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即将嫁給一頭殘疾毀容的大灰狼 (1)

“秋秋。”

“阮秋秋。”

“阮秋秋?你怎麽啦,族長正在同你說話呢。”耳邊傳來一道有些模糊的嬌媚聲音,尾音溫溫軟軟的,一遍遍的念着阮秋秋的名字。

肩膀被人輕輕推了推,阮秋秋只覺得渾身連帶着胸口都火辣辣的疼,手腳酸軟發麻,渾身冷的像冰窖。

誰在和她說話?阮秋秋下意識想,卻又猛然清醒過來。她在基地中心租住的地下室裏怎麽會有別的人?

阮秋秋心底一驚,忍着腦袋裏一抽一抽的鈍痛,用力睜開眼,卻對上了一張漂亮妩媚的臉——

在她面前站着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柳葉眉,睡鳳眼,櫻桃唇,一頭烏發簡單挽着,穿着純白色狐皮大衣,眉心一顆美人痣更顯得她清新脫俗,顧盼生輝。

在美人身後,還站着幾個臉上畫着紅藍色類獅紋路的人,他們也都穿着顏色各異的動物皮毛,為首的面容慈祥的老者手裏還拿着一根雕刻着獅頭的木杖。

此刻,他們都用略有急切的目光盯着她,似乎是在等在她回答什麽問題。

為首的慈祥老者看到阮秋秋有點懵的表情,安撫性的朝她笑了笑,“阮秋秋,你不要害怕。”

“族長知道,嫁妖這種事對你們人族來講是很難接受的,更何況你要嫁的那只狼妖還毀容殘疾了。但這次狼族部落願意出三百斤鹽石,族長還是希望你能為部落着想,好好考慮考慮。不論如何,族長肯定尊重你的意見。”

聽到老者的話,阮秋秋更懵了:

考慮什麽?嫁妖?還是嫁殘疾的狼妖??為了部落和三百斤鹽石?

望着眼前這莫名有些熟悉的一幕,聽着這熟悉的臺詞,阮秋秋突然想起昨晚她睡前看小說裏的劇情——

【因為冬季獸潮突然提前,沒能存夠鹽石的風獅部落陷入了危機。】

【就在這時,炎狼部落的狼妖們找上門來,表示他們願意用三百斤鹽石的價格,為他們殘疾毀容的前任首領娶上一個自願嫁給他的人族伴侶,當做對他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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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風獅部落的一衆獅妖們,便聚集在議事山洞裏,詢問部落裏唯二兩個還沒有成親的人族雌性,柔月嬈和阮秋秋的意見。】

這、這不正是昨晚那本狗血小說裏,女配拒婚的那段劇情嗎?

難道,她穿書了?

心裏升起這個念頭,阮秋秋頓時覺得更冷了,她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獸皮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昨天在攤販那兒看到這本名為《妖族蜜寵,獅王老公饒了我》的小說的時候,阮秋秋頓時被它花裏胡哨的封面和富有暗示性的名字給深深吸引了。

但她看到一半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書裏那個仿佛被下了降智光環的炮灰女配居然和她同名同姓也就算了,整本書居然一點點她想看的甜寵部分都沒有——

書中女主柔月嬈是一個嬌滴滴的福氣包。

只要她站在原地,樹上正好成熟的果子就會掉到她手裏,野雞和兔子也會自動撲棱到她懷裏乖乖等着被吃。

這個設定本來是很好看的,但奈何作者“渣渣沐”筆力不夠,把柔月嬈寫成了一個不會努力,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嘤嘤怪。

而書中男主陸子冉,是風獅部落裏最英俊最強大的年輕獅妖。他日後會成為酷帥狂拽不可一世的妖王獅傲天。

這本來也很好,但作者卻非要給陸子冉加一個“暖妖”的buff,讓他在對女主柔月嬈有求必應體貼入微的同時,又對別的需要他的雌性關懷備至,無法拒絕。

書裏男女主的感情線也十分糾結,格外狗血。

而書裏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阮秋秋”,則是一個為男女主狗血虐戀感情線獻上了寶貴生命的工具人女配。

