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風流不下流,潔身自好老蛇一條。”

影疏揮手就要招呼那張欠打的臉。殷瑟起身一避,“好了,爺我要閉關去了。”

“喂。”影疏起身要追。

只聽“哐”一聲,那老蛇已經甩上門,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再見。

影疏曉得這蛇妖便是這樣,萬事不挂心,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正因為太了解這蛇的個性,才更加擔心。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蛇妖如此執拗的模樣。

劫數啊。

狐妖在門外站了半晌,最後提上食盒搖了搖頭轉身邊走邊道:“情,太執,不好。傷己傷人。你多保重。”

蛇妖閉目打坐,輕笑一聲:“小狐貍,這句話我送還給你好了。”

……

修行不知歲月。

殷瑟睜開眼時窗外已經是白雪點點,他愣了愣。掐指算了算,好麽,他還為是過了一年,結果十年也不過是他的一閉眼再睜開。

他伸了個懶腰,太久沒動,骨頭“咔咔”直響。

這蛇妖是個軟的,麻溜的往床上一癱,滾了兩圈。冬天蛇要冬眠,就算以殷瑟修為早不需要了。但這條懶蛇向來是能躺着絕不站着,困了立刻就找個地方睡去的主。大冬天的也不願意費力氣醒,當睡則睡一向是他的原則。

只是這蛇妖眼看着就要睡過去,有突然清醒。睜着眼睛呆了許久,突然跳了起來,打開門就要往外走,又被一陣寒風給呼了回來。

蛇妖抹了把臉上的雪花,提着剛剛在門邊發現的炭火嘀咕了一句,“這小狐貍是越發細心了,居然還能想得到冬天得給爺送炭暖着。”

他放下炭簍子,取了火盆生了盆火烤着,“啧,這外頭這麽大的雪到底要不要出去啊。煩。大冬天的,誰愛去誰去,爺出去得凍成條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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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算,“嘿,等雪停再暖和還得半個月!雪化的時候更他爹的冷。”

最後他低咒了一句:“該死的和尚。”

……

金山寺廟依山而造,從山麓到山頂,一層層殿閣,一座座樓臺,将金山密集地包裹起來,山與寺渾然一體。十年之後再見,越發的宏偉壯麗。

縱然是風雪不停,但或許是人們覺得這樣的天氣禮佛才能更顯誠心。

好吧。

江南之地哪裏有什麽大雪飛揚漫天的情況,頂多也不過不是山頂上白一點點,就是這條蛇格外怕冷些罷了。

看看自山腳延伸至山頂的石階上,多少老百姓不帶蓑笠有傘,有說有笑的往上走,邊走邊說:“下雪了,不容易哦。明年這收成差不了,菩薩保佑哦。”

還有不少慕金山寺風景秀麗之名而來的文人騷客,雪中觀景更有一番味道。

殷瑟披了身桃花色的披風,裏頭一身白雪緞子,衣襟、袖口與下擺都着了紅梅花紋,越發襯着蛇妖眉目豔麗,俊美無俦。

他晃着手中的食盒,修長的腿一步便能上去兩級臺階。金山寺本就不高,殷瑟一路上到大殿門口也不過半刻鐘的時間。

大殿門外,一僧人冬雪之天依舊一身單薄的白麻僧袍不沾一塵。他雙手合十雙掌間挂着一串一百零八顆的持珠。

香客往來間多于僧人一禮,僧人便一禮還回。也有人會面帶這微笑與僧人說上兩句話,那人大多是聽着,然後偶爾回上一兩句,往往也就動上兩下嘴唇就也完了。這和尚,還是這副不茍言笑的冰山樣。

殷瑟遠遠看着,低頭一笑。

十年,重新見到你時,我才突然感覺到,真的,好長啊。

章六:茫茫不知,風雨雷霆 頭頂傳來冷清而淡漠的

章六:茫茫不知,風雨雷霆

頭頂傳來冷清而淡漠的聲音,“你如何來了?”

