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堂
清晨, 兩人還糾纏在一起。
周非涼正面躺在床上, 她騎在他身上, 俯身,兩個人濃烈的熱吻。
白色床幔在微風中飄。
室內總熱了幹, 幹了又熱。
周非涼很快反客為主,伸手捧着她臉,親吻将人從自己身上掀下來。
他吻她,占有她,她表情投入,他眼神清明,這一次結束時,她發出類似啜泣的聲音, 周非涼輕輕抱着她抽搐的背安撫。
……
泰國大其機場。
人潮洶湧中,長發束成一只低馬尾,着裝幹練的女人走出機場, 路邊, 兩輛車在等她。
“這麽大陣仗。”黎梨拿下墨鏡, 望着久違的同事們發笑。
韓奕銘曬成一臉碳色, 忙招呼她:“快上車。”
“你師父念叨你,怕你曬成黑炭,本來外勤警員就沒幾個白的, 何況南亞這天。”到了車上,同事們跟她一陣寒暄。
黎梨皆一一打招呼,接着談正事, “你們怎麽全在泰國?”
“我們這次的聯合行動,前期線報已收集充分,現在掌握了死神集團制毒販毒的大本營就在泰國,這你知道吧?”
黎梨點頭。
韓奕銘繼續,“現在是四國聯合行動,我方人員已得到泰方允許,可随身攜帶武器,但你知道,死神已經老了,他兒子拿塔和我國境內販毒活動有直接聯系,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把拿塔帶回中國,為我們鄭郝明局長和犧牲的其他同事讨回正義。”
“這是上頭的意思?”黎梨問。
“是。”韓奕銘拿了一瓶飲料給她,待她接過後說,“這條線我們已經跟了六年……”
“是八年。”黎梨強調。
韓奕銘倏地看她。
她眼神堅毅。
韓奕銘問:“周非涼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這個我會單獨跟你說。”黎梨仰頭喝了一口水,望着窗外的熱帶風光,絲毫沒有欣賞心情。
垂下眼皮,她擡手擦了下自己嘴角的水漬。
眼底苦澀。
……
“介紹下,”到達泰方所提供的聯合行動指揮所,黎梨和韓奕銘坐在中方人馬這一邊,桌子另一面是泰方人員,老撾緬甸的同志們則分散融于長桌兩方。
大屏幕上是四國在本國境內的最高領導同志。
“今天歸隊的是我們中方先前派遣出去的情報人員,根據黎梨彙總,我們有理由相信,死神集團已經狗急跳牆……”
這場會開到一半,黎梨就知道指揮部想幹什麽了。
他們打算利用她從周非涼那得到情報,對死神集團發動總攻。
但是中方領導很聰明,有所保留沒有将周非涼名字透露出來。
“四國聯合本來就複雜,各有心機,看似一條心,其實誰不為自己打算?”
對韓奕銘這話,黎梨很贊同。
會開完後兩人找了單獨的地方細聊。
黎梨陪着對方抽煙,抽到一半,表情頗具掙紮的啓聲:“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
“這什麽話?”韓奕銘意外的大笑。
黎梨感到困難的搖首。
“過來。”韓奕銘将她招呼到指揮部大樓後面的車棚裏。
風呼啦啦的吹,烈日當頭。
黎梨擰着眉,汗從眉尖上滾落,“他懷疑我們市局有內鬼。”
“周非涼?”
“是。”黎梨将煙掐滅,“鄭局犧牲後,他所有的情報都沒有人接收,他不信任任何人,如果不是我出現,他就會用私人方式解決那批人。”
“他跟對方有深仇大恨?”