由于以上種種原因,所以當阮秋秋看到和她同名的女配因為拒婚而慘死獸潮,男女主卻在她屍體旁一邊熱吻一邊歌頌愛情的時候,她實在忍無可忍的棄文了。

她不僅棄文了還順便把那本書扔下了床踩了兩腳。

結果,一覺醒來,她就穿書了。

阮秋秋:“…………”

看着面前一衆身材高大,面露不耐的獅妖們,阮秋秋忍不住緊緊閉上了眼睛,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雖然她在末世只是一個賣水為生、艱難茍活的低階異能者,沒權沒勢沒貢獻點還很佛系。

但她真的不想穿進這本比末世還要危險的狗血玄幻小說裏,當一個即将慘死的炮灰女配啊!

可天不遂人願,阮秋秋感覺到手腕上傳來了一陣清晰的刺痛感。她牙齒冷到發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

她認命的睜開了眼,面前的場景也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仍然是冷冰冰的山洞,嬌氣漂亮的女主,還有充滿了壓迫感、等待她回答的獅妖們。

見阮秋秋一直沒說話,似乎并不情願嫁給惡狼的樣子,一邊站着的柔月嬈隐隐有些擔心——

風獅部落現在還沒成婚的适齡人族雌性就只有兩人,除了阮秋秋,就是她。

如果阮秋秋不願意嫁給那只殘疾毀容的狼妖沖喜,為了部落,也許她就要嫁了。

可是她不願,柔月嬈捏緊了拳。她啊,早已經喜歡上了部落裏最英俊最強大的勇士陸子冉了。

那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獅子妖。

他又健壯、又高大、又英俊,還對她很好。她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動彈不得了,又怎麽能嫁給別的妖?更何況,還是一只性格有問題的毀容大灰狼。

愛情都是自私的,為了她的愛情,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那頭大灰狼。

她不嫁,阮秋秋就必須要嫁。

柔月嬈悄悄的擡眸看了眼阮秋秋,咬緊了淺粉色的唇,“秋秋,咱們倆都是人族,我自是理解你的。”

柔月嬈望着她,輕聲細語的說,“嫁給妖族确實有點可怕,但我聽說那炎狼部落的前任首領已經重傷瀕死了,你嫁過去,他八成也沒辦法對你做些什麽,等他……逝世了,我們再把你接回來。”

柔月嬈說完,一邊一個中年獅妖就立刻附喝道,“是啊,大不了等那頭狼妖死了,我們再接你回來好了。”

聽到他們的話,就連之前說希望阮秋秋好好考慮,會尊重她意見的族長,也忍不住有點動容的看向了阮秋秋。

就好像在說,她不願意嫁就是對不起他們風獅部落。

阮秋秋有點無語。

她知道,如果不是炎狼部落要求嫁給惡狼的人族雌性必須是自願的,現在這群獅妖根本就不會問她的意見,而是會把她打暈扔過去。

她不嫁,獅妖部落就會成為她的埋骨所。

根據書裏的描述,妖族大陸是十分危險的。

人妖魔三族共存,妖族占據主導地位,人族依附于妖族部落生存,而魔物們的數量稀少且強大嗜殺。

除此之外,巨大的森林裏還生活着各種遠古生物。

如果她選擇一個人脫落部落生活,是十分不現實的。冬季的森林很危險,到處都是饑腸辘辘的野獸和魔族,她這麽一個味道應該不錯的人族雌性貿然進去,怕是活不過半天就會被殺死吃掉。

阮秋秋嘆了口氣——

她活着都已經這麽艱難了,實在是不想在這麽危險的世界裏再惹上女主了。和柔月嬈勾心鬥角搶男人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這條鹹魚,只想好好茍着,種種田,吃吃肉。

