬老娘壓低了嗓門哭嚎道，她就說嘛, 青峰又不喜歡姜小樓, 張慧又給寶兒生了兒子, 青峰幹嘛要把小樓留在家裏，原來不光是為了讓姜小樓當免費的保姆照顧全家，還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啊！都是她的錯，是她目光短淺，害了兒子啊！

萬青峰有些無奈，當時他真的只是一時興起。那時他年輕，身子有好的很，根本不認為自己會得尿毒症，誰知道，最後竟然一語成谶了，最後兜兜轉轉，他真的得了尿毒症。

“好了媽，人沒有前後眼。我那時也沒想過自己真的會得尿毒症。如果早知道的話，或許······”如果他早知自己會的尿毒症的話，就不會做那些事，不會和張慧在一起，也不會有寶兒。

說不定他的人生會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不過，那樣的人生未必就是他想要的。萬青峰這樣安慰自己道。

“我去求她，我跪在地上求她，我把我這條命給她都行！”萬老娘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

萬青峰搖搖頭，“媽，這事你們不要出面，我來想辦法。”

“不行的，那女人的心是鐵做的，你就算去求她，她也不會心軟的。兒啊，你是男人，男人怎麽能随随便便向女人低頭呢？媽去，媽老了，不怕丢人，媽一定讓她答應給你捐腎！”萬老娘堅定的說道。她打算破釜沉舟，如果姜小樓不答應，她就一頭撞死在她跟前，她不信，姜小樓真的心硬如鐵，能扛得住輿論的壓力，和衆人的口水。

萬青峰還是搖頭，可萬老娘已經打定主意要這麽做了。不過當着萬青峰的面，萬老娘裝作被說服的樣子。

幾人又說了一會話，萬老娘忽然問道，“兒啊，你之前說姜小樓是一家很有名的飯店的主廚是真的嗎？”

提起這個，萬青峰臉色就很不好，“是啊，私家小廚，只接受預定，每天三桌。據說她還有分紅，每個月分紅加工資，好幾萬呢。她有這樣的本事，當初卻······”當初也是他看走眼了。

萬老娘沒有說話，姜小樓這個女人和他們不是一條心，這事情她早就清楚了。她只是默默記下了私家小廚四個字。

門後的萬寶路也記下了。說實話，對于姜小樓，他已經沒什麽印象了。只是在爺爺奶奶這麽多年的言傳身教下，他對姜小樓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受了這麽多苦，都是因為她！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如今爸爸得了尿毒症，需要這個女人換腎。

她會幫忙嗎？萬寶路心想道。他要去問問這個女人，如果她真的那麽狠心和自私，不肯幫忙，那就別怪他了！他只有一個爸爸，他要爸爸好好活着！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姜小樓往私家小廚走去，忽然一個人影沖到她跟前，姜小樓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着對方，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學生，“小朋友，你迷路了嗎？你是哪個學校的？你知道家裏人的電話號碼嗎？”

萬寶路有些緊張，他的右手顫抖着從書包裏拿出一把切水果的匕首，指着姜小樓，“你···”

結果因為太緊張，匕首掉在了地上。

姜小樓一個箭步沖上去，将匕首踢的老遠，來接她的保安看到不對，沖了過來，“姜小姐，你沒事吧？”他看到地上的匕首，臉色大變，立馬拿出手機要報警。

姜小樓搖搖頭，“我沒事，不用報警了。這孩子估計是第一次，你把他送到前面的崗亭，讓警察聯系他家裏人，好好批評教育一下吧。”

保安點點頭，抓着萬寶路的胳膊，一邊往前走一邊低頭教訓道：“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幹這種事！你爸媽怎麽教的！”

“我沒有媽媽，也快沒有爸爸了！”萬寶路忽然哭着大喊道，“姜小樓，你救救我爸爸吧！你救救我爸爸！只有你能救我爸爸了！”