“确切的說是和毒品有仇。”黎梨說,“周家什麽樣子你知道,每個人都不幹淨,周駿森夫婦飲彈自盡,還有傳聞體弱多病但心機很深的老二,再往前追,周非涼父親得艾滋死掉,他們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從小就很壓抑,但我看不出來,認識他時很陽光。”
“人都會被表面東西迷惑。”韓奕銘感慨。
“是。”黎梨點頭,神色複雜着,“所以我先前說一直沒跟他重逢過……”
“現在呢?”韓奕銘笑着看她。
黎梨忽而臉一紅,躲了躲,可嘴角幸福的弧度還是被老謀深算的師父看見。
她輕聲,似低喃,“現在真正的開誠布公,彼此沒有任何隐瞞。”
韓奕銘為她高興,“所以他的意思是只信任你,由你判斷,該把情報透露給誰?”
“對。”黎梨要說的就是這個,她望着韓奕銘為難的神情,“我們自己內部複雜,鄭局走時,下臺了兩位大領導,周非涼懷疑的內奸可能就是那兩位之一,這是最好的結果,但如果不是那兩位,我冒然放出情報,就會把他害死。”
韓奕銘理解她,立即聰明的做出安排,“這樣,你不要在前線,讓聯合組的其他人沖在第一線,你負責外圍追蹤,這類似置身事外,你眼睛會看得更清楚,更遠,也保全自己,讓周非涼的消息暢通往你這邊傳達。”
“周非涼是特情人員的事,你跟第三者透露過嗎?包括上頭?”
“上頭?”韓奕銘笑,“你想想,當初是誰堅持讓你過來的。”
“趙局……”黎梨忽然恍然大悟,有點怒的往車座上一拍。
立時,電動車的警報聲嘩嘩響。
在噪音中,韓奕銘沉着微笑,“你還嫩呢。”
黎梨氣,“他該早告訴周非涼可能是自己人!”她的掙紮,她的痛苦,從與他重逢那一天就如影随形,好幾次還險些暴露。
“我估計趙局也只是懷疑,所以讓你這個前女友去接近他,取得信任,我們和他的聯系就又恢複了。”
黎梨不吱聲。
韓奕銘拍她肩,安撫:“好了,紀律部隊都這樣,誰讓我們是警察?”
黎梨嘆氣。
韓奕銘安撫了她好一會兒,兩人才重新走進大樓。
夜裏,黎梨和大部隊住在指揮部的宿舍裏頭。
入睡前,她到大樓後頭的柏油路上跑步。
周非涼沒有消息。
她和他在酒店外面分手,他回金三角特區,她來泰國,再見面說是兩個月後,可指揮部的意思是,拿塔最近就會有行動。
黎梨擔心他回去後會被抽經剔骨,畢竟周家黃玫覆滅的事,他安然脫身,怎麽都不像可靠的夥伴。
“什麽人在追殺你?”分手前,她看到他穿衣時,腹部那孔彈眼,心有餘悸。
他回身笑着摸摸她腦袋,寵來寵去,就是沒回答她。
黎梨不傻。
他三番兩次脫身,身邊人和貨卻全軍覆沒,那邊不會懷疑他嗎?
天真。
不要對擁有自己武裝力量的毒販天真。
雨點密集砸下來,黎梨眼睛被迷得半磕,她不放棄,繼續往前跑。
逐漸的,雨中只剩下她身形的一點黑影,到一圈結束,她又重新出現在路燈下。
笑着,頑強不息。
畢竟這種生死存亡關頭,不頑強,又能有什麽其他情緒呢?
