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雲卷接到雲筝宜出事的消息的時候正在上課,何敘一遍又一遍地給她打電話, 她低頭看着亮起的屏幕, 心裏有種塵埃落定的輕松——她不用再糾結了。
她挂了兩遍,然後借着上廁所的借口從後門離開教室, 到了廁所,雲卷随便拉開一個隔間走進去, 接起電話,語氣不滿:“我在上課呢, 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啊?現在上了初三茍善天天在教室外面轉, 要是……”
“卷卷, 你媽媽……你媽媽她……死了。”何敘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假,連哀痛也裝得不走心。
大概是忍了這麽多年, 壓在頭上的大山轟然粉碎,興奮得有些忘了形?
雲卷沉默了好一會兒, “什麽?”
然後驟然拔高聲音:“你在說什麽?!”
“卷卷, 你冷靜一點, 我現在開車過來接你, 你去給老師請個假,然後到校門口等我。”
雲卷挂了電話, 握着手機恍惚着走回教室,“老師,我要請假。”
老師正在講題,突然被她打斷,眉頭不由地皺起, 扭頭看到她手裏還拿着手機,臉色頓時更難看,呵斥道:“出去!有什麽事下課再說,別打擾別的同學上課。”
“好,”雲卷點點頭,轉身就走,她其實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她整個腦子都是空的,就連自己怎麽走到校門口、怎麽坐何敘車回家的都記不清,覺得這可能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明明前兩天媽媽送她到學校報名的時候還和她說讓她好好讀書,等考上一中送她份禮物。
她還沒把禮物給她,怎麽會就死了呢?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
“卷卷,爸爸以後會照顧好你的,有爸爸在,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何敘拉着她的手臂,溫聲說。
“……”雲卷看着他的臉,眼淚一顆顆滾了滿臉,“媽媽,媽媽,……我想要媽媽。”
“乖啊,乖,”何敘把她抱在懷裏,摸了摸她的頭,“別怕,爸爸在,沒事,卷卷別怕。”
雲卷在家裏哭了一場後,何敘又帶她去了中心醫院,雲老爺子聽到雲筝宜出事,氣血上湧當場兩眼一黑倒在地上,家裏傭人着急忙慌送到醫院,醫生檢查後說只是情緒波動過大,讓家屬小心不要再刺激病人情緒,讓病人寬寬心。
在場人均是苦笑——寬心?老年喪女,哪又能寬的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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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卷和何敘到醫院的時候,大外公一家老老小小都來齊了,諾大的vip病房愣是被他們擠得有些逼仄,衆人看到雲卷,雖沒有說話,眼裏卻都不是什麽友善的目光,畢竟雲卷這些年沒少得罪他們。
這一下雲筝宜沒了,雲卷又是個只有臉沒有腦子的草包,以後有的她苦頭吃。
雲卷一雙眼哭得通紅,一看到床上還閉眼躺着的外公,沒忍住又開始哭,何敘攬着她的肩膀,帶着她走到病床邊坐下,“在這兒陪着你外公,不要哭了,你外公最疼你了,看到你哭成這樣他會難受的。”
“嗯……”雲卷哽咽着點點頭。
病房裏一時安靜極了,氣氛卻越發的劍拔弩張,一個個都在心裏噼裏啪啦地打着算盤,想着怎麽才能分到更多蛋糕,怎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至于傷心?等雲老爺子醒了他們會有的。
“卷卷。”
雲卷下意識看了眼床上的人——雲老爺子還沒醒。
可能是幻聽了,她想。
“卷卷,”又一聲,這次那人離她近了點,聲音很耳熟,雲卷猛地轉回身:“沈叔叔。”
沈謹現在看着不太好——應該說是糟透了,他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還沾着灰和水漬,幾縷頭發狼狽地搭在額前,眼裏都是血絲,臉色卻蒼白得像個死人,他牽起雲卷的手,一言不發地拉着她朝外走。
“沈先生,”何敘擡手攔住他,“你要帶着卷卷去哪兒?”
“不關你事。”
“我是她爸爸!”何敘厲聲道。
“你也配?”沈謹冷冷看着他,“我說,讓開!”
何敘瞳孔一顫,雲筝宜那個賤人死了也不讓他好過,她居然把這種事告訴沈謹!何敘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木着臉往旁邊退了一步——他不能讓沈謹現在把那些事說出來,不然雲筝宜的遺産他一點拿不到……只需要再忍忍,再忍一忍就好。
沈謹帶着雲卷去了雲筝宜出事的地方,路上拉着警戒線,除了警察還有一些正在打撈的人,雲卷看到這個場景,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凍住了,整個人不住地發着抖,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沈謹沒有強求她,站在她身邊,看着江面,聲音嘶啞:“他們說撈不到人,和車一起炸……”
“你別說了!”雲卷捂着耳朵退後幾步,搖頭,“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沈謹只是頓了下,繼續說:“一起炸碎了,江水太急,只能撈到幾塊車的碎片,法醫檢測過了,上面有她的血跡,所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眼眶發熱,“她死了,确定了。”
“我讓你別說了!你聽不到是不是?!我知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雲卷嘶聲裂肺地尖叫起來,手臂在空中沒着落地敲打,像個瘋子一樣。
“你該來送送她……她最愛的人就是你。”沈謹道,“我會照顧你。”
雲卷心裏彌漫出一絲真切的悲哀,雲筝宜那麽愛雲卷,可是雲卷卻很快就會遺忘她——雲卷得到的東西太多了,從來不會懂得珍惜,沒有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唯一堅持的就是對顧席的喜歡,最後卻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這一切聽起來就像個笑話。
“我不需要你照顧,”雲卷道,“我有我爸爸。”
沈謹偏頭,很輕地看了她一眼,轉回頭繼續看着江面:“我會照顧她。”
——就像你一樣。
*** ***
打撈隊撈出來的那些車子碎片不可能用來放進墓裏下葬,雲卷從雲筝宜衣櫃裏挑了條裙子——雲筝宜最喜歡這條裙子,因為這是雲卷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放進骨灰盒裏,擺在了靈堂上。
雲卷穿一身黑色長裙,頭上戴了朵小白花,站在門口朝着每一個前來祭拜的人鞠躬道謝。
“謝謝。”看到面前多了個人,雲卷下意識道謝鞠躬。
腰還沒來得及彎下去,那人就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雲卷愣了下,擡眼,顧席那張臉出現在她眼前,他看起來很憔悴,仿佛幾天不睡的人是他一樣,雲卷怔怔看了他好一會兒,撲到他懷裏,“顧席,顧席,我沒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
顧席的身體僵了一瞬,緩緩擡手撫了撫她的背,“叔叔讓我帶你去歇一會兒。”
雲卷點頭,抹了抹臉,“你和我一起吧,我、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待着。”
“好。”
兩人一起去了殡儀館的休息室,顧席看她就這麽一言不發地坐着,躊躇一會兒,擡手按住她的肩膀,“你……”
“顧席,我該怎麽辦啊?”雲卷順着他的姿勢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肩窩,哽咽着說:“大外公他們家一直想把公司從我媽媽手裏搶走,現在媽媽不在了,我又什麽都不會……我該怎麽辦啊?你幫幫我好不好?”
