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宮女和親記 二

“你說的是真的？”蔣皇後高坐在鳳座上, 輕啓朱唇，問道。

“奴婢所言千真萬确，不敢欺瞞皇後娘娘！”姜小樓跪伏在地上說道。她真的不喜歡古代，尤其是宮廷，規矩太多了。

“你是明月身邊的宮女，背叛主子, 你可知是何結果？”蔣皇後輕聲問道。

“公主先是大梁的公主，然後才是奴婢的主子, 奴婢先是大梁子民, 然後才是公主的奴婢。”姜小樓輕聲說道。

蔣皇後深深的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太子, “你看看，一個宮女都能有此覺悟！明月她，太讓本宮失望了。”

太子眉頭輕蹙, 低頭輕輕咳嗽了幾聲，“母後, 此事要不要禀告父皇？”

蔣皇後冷笑一聲，“沒有證據，你父皇估計不會當真，還會認為是我們惡意構陷。”

太子剛要說話, 又咳嗽了幾聲, 蔣皇後見狀, “你趕緊回宮休息, 這件事你不必操心, 本宮來處置！”

等太子被人扶走之後，蔣皇後頹然坐在鳳座上，怔怔的看着太子消失的方向，當年那場意外，接連傷害了她唯二的兩個骨肉，明玉因此受風驚悸而死，澤兒為了救妹妹，寒冬臘月的天氣跳入水中，染了風寒，從此體弱多病。

可就算是這樣，在陛下心裏，也沒有明月的一滴眼淚來的心疼。

這麽多年，為了澤兒，她一直在忍耐，可喪女之痛，刻苦銘心，她一日未曾忘卻過。她這麽多年一直隐忍，終于讓她找到了機會。原本，明月安安分分嫁到陳國去也就罷了，她權當報仇了。可她偏要鬧這麽一出。

姜小樓跪在地上，膝蓋有些酸疼，皇後娘娘你到底怎麽個意思，你趕緊說啊。

就在這時，姜小樓腦子裏忽然閃過一件事，小說裏，明月公主和王弘安之所以能那麽順利的離開而不被人發現，除了原主這個熟悉明月公主一舉一動的替身外，似乎還有事發生。

小說裏，原主是蒙着蓋頭拜別的皇上皇後，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她一無所知，可唯一有感覺的是，宮裏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整個行禮的過程都很快。可在當時的梁都來說，有什麽比明月公主出閣更大的事呢？

再一細想，如今的太子是皇後親子，可後來登上帝位的卻是明月公主的親兄長三皇子。

“皇後娘娘，奴婢還有話說。”姜小樓立刻說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三皇子登上皇位！三皇子這個人生性好戰，窮兵黩武，勞民傷財，百姓因連年戰争，颠沛流離，民不聊生。

“說！”蔣皇後面無表情的說道。

“奴婢覺得，王弘安怕是還有別的計劃，比如在陳國迎親隊伍到來的那日，引發混亂，好魚目混珠。皇後娘娘不得不防啊。”姜小樓不好把話說的太明白，不過她也知道，能在宮裏活下來的人智商都很高，肯定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

蔣皇後立刻警惕起來，“你的話，本宮都記下了，你回去吧，明月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本宮自有安排。”

“是，奴婢知道了。”

姜小樓相信以蔣皇後的智慧，應該會很好的處理好此事，她就不用擔心了。

時間匆匆，很快就到了明月公主出閣的那一日。

明月公主換上了宮女的衣服，臉上做了修飾，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了，她焦急的等待着。旁邊，姜小樓穿着宮裝坐在一旁，“公主，時間差不多了，你們······”

“再等一等！”明月公主急切的看着窗外，等着東宮那邊的火光燃起。這是她和王弘安商量好的，在東宮放一把火，能燒死太子最好，就算不能，以太子那副病弱的身子，這麽一折騰，估計也離死不遠了。太子一死，父皇肯定會立三哥為太子。若三哥成了太子，日後的梁帝，對她也是最有利的。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告訴姜小樓了。她只需要好好扮演好自己替身的這個角色就行了。

又等了一會，外面人聲鼎沸，火光四起。明月公主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王弘安果然沒騙她，成了！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公主，吉時已到，該去拜別皇上皇後了。”

“知道了。”明月公主朗聲說道，然後看了姜小樓一眼，“小樓，接下來，你知道怎麽做了？”

姜小樓點點頭，拿起旁邊的紅蓋頭，給自己蓋上了。明月公主退到她身後，扶着她的胳膊，“公主，您慢點。”

門開了，幾雙手臂接過姜小樓，明月公主順勢退到最後，趁人不備，躲了起來。

姜小樓有些緊張，皇後那邊到底怎麽安排的啊！難不成，她真的要以明月公主的身份去和親嗎？她是挺樂意在陳國後宮當個吉祥物的，可要是身份再次被揭穿，難道讓她再去死一次嗎？

