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瘋言瘋語

時間已将入冬季，距離若師師跌落在清涼國之時，已經不緊不慢的過去了有三月之久了，感慨的站在宮衛森嚴的臺階之上，看着高空之中不斷飛過的鳥群，想着那如煙的往事，莫炙小小的身軀負手而立，昂首挺胸，目光深沉，根本就不似一個十來歲的孩童！

“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回皇上，這裏是清涼殿！”

略微欠身，宮無命雙手抱拳的說道，卻是不知這莫炙特的将他叫出來所為何事。

“清涼殿，是歷代君主所下塌之處，難道你就沒有懷疑，朕為什麽會将她安置在此地嗎？”

“無命不知！”

按下心頭疑慮,宮無命的神色極為恭敬，他是君，而他是臣，君與臣之間就應該有上下尊卑之分。

“朕也很想知道！”

迷茫的嘆了一口氣，莫炙的神色說不上的落寞。

落寞？

突然被這個字眼吓了一跳，宮無命極為驚愕的看着眼前這個少年老成的小皇帝，心中更加的疑惑，一種莫名的驚悚突的上了心頭，卻竟是霧裏看花，什麽都隐約可尋，什麽又都無法觸及。

“皇上？”試探着相詢，他的心不覺越來越沉。

“好了！無命哥哥！朕也是有感而發，不必驚慌。”

忽的換上一張天真的笑臉，輕快的說着，莫炙笑得極為純真，宮無命一時愣了，如此天真的表情，如此自然的稱呼，他，真的是眼前的這位皇帝嗎？

半晌，宮無命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立時收斂心神，眼神下垂，恭敬的低首道：“無命不敢！”

“有何不敢？朕喜歡叫你無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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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執的說着自己的意思，莫炙閃爍的眼底有着一閃而逝的冷漠。

宮無命默不應聲，他頭一次感覺，眼前的這個小孩，竟是比他還要工于心計，善于謀算，而莫炙将他特的叫出來，目的也不僅僅只是想叫他一聲哥哥！

莫炙忽的笑了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如銀鈴般的響起，終是在宮無命詫異不安的眼神中，緩緩的住了口，神色莊重的說道：“無命哥哥！你知道嗎？師師姐姐，她不姓若，她是莫姓！”

“莫姓？”

宮無命渾身一震，眼神裏有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怎麽可能？她不是若家的大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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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殿中，昏迷的若師師終于慢慢的蘇醒，當她看到站在床前神情焦急又古怪的木桃時，竟是燦然一笑，神情恍惚的說道：“木桃，無命呢？還有……我要見蛋蛋！”

木桃急忙應道：“師師，你好好休息，無命跟皇上有事出去了！等一會他們談完了我幫你叫無命跟……進來。”呃！他的膽子不太大，皇上可不是他說叫便能叫進來的。

“他們在一起？”

心下忽的一動，若有所思的閉上雙眼，若師師的心情煩亂無比。

星珠！又是星珠！

好像所有的争鬥都是以權勢利益為中心，星珠的争鬥也同樣如此，星珠，又稱耀月星珠，五珠聚齊，便可唾手得天下，而她，也恰恰得了這星珠其一，而且，極為榮幸的跟它融和成一體。

唉！

也不知皇上會跟無命說些什麽，是在說她的身份呢還是在說星珠的秘密？總之，她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皇上，已經發覺了她的身份，否則，是絕不會允許她就這樣正大光明的躺在原本屬于他的龍床之上的。

剛剛在昏迷之際，她再一次進入了五彩的幻境之中，母親那憐愛的目光一直憂郁着看着她，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是千言萬語永遠所無法替代的，但這次母親卻沒有過多的話語，她只是輕輕的一揮手，一幅幅的畫面便自動的進入了她的腦海之中，也讓她知道了她究竟是背着怎樣的使命來到了這個時空之中。

“我竟是清涼國未來的女皇嗎？那，蛋蛋又算什麽……”

喃喃低語着，恍然不覺華麗的宮殿之中，不約而同的響起了幾聲震驚的抽氣聲。

有關若師師是未來女皇的事情，莫炙其實是知道的，但他小小的心中，卻是滿滿的不甘，憑什麽他辛苦守下來的江山竟要雙手交給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來管理？即使這個女人曾經與他相識，但那又如何，自古為争帝位而頭破血流身首異處的親兄弟也并不是沒有，更何況，他與她……