不過有一點柔月嬈說的倒是沒錯,雖然這麽想有點對不起那頭據說曾經十分狠厲的變态大灰狼……

但曾經兇名赫赫的惡狼先生,現在已經殘了,甚至已經失去了捕獵的能力,沒幾日好活了。呆在他的身邊,她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

就是不知道,炎狼部落的那些妖,為什麽要給惡狼先生娶一個人族伴侶了,還必須要是自願的。

想到這一層,阮秋秋又頭疼起來,這種明知前方可能有坑但卻不得不跳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阮秋秋,你想的怎麽樣?”見阮秋秋一直沒說話,族長有些忍不住了。

阮秋秋深吸一口氣,看向族長那雙雖然有些渾濁但卻依舊精明的褐色豆豆眼,攥緊了拳,“好,我答應。”

“哦?”族長愣了下,他本來以為阮秋秋沉默了那麽久一定會不答應的呢,當下有些驚喜,“真的嗎?你願意嫁過去沖喜?”

阮秋秋心裏發苦,心想她不願意難道還有別的活路嗎?她只好說,“為了部落,我願意。但族長,我有幾個條件。”

獅妖族長聽到她的話,眯了眯眼睛,“什麽條件?你說?”

族長的表情看起來很慈祥,但話語裏的威脅之意卻十分明顯。

阮秋秋忍着後背竄起來的戰栗感,微微垂下了睫毛道,“我在部落洞穴裏的東西,要全部帶走。”

“這個沒問題。”族長笑了下。

阮秋秋咬了咬牙,掌心滿是汗,“除此之外,我還要十斤鹽石,十五塊獸皮,和五十斤肉幹。”

第2章 所有的人和妖都認為,阮秋秋嫁給惡狼先生後很快就要歸西了。

阮秋秋說完要求後頓了頓,想到那頭據說已經“重傷瀕死”的大灰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到,“除此之外,我還想要一些能治療妖族的藥草,不能少于十五株。”

她“藥草”二字尾音剛落,原本有些嘈雜的山洞一下子驟然安靜了下來。

一衆獅子妖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到了阮秋秋身上,獅妖族長也摩挲了一下手裏雕刻着獅子頭的木杖,盯着她看了兩秒,鼻腔裏發出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哦?你還想要治療妖族的藥草?”

聽着獅妖族長這句意味不明、透露着絲絲威脅語氣的詢問話語,阮秋秋攥緊了拳,用力點了點頭,“嗯。”

她想要治療妖族的藥草。

雖然在那本狗血小說裏并沒有提到炎狼部落花三百斤鹽石給惡狼先生娶妻的目的是什麽,但卻提到了她要嫁的那頭大灰狼的凄慘現狀。

他現在,是一頭“沒有治愈價值”而被“放棄”了的大灰狼。

因為被“放棄”了,所以他搬到了部落邊緣,在靠近森林的一個山洞裏“療養”。

書裏說的很委婉,當阮秋秋知道,這大約就是讓那惡狼等死的意思。

雖然她和那頭惡狼素未謀面,但阮秋秋覺得,起碼這一次,她是因為他的原因,才能有機會離開獅族部落。

這麽看,她算是欠了他一個小小的人情。就算只是這麽一點,她也想試試看拉他一把。況且,她已經答應嫁給那頭大灰狼了,就算不和他發生些什麽,也等于和他綁定了。

自私一點想,在這個充滿了妖魔和各種危險生物的世界裏,也許,名聲很差的惡狼先生活的更久一點,她才能更安全一些。

如果他真的很變态很壞還想吃了她,她大不了不給他用那些藥草便是。擁有治療效果的藥草,再不濟也能和別的妖換些食物,怎麽都不會虧。

所以,她想要藥草,并且不準備讓步。

一邊柔月嬈看到阮秋秋難得強硬起來的态度,略有些驚訝。但她想着自己應該多在部落裏表現一番才是,便絞了絞衣擺,上前兩步,伸出雙手拉住了阮秋秋的胳膊。

阮秋秋轉過頭,聽見柔月嬈輕聲慢語的說,“秋秋,你獸皮和藥草是不是要的有點多了呢?”