懷裏的觸感溫軟,顧席卻按住她的肩,猛地把她推開一點,低頭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只擔心這個?”
“什麽叫‘這個’?要是雲絮音她家拿到公司她肯定會把我趕出去的,”雲卷揪着他的衣擺,“你幫幫我,我不想被趕出去。”
“原來……”顧席話沒說完,他搖搖頭,揮開她的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雲卷保持那個被他揮開的動作發了一會兒呆,起身也走出休息室,往靈堂走。
剛踏進靈堂,雲卷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一群人中的楊玫,她的眼神太得意,雲卷看着有點紮眼,她看向另一頭的何敘,心想:這人真沒種,雲筝宜活着的時候唯唯諾諾,只敢在她死了後才來張牙舞爪地挑釁。
她收回目光,走回門口,繼續朝着來人道謝鞠躬。
何敘的得意只持續到了雲筝宜下葬,等聽雲筝宜的律師讀完她的遺囑後,他整個人仿若被兜頭潑了一桶冰水,手腳發冷,他不敢置信地問:“你說雲筝宜把全部東西都給了雲卷,在她成年之前全部拿給沈謹和她外公打理?”
律師推了推眼鏡,“是的,雲筝宜女士在十一年前就定下了這份遺囑,雖然這些年常常會對遺産的內容進行更改,但的确是所有遺産都由雲卷一人繼承,在她成年之前由沈謹先生和雲天和先生代為打理。”
何敘的呼吸急促,死死咬着牙,額角青筋繃起。
十一年前——雲筝宜剛發現他出軌的時候。
“憑什麽?!”何敘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旁邊聽着的林餘菡先不幹了,指着沈謹道,“我們雲家的發東西,憑什麽給他一個外人來管?十一年前就立了遺囑?嗤——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倆合起夥來想要騙錢。”
“雲筝宜女士還交代過,如果到時候有任何人提出異議,讓我當做沒聽到,所以我就不和林女士解釋什麽了,如果林女士覺得這份遺囑有問題,可以去法院起訴我司。”
“你——”林餘菡一口氣哽在胸口不上不下,恨得不行,轉眼看向何敘,罵道:“雲筝宜對你可真好,一分錢都沒給你,怪不得你只能在公司裏混吃等死。”
“你給我閉嘴!”雲卷狠狠瞪着她,“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趕出去。”
——她得了雲筝宜所有的遺産,說話都硬氣了。
蒙在眼前的霧頓時散開,何敘目光灼灼地看着雲卷,雲筝宜不留給他又怎麽樣?他能拿捏住雲卷,只要他哄兩句,雲卷手裏的都會成為他的。
他看了看沈謹——只要再等幾年,等到雲卷成年,雲筝宜拼死拼活十幾年掙下來的東西都會是他的……說不定,雲氏也會是他的。
他的野心和欲望翻滾出的熱度溫暖了他的四肢,解凍了他的表情,他走到雲卷身後,摸摸她的發頂,“筝宜這麽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就算給了我,以後我也是會全部留給卷卷的,她直接給了她也沒什麽區別,沈先生和爸爸比我更了解公司的事,讓他們來管的确比我要合适。”
他這一番話把雲家其他人惡心夠嗆,他一開始那樣子大家又不是沒看到,真當誰瞎嗎?
不過雲筝宜遺囑裏寫得明明白白,他們想要鬧那律師就用一句“可以去法院起訴我司”堵他們。
看着争不到東西,衆人也就消停了,等所有流程走完,各自散了。
作者:謝謝各位老板~~哐哐哐——
謝謝老板,老板大氣~~hhhhhh
評論區有紅包掉落,愛你們~
謝謝這兩位小可愛的營養液:“kiko 8瓶”;“狗尾巴草 2瓶”謝謝啊,比心~
辣個——我看到有小可愛問我加更的事情,咳(突然心虛),等存稿多一點的時候肯定會加更的,肯定會的,相信我。
另,給預收求個收藏,我想寫的類型還蠻多的(什麽末世文啊、快穿文啊、電競文啊……),最近還在想要不要開一個修羅場巨多的預收(笑~),你們看看喜歡哪種吧,到時候我看哪個收藏多開那個(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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