殷瑟有一瞬間的晃神,擡起眼,那個剛剛還在大殿門邊的和尚此時已經站在了他的眼前。

蛇妖直勾勾的盯着他瞧,看越發冷淡的人,看那越發硬朗的眉角,看那依舊澄澈不沾染塵埃的眼睛。

和尚眉峰一蹙,顯然是蛇妖的眼神太過放肆所致。

其實也不過幾息的時間,蛇妖看不夠,和尚已經舉步後退。

“我來看你,不可以麽?”蛇妖連忙拉住法海的袖子,道。

法海望了一眼自己的袖子,此時往來香客衆多,法海又是衆目聚集所在。幾個香客已經疑惑的望了過來,想那個人這般大膽無理。

“随我來。”法海無法,低聲道。

蛇妖滿意的放開了和尚的袖子,卻不願跟着法海走,“我看山腳那幾株梅花開得正好,我要去看。”

他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法海,法海只好收回已經邁出的腳,轉而往山腳走。

他走路總是不緊不慢,頗有一種榮辱不驚,閑庭信步的從容感。

蛇妖此時也有了心情,拾級而下,還趁無人注意見,化出了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傘上一幅墨梅頗有梅花疏、瘦、幽雅,與他這一身紅梅衣裳濃淡相宜,相得益彰。

傘夠大,他便走到法海的身邊,将傘遮在兩人的頭頂。法海看了他一眼并未說什麽。

一路上,殷瑟瞧着和尚,而那和尚總是不時與相熟的香客行上一禮,雖說話不多卻也總能說上兩句。

而這蛇妖竟是一路安安靜靜,他只是不動聲色的仔細瞧着。

這個和尚佛法越發高深力量,這個和尚的眼角已經長出細紋了,這個和尚越發冷漠了……

等到了山腳下的梅花樹旁,人反而少了。

山下不過兩株小樹,文人墨客可都是沖着山上的一小片的梅林去的,自然不會再次停留。恰好,這樣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條蛇妖竟一路一聲不吭,這讓法海感到意外。到了目的地殷瑟也一語不發,只是瞧着兩株紅梅中間還有一株小小的白梅花交雜。

“文德,這幾株是這幾年新長的吧?”殷瑟突然問出了這一句不知從何而起的話。

這蛇妖一向思維跳脫,他問了,法海便也回答,“是。”

之後又是沉默。

殷瑟顫了顫眼睫,問道:“和尚,十年,是不是很長?”

“……于你彈指一瞬間。”法海頓了頓,回道。

“那對你來說呢?”蛇妖淡淡的問。

法海回答:“人生數十載。”

所以,對你來說,十年真的很長。

長到,我們之間竟然又陌生了。

剛剛,那個和尚再看那個病好後來還願的孩子眼神真是溫柔啊。方才,這個和尚和那位拄着拐杖來上香的老人主動說了好些話呢。現在,蛇妖與和尚竟冷漠至此。

一陣寒風吹來,凍得蛇妖一個激靈,拉了拉披風,想要抵擋這一陣寒風。

法海突然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回身對顏色道:“你且回去吧。”

“……”殷瑟仰頭看着他的眼睛,背着光他看不清。于是他走近還想再看清楚些,那和尚卻已經躲過了他的目光。

法海覺得今日的蛇妖有些不對勁,卻有說不上來。

“殷瑟……”他開口,話還沒出,便已經被蛇咬打斷。

“文德,你再叫我一聲。”殷瑟将安分下來的鬓發挽到耳後。他背過雙手,仰着臉笑,道:“我第一次覺得出自你口的名字這樣好聽,你再,叫我一聲。”

法海無言。

見法海不應,殷瑟又靠近了法海一步,一人一妖之間不過一步的距離,近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環抱住對方。

“文德,你啞巴了,在喊我一次名字有這麽難麽?”

“……”法海似不大适應這般接近,又後退了一大步,擰着眉低斥:“蛇妖,莫要胡鬧。”

他,胡鬧?

他不過是想他再叫他一聲。原來這是他胡鬧。

十年,于他,是彈指一瞬間。十年,于他,是歲月漫長,足夠将兩人在他心裏原就單薄的情誼沖淡陌生。

他将他點點滴滴記在心裏。而他怕連他長什麽模樣,都忘了吧。

蛇妖覺得自己該惱火,若是十年前,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将食盒甩他一臉。

殷瑟點了點頭,“好,我不鬧。”

他将食盒遞給法海,又看學似乎有下大的趨勢又将傘塞給了法海。

他道:“再會。”

随後轉身邁入風雪。有些冷。剛剛服帖下來的鬓發又随着風飛舞開來。

他不想回頭去看哪個和尚淡漠的眉眼。

同樣是十年,于他而言十年苦修的每一日縱然都只是一滴水的情到如今已是積累成江河泛濫,而對于這個和尚,卻是點滴消磨,已經陌生。

或許,這便是你與我的區別吧。

我喜歡,你看淡。

和尚,我們十年後再見,你可想過我,哪怕一瞬間。

文德,我很想你。

可惜,你沒讓我問出口。

可惜,你沒讓我說出口。

還好,我沒問。我問了,你會生氣。

還好,我沒說。我說了,你會着惱。

文德,我很想你。

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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