“現在是冬季,溫度很低,天又不放晴,部落裏的獸皮都是秋季攢下來的,數量不多……妖族們還好,要是咱們人族的老人和孩子沒有獸皮蓋,很可憐。”

“而且獸潮剛過,部落裏好多妖都受了傷,急需救治,藥草卻稀少……”

她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用含淚的眸子望了阮秋秋一眼,似乎是想讓她良心發現,“秋秋,如果藥草不夠,那些獅妖們可能就撐不過這個冬季了,你是不是應該多為部落考慮一下……”

然而阮秋秋聽着她的話,只覺得可笑。

她彎起唇朝柔月嬈笑了一下,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月嬈,我記得前兩日剛有好幾個年輕雄妖送了你不少上好的獸皮,應該很暖和吧?你那麽善良,怎麽沒把多出來的獸皮送給那些老人和孩子呢?”

柔月嬈:“……”

她沒想到阮秋秋會突然提起她前幾日收下的皮子的事情,當下面上有點挂不住,有點尴尬的咬了咬唇,“我是打算送人,只是一時有些事耽擱了。秋秋你什麽意思呀,怎麽這麽說我?”

她說完,眼圈就更紅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楚楚可憐。

阮秋秋看她這個樣子,只想在心裏翻她一個大白眼。但她心裏的那句“mmp”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覺得周圍的大多數年輕雄性獅妖看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不僅如此,那些年輕雄妖們還從喉嚨裏發出了低低的警告聲,那種屬于獅子妖的強大威懾力讓阮秋秋有些頭皮發麻。

她咬着牙承受這種威壓,忍不住苦澀的想——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女主光環的威力嗎?就因為她這個炮灰女配說了一下柔月嬈,她紅了紅眼眶,她這個女配就被大部分雄性獅子妖當成敵人和獵物了。

她這個炮灰女配的人生也太艱難了吧?

山洞裏年輕雄妖喉嚨裏發出的此起彼伏的警告聲,一頭雄獅大概是想要表現自己,忍不住指着阮秋秋大聲說,“阮秋秋,你怎麽能這麽和月嬈說話,她才不像你那麽自私。月嬈當然會把皮子都送給別的更需要的人族,還需要你提醒?”

另一頭雄妖也忍不住道,“就是就是,不僅是多的皮子,就是多的食物,月嬈也會分給別的人,月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你怎麽可以懷疑她?”

他們說完,柔月嬈臉都快綠了。

阮秋秋看了眼她強撐着的微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唇角,盡量不讓自己笑的太像一個惡毒女配。

“是我誤會了,月嬈,我不該那麽說你。”阮秋秋看向柔月嬈,認真的說,“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懂得分享的善良的好人。”

她似乎是道了歉,但實際上是把“好人”這頂帽子給柔月嬈扣實在了。

想讓她這個炮灰女配多為部落想想不要那麽自私,柔月嬈這個女主自然要以身作則,當一個懂得“分享”的好人。

“嗯,不怪你。”在周圍雄性獅妖的目光下,柔月嬈也只好“大方”的原諒了阮秋秋,只是心裏卻有些發苦——

阮秋秋這麽一鬧,以後她豈不是有什麽好東西都要拿出來和大家一起用了?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

不過阮秋秋今天的變化怎麽那麽大?明明她以前一直唯唯諾諾的,不怎麽敢和雄妖說話的。

難道是因為阮秋秋要嫁給根本不愛的殘疾狼妖了,所以破罐子破摔心态崩了嗎?