到泰國的第七天,抓捕大幕陸續拉開。
行動組先在一處郊外的爛尾樓,将拿塔的人與香港買家正在進行交易時,一網打盡。
“他這次的貨不打算從中國走?”黎梨奇怪。
韓奕銘掌握的消息更多,告訴她,香港買家的貨也是往內地發,周家在時,拿塔直接送貨給周家,少了中間商賺的更多,現在周家半死不活,他只好擴展買家。
“我們現在行動,把他逼着往大陸出貨,所有人都部署在這條線上。”
果然三天後,她那部用來跟周非涼專門聯系的手機,倏地傳來消息。
當時是深夜,手機一震動時,她就驚醒,迅速拿起貼到耳邊,那頭沒有聲音,是摩斯密碼,嗒嗒嗒嗒……
除了這傳遞情報的聲音還有那頭吵雜的槍聲,她一開始吓壞以為他危在旦夕發不出聲音才使用摩斯密碼,後來大概一分鐘後,那頭有人叫他,“三,過來射兩把。”
她才猛松一口氣。只是在射擊場。
他說,“好。”接着手機裏傳來皮質響動之聲,他是坐在皮質沙發或者椅子中打出的這通電話。
起身後,通話結束。
黎梨迅速起傳,把消息報告韓奕銘,韓奕銘又向中方指揮部報上。
再由那頭領導商量怎麽安排部署。
“不對勁。”行動前一天,黎梨仍在心神不寧。
韓奕銘問她,到底擔心什麽,她卻又說不出具體。
直到行動當天,黎梨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她已經在車上,荷槍實彈,與她同行的有三名中方人員和一名泰方警察,她心急如焚,卻不能表現在臉上。
下了車後,各個小組分別埋伏,天公不作美,大雨磅礴。
行動組所有同志都淋成落湯雞。
埋伏的狙擊手尤其慘,趴在水溝中動也不能動。
黎梨埋伏在最外圍,視線好時能看到兩國交界處的界碑,界碑後面就是中國境內,一條黃土路被水沖得泥濘不堪,白天時有做生意的小商人從中國口岸出境。
黎梨看到一個兩手臂戴着許多條手串的女人,對方還斜挎着一個背包,裏頭鼓鼓囊囊。
是賣手串的緬甸女。
東南亞盛産木材,朝中國游客兜售手串的商販數不勝數。
黎梨送給周非涼的那串是在越南所買。沒想到在緬甸也看到。
她心越發不寧。終于等到深夜,大雨下了歇,歇了又下,迷迷蒙蒙的黑霧山林中,一隊人馬至少二十人,從緬甸境內走來。
視線太差了,黎梨仔細看那些人,至少有兩個比較像周非涼身形的男人。
“各小組注意,拿塔在人群中。”耳機裏傳來指揮長的聲音。
黎梨垂下眸,頭上雨帽邊緣的水線像水簾洞籠罩她。
“不期待抓活。反抗者一律擊殺。”做為國際刑警通緝名單上的拿塔,已經不需要審,可直接射殺。
“注意,注意,即将進入中方領域……”
“等等。”黎梨忍不住調了頻道,問在指揮所的大領導,“趙局,周非涼在裏面,我們得保證他安全。”
“拿塔出現時,周非涼在這裏就很正常了。”趙局說。
“子彈無眼,我們得保護他。”黎梨覺得自己可能哭了,但是雨太大,叫眼淚無法特別,“他回去後一定遭受了質疑,不然上次在泰國的抓捕,他不會一個消息不透給我。”
“我們知道,做線人都很危險。九死一生。他是我們警方最堅定的戰友。”
“您意思是讓他自生自滅嗎!”她聲音很大,苛責,質問,但雨聲比她兇猛太多,她的力量轉為微小。
趙局好像沒收到,對她安撫說:“他很聰明,開火時會保護自己。你的任務就是不準一個毒販跑出包圍圈。”
趙局先行按斷。
耳畔聲音又跳回到主頻。
韓奕銘讓大家打起精神,距第一槍倒計時十秒……
十秒,快到像站在高臺前,明知會跳下去,也做好安全措施,但就會吓得崩潰尖叫。
黎梨內心就在崩潰尖叫,這十秒又足以讓她回想很多,那名多天來跟着她的泰方警員百分之九十是內奸,在抓捕香港幫時,他刻意問她,線人是誰,她拒絕回答,并且在抓捕結束會議上,透露錯誤信息給對方,令對方傳話回去,周非涼不是內奸,而這一次拿塔親自出貨,周非涼随行,是對方信任他的标志,但是也可以理解為懷疑,不然拿塔不會狗急跳牆,失去理智的親自出貨,這很危險。
為了試探周非涼,兩人以“同歸于盡”的心思參與這次行動。
周非涼早知道了吧,敵方要麽他全然清白,要麽他不幹淨同歸于盡都不放過他。
砰——
随着一聲槍響,雨勢終于被破,宛如撕開的一道裂口,響起人間的聲音。
穿深綠雨披的行動組成員迅速向毒販逼近,槍林彈雨已是不單純形容槍聲,更貼切的詞叫槍雨同行。
那二十人戰鬥力強悍,且配備重型火力。
黎梨在外圍,首先看到五個男人往後撤退,她埋伏的位置就在緬甸境內。
拿塔在其中,很好認,走路一瘸一拐。
黎梨朝對方左小腿開出第一槍,同時對自己小組下命:“行動!”