姜小樓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有一只手伸進她寬大的袖子裏，塞給她一顆藥，然後有個微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此藥可讓你暫時手足無力。”

姜小樓心領神會，趁人不備，服下了那顆藥。

很快，藥效就發作了，姜小樓渾身無力，連話都說不出來，被人攙扶着到了一個地方。

“揭開蓋頭！”

姜小樓聽得出來，這是梁帝的聲音，聲音裏還滿是憤怒。

蒙在頭上的蓋頭被揭開了，姜小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張口欲言，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混賬！”即使上了妝，可梁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跪在地上的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女兒明月。看來皇後說的是真的。

“陛下息怒。眼下，還是想想該怎麽善後吧。陳國迎親的使團已經到了。”蔣皇後嘆了口氣說道。

“你就不該放那畜生離開！”梁帝怒道。

“明月跪在地上，以死相逼，臣妾難道能眼睜睜看着陛下的愛女死在臣妾面前嗎？臣妾那時并不知道，坤兒······唉！”蔣皇後說到這，傷心的流下了眼淚！

“這個混賬！身為公主，她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她眼裏，還有大梁，還有朕這個父皇嗎？”

梁帝傷心欲絕，他原本也不想将愛女許嫁陳國，可陳國點名要娶明月公主，為了大梁，他只能忍痛割愛，原以為明月會深明大義，誰曾想，她竟然鬧了這一出。

大婚當日和侍衛私奔，為了順利私奔，還在宮裏縱火，無意中燒傷了自己的親哥哥！這個孽女，她就是這樣報答朕的養育之恩的嗎？

姜小樓在旁邊聽着，目瞪口呆，蔣皇後果然高啊！明月公主想燒東宮，沒想到蔣皇後将計就計，放火燒傷了三皇子。還順勢放走了明月公主，因為就算當場抓住明月公主，說不定一哭一鬧，梁帝還會心軟。

如今這樣，梁帝不但不會憐憫明月公主，反而對她失望至極。

“父皇，三弟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轉危為安。父皇不必太憂心了。”太子被人攙扶着走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你身子不好，方才又吸了不少濃煙，還不回宮去好生歇着。”蔣皇後心疼的看着兒子說道。

梁帝想起方才就是這個病弱的長子，冒着生命危險，帶人從火場裏救出了三兒子，嘆了口氣，

“你母後說的對，澤兒，你今日也受驚不小，回去讓太醫好生給你診治一番。”這孩子雖然身體不好，可宅心仁厚，友愛手足，或許未來會是個好皇帝。再者，他還有個健康的嫡子。

“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臣如何能安心。”太子在旁邊坐了下來，又咳嗽了幾聲，“父皇，眼下陳國的迎親使團依然入宮，可明月卻不見了，該如何對陳國交代呢？”

梁帝想起這個就生氣，可生氣歸生氣，如何善後才更要緊，“不如将錯就錯吧！”他方才看了，這個假冒的宮女身形和明月極為相似，應該可以瞞天過海。

蔣皇後嘆了口氣，“不妥。”

梁帝看向蔣皇後，“皇後此言何意？”

“臣妾的意思，紙包不住火，陳國見過明月的人不在少數，萬一被揭穿了，陳國會不會以為咱們有意欺瞞？”蔣皇後緩緩的一一道來。

梁帝聽罷，“皇後的意思是？”

“臣妾想着，不如立刻對外宣稱宮中發生意外，明月公主葬身火海，三皇子也被火燒傷。再看陳國使團如何說吧。宮中适齡的公主除了明月，也無旁人。若陳國使團不介意，就讓這孩子，以臣妾嫡女明玉的名義和親陳國吧！”蔣皇後指着跪伏在地上的姜小樓說道。

梁帝思忖再三，覺得皇後此言可行，又看向太子，太子思慮再三，點了點頭。“父皇，不如就讓兒臣和陳國使臣談吧！”

“你身子可受得住？”梁帝蹙眉看向太子。

“為國分憂，為君父分憂，乃是兒臣的本分。父皇放心，兒臣沒事。”太子站了起來，拱手說道。

梁帝欣慰的點了點頭，“好，注意身子！你們伺候好太子！”

太子帶着人離開，姜小樓被人攙扶了起來，帶到了一旁的偏殿裏候着，然後有太醫上前為她診治解毒。

半個時辰後，偏殿裏進來不少人，圍着姜小樓，替她重新裝扮。

“陛下、娘娘召見明玉公主。”內侍進來吩咐道。

姜小樓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折，還是這樣的順利。等她被人攙扶着進入正殿，拜別梁帝梁後。

姜小樓趁着拜別梁帝梁後的機會，擡頭看了一眼，只看皇後娘娘一臉平淡，可看向她的時候，眼中卻又一絲光芒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