姜小樓眉心微蹙，難道這個黑不溜秋、不起眼的小孩子是萬寶路？不對啊，她記得萬寶路個子很高，長得也很好看啊。

“你是萬寶路？”姜小樓問道。

萬寶路點點頭。

“你跟我進來。”姜小樓說道。

在萬寶路口中，姜小樓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她就說萬青峰怎麽就那麽篤定姜小樓可以和他配型成功，原來如此啊！萬青峰這個人，還真是卑鄙的可以啊！

“你笑什麽！”萬寶路雖然有些害怕，可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我笑你到底是個小孩子，被你爸給騙了。”姜小樓笑道。

“你胡說！我爸才不會騙我！”萬寶路立刻反駁道。

“怎麽不會！你爸是得了尿毒症沒錯，換腎也的确是最好的選擇。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和你爸配型成功嗎？你爸的病情好像沒嚴重到必須立刻換腎的程度吧？他只要耐心等待，總會等到合适的□□。對，他可以不想等，可我沒那個必要一定要給他捐腎吧！你爸是我的什麽人？我非給他捐腎不可？”姜小樓說道。

萬寶路還在組織語言試圖反駁。

姜小樓接着說道，“你剛才說你沒媽，不對，據我所知，你親媽和你爸一直有聯系。不信的話，翻翻你爸的手機，你親媽叫張慧。”

萬寶路這是第一次聽說有關他親媽的事，聽得很認真。爺爺奶奶從前要麽懷念爸爸在的時候，要麽咒罵姜小樓，鮮少提到他親媽。

“當年的事，你知道的版本和真實的版本是不一樣的。你想聽聽我的版本嗎？”姜小樓繼續說道。

“什麽？”

“當年，我和你爸認識在先，你爸說想念父母，我就把你爺爺奶奶從鄉下接了過來照顧，你爸說要做生意，需要本錢，我就把我所有的財産，包括我父母的保險金，都拿了出來給你爸做生意。後來你爸生意越做越大，在家的時間卻越來越少。忽然有一天，你爸抱了一個孩子回來，那個孩子就是你。說你是他的孩子，讓我好好照顧，說他在外面欠了很多債，要跑路躲債。之後，我把我爸媽留給我的房子賣了，給你爸償還了部分債務，就這樣，我也沒抛棄你們。我帶着你和你爺爺奶奶出去租房子住，打好幾份工，賺錢養家。可就算如此，你爺爺奶奶還對我頗多指責，百般咒罵。那天，你肚子餓了，我給你沖奶粉，轉身拿東西的瞬間，你不知怎麽爬上了桌子，快掉下來，我沖過去救你，結果肚子撞到了桌子上，小産了。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早上，你奶奶就因為我起遲了，對我破口大罵，甚至還想動手。就在那一刻，我清醒了，我這樣辛苦，到底圖的什麽？所以，我就走了。後面的事，就和你奶奶說的差不多了。”姜小樓看着萬寶路的眼睛，将那些過往說了出來。

“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的不對。你也十多歲了，應該能分得清對錯了吧？你覺得呢？”姜小樓說道。

萬寶路眼睛瞪得老大，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是他從未聽聞過的事，這和他從小接收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樣。

姜小樓笑了，“算了，上一輩的恩怨，本不該牽扯到你，我只是不想讓你被別人利用。你在哪個學校上學，我讓人送你去學校。”

萬寶路渾渾噩噩的被保安送到了學校門口，因為遲到，又被老師罰站。這樣正好合了萬寶路的心思，他茫然的站在那裏，腦子裏想了很多很多，爺爺奶奶的話，爸爸的話，還有剛才那個女人的話，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不過那個女人說，爸爸和媽媽一直有聯系，真的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麽這麽多年她不聯系自己，難道她不想自己嗎？

姜小樓正在看菜單，保安又進來說，外面有個瘸腿的老太婆，吵着要見她。

瘸腿的老太太，除了萬老娘，不做他想。姜小樓不勝其煩，想着上次萬青峰過來應聘保安，應該留了電話，便讓人打電話給萬青峰，讓他趕緊過來把他媽接走，不然的話，就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