戰鬥二重打響,對方人馬一個個如死士,兇悍匪氣,警方這邊倒了好幾個。
韓奕銘性命不保。
黎梨在混亂中認出界碑前中彈的那個人影。
此時已經找不着與周非涼相似的那兩個人。
黎梨将拿塔生擒。對方四肢中彈,狼狽不堪,黎梨将他铐在自己手上,然後帶着撤退。
她差點死了。
其中驚險語言難述,大約半個小時後戰鬥結束。
血流成河。
周非涼犧牲。
……
警笛聲,救護車聲,在滇省邊境市狂響,大作。
出境前,黎梨在滇省東洲市呆過三天,由本市公安局培訓她在南亞潛伏的諸項事宜。
她了解過很多事項,聽過很多故事,也走了不少地方,唯獨沒接觸過東洲市醫院的太平間。
淩晨三點鐘,大雨已歇。
韓奕銘腹部中彈在做手術,危在旦夕。
負責這次行動的領導從指揮中心匆匆趕來,一邊關心韓奕銘狀況,一邊慰問本省犧牲的兩名警員家屬。
黎梨一開始靠在韓奕銘的手術室外頭,一雙黑色皮鞋,沾着無數雨點,踱步到她面前。
她垂着眸,不擡起。
對方盯着她手裏的東西看,發聲,“這是什麽?”渾厚而威嚴的聲音,多年高位所培養的自身氣場。
“趙局……”黎梨擡眸看他,對方眼神不退縮,她也目光如炬,“在我心中您就是我們家長,可特情人員就沒有這個權利是不是?”
趙局不吱聲,頭上帽子中心的警徽雪亮而冰冷。
黎梨舉起手中帶血的手串,“是現場收屍時,一個渾身蓋着白布的男人的東西,他戴在手上,手掌從擔架掉落,我發現了它……”
“是周非涼的……”她了無生機的眸子看着對方,“我送的……”
“黎梨……”趙局嘆氣。
黎梨沒有哭,她收回視線,又盯着地面,“我沒敢打開白布,看樣子是慘不忍睹,從頭部到胸部全是血,被打爛了……”
“去看看他吧。”趙局長安慰了她一聲,扣着她肩頭,按了按,“告別一聲。從此世上沒有周非涼。”
然後轉身離去。
黎梨這時候才哭了。
她東倒西歪的一路打聽着摸去了醫院的太平間。
一個巨冷的屋子裏,銀色冰櫃靠四面牆而立,中間擺着數十張鐵床,上面是一個個露着腳掌,挂着姓名牌的屍體。
她走過去,一眼就找到那個眼熟的身形,她看了看對方腳趾上挂着的姓名牌:
周非涼。
她回到屍體的側面來,掀開看文身,然後哭着笑出來……
門口有腳步聲。
她挂淚的眼擡起,是趙局,他面目慈祥,又無奈着朝她一揚眉,很沒辦法的樣子。
黎梨笑了,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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