龍袍下的十指，緊密的糾結着，莫炙現在的心中是半點怒氣也沒有，有的卻是一種不顧一切勢在必得的堅定。

若師師？從小便不知自己身份的女人，由她來掌這個天下，豈非很是滑稽！

蒼冷的風，無盡的吹着，飛過天空的鳥群，也似乎很是急切，而他不也是一樣嗎？急切的想要鏟除一切敢于阻礙他的勢力！

冷酷的想着，小小的臉上越發的露出跟年齡不相稱的深沉，這會，若師師快要醒了吧？是時候該去看看這個皇姐了。

“無命哥哥，師師姐姐快醒了，我們進去吧！”

“是，皇上！”一直陪着莫炙在這裏吃冷風的宮無命其實比誰都想進去，尤其是在聽了莫炙的那一番含模不清的話之後，心下更是存着深深的疑惑，一切的事情，他都迫切的想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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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殿中，木桃跟司晨還有在一旁噤聲不語的莫莫，正在默不作聲的望着龍床之上的那位容貌平凡，但卻語出驚人的女子。

女皇，這個詞像個重磅炸彈一樣炸在了衆人的心中，炸得人都快變成了癡呆兒，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若師師，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倒是比他們更像受害者。

“我說，師師姑奶奶，你有沒有覺得頭很暈，胃很酸，或者神智是不是不太清楚呢？”

“暈？酸？神智不清？你……你說什麽呢！我清醒得很！”

若師師火大的擡起頭，伸手欲推，卻是在不經意中觸到那襲熟悉的，仿佛亘古就不曾變過顏色的紫袍之時，眼神忽的暗淡了下來，微微擡起的手，也緩緩的收了回來。

“木桃，你有沒有感覺離我太近了些？”

“有嗎？我感覺沒有，師師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很關心你的？”

滑稽的做出一個搞笑的動作，雙手捧在胸口的位置，木桃陰陽怪氣的說着，終于逗得師師“撲哧”一聲嬌笑。

“木桃，想不到你也會這麽的可愛！”

嘻笑的說着，眼神極處，竟是敏銳的發現，在這個紫衣男人的勾魂眼中，她明确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那樣的彷徨無助，又是那樣的明麗動人。慢慢的，當她發現自己的視線與木桃的視線已經糾結難分之時，也終于察覺到木桃不是在說假，心下忽的一驚，馬上轉開了自己的視線。

她已經有了宮無命了，千萬不要在木桃似真還假的關心中，失了陣腳。

“僅僅只是可愛嗎？”

神色黯然的轉過視線，頗有些不自在的應道，心下卻是浮上了從未有過的酸楚，他還是比不上宮無命。

“木桃……”

忽然有些不忍，話剛出口卻是生生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若師師無奈的想着，既然不能給他任何承諾，又何必給他于希望？

一時間氣氛又有些僵硬，莫莫挺直了背站在一旁，目不斜視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沒有義務去幫這兩人開解，而司晨則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數度張口，卻終是長嘆一聲，轉身放棄了，他雖然很想幫他們開解一下，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開解。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響亮的太監聲響起，打破了沉悶的僵局。

“皇上駕到！太後駕到！”

“皇上萬歲，太後千歲！”

随着幾人一同低首行禮，心中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極其的不以為然，這古代的禮節就是麻煩，假如有朝一日她真做了女皇，那麽，她也是要将這一切陋習都要廢除了的。

“都起身吧！”

柔柔的淡淡的聲音極為舒服的響起，師師腦中“轟”的一聲，并沒有随着其它幾人謝恩，卻倒是渾身一僵，不顧一切的擡起頭來。

震驚的眼神中，有着不敢置信的因子，若師師張口欲言，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半晌，眼眶裏的熱淚竟是滾滾而出。

皇太後長得并不很美，但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溫馨，不大不小的眼睛，長得跟她極為的酷似，慈祥的面容，翹挺的鼻梁，甚至那雙不畫自黛的雙眉，不點自朱的雙唇，都跟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眼前之人是皇太後，而記憶中的那個人，卻是她那苦命早逝的媽媽！

“媽媽……？”

試探着叫向這位身穿黃色鳳袍，頭戴紫金鳳釵，面容慈祥，嘴角含笑，而且極為雍容華貴的皇太後時，師師激動的發現，皇太後在聽到她的這聲呼喚時，竟然微不可見的抖了一抖。

“媽媽！”

再度叫了一聲，若師師的心情就像飛上了天似的，想不到她竟然在這個時空中還能見到她早逝的媽媽，但很快的，皇太後冷酷無情的聲音就響在了她的耳邊，将她的驚喜切切實實的打到了地獄之內。

“皇兒？這位姑娘是誰？怎麽瘋言瘋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