是了,阮秋秋就要嫁妖了,嫁給一只她不喜歡的妖。一只殘疾毀容、沒辦法捕獵還注定短命的狼妖。

而且還是一頭受重傷以前,在周圍部落的名聲還很差的惡霸狼妖。

聽說那頭大灰狼重傷以前十分殘忍暴戾,不僅喜歡殺人殺妖殺魔,身上還常年纏繞着難聞可怕的血腥氣。

不僅如此,那狼妖還極其沒有風度,對任何雌妖和女人都毫不體貼,當首領五六年了,從來都是孤身一狼。

甚至不止女人和雌妖,他甚至不允許任何孩童和雄妖靠近他一米範圍內,不然他就會大發雷霆甚至動粗。

傳說有一次一只鷹族雌妖誤入了他的領地,不小心看到了多看了幾眼他的尾巴,就被那頭大灰狼挖掉了眼睛。

柔月嬈覺得,那頭狼會變态成這樣,一定是因為他是一只雄性功能有障礙的狼妖吧?不然正常雄妖,怎麽會禁欲到這麽變态的地步?

啊天哪,一頭毀容了可能沒有雄妖的某種功能了的殘疾大灰狼,以前就性格有問題,現在說不定更變态了,這種雄妖,倒貼給她多少鹽石,她都不要。

而阮秋秋,卻還要嫁給他,指不定要被怎麽折磨,還是有些可憐的。

不過幸好,要嫁那頭惡狼被糟蹋的人,不是她柔月嬈。

想到這兒,柔月嬈看向阮秋秋的眼神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同情和一絲稍縱即逝的愧疚——

阮秋秋本來以為柔月嬈會很生氣,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馬上就要倒大黴的心理準備了,但沒想到柔月嬈看起來似乎并不準備繼續和她唱反調了。

甚至,她看自己的眼神,還有那麽一點點……同情?

等等,同情?女主會同情一個剛和自己作了對的情敵女配嗎??一定是她看錯了吧?

阮秋秋沒來得及細想,思緒就被之前一直沉默的獅妖族長打斷了。

老獅妖摩挲了一下木仗上的獅子頭,頗為威嚴的朝那幾只兇巴巴的年輕雄獅擺了擺手,“別吵了,獅崽子們,別仗着自己是雄妖就那麽兇神惡煞的吓唬人,阮秋秋她馬上就要離開咱們部落裏,你們就不能溫柔點?”

阮秋秋有點意外老獅妖會這麽講,她看着族長眨了眨那雙精明的豆豆眼,聽到他不急不緩的對她說,“不過月嬈說的有些道理,秋秋,你剛剛提的那些條件,部落不能全部答應。”

阮秋秋也沒對族長抱多大希望,聽到他這麽說也并不意外。只是外頭的寒風卷了進來,她有點格外的冷,默默裹了裹身上那件老舊的獸皮衣。

她垂着頭不說話,獅族族長看着面前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在部落裏存在感很弱的人族女孩,又想到了她即将為了部落犧牲自己的未來,也許嫁給那頭大灰狼後沒幾天好活了,心裏到底柔軟了一些。

就在阮秋秋思考着等下自己要怎麽樣賣慘才能從獅族部落多薅一些獅子毛帶走的時候,卻聽到族長說:“部落裏的藥草和獸皮确實不夠了,獸皮只能給你十塊。”

老獅妖頓了頓,繼續說:“藥草只能給你十株,不過鹽石可以多給你五斤。再額外給你一些十斤人族喜歡吃的塊莖粉算補償,肉幹的話,你就帶五十斤走吧。”

阮秋秋有些意外的擡起頭,這一次又從老族長的眼底捕捉到了一絲同情。

老獅妖略可憐的看着她,語氣難得溫柔的說:“阮秋秋,炎狼部落的五頭狼妖還在外面等着,既然你答應嫁了,那你……先回自己的山洞裏收拾一下吧,一個小時後,你就可以出發去炎狼部落了,你要的東西部落會給你準備好的。”

阮秋秋:“…………”她聽這個語氣怎麽像是再說‘一個小時後,你就可以上路了’呢?

到底是她初來乍到對大灰狼先生的兇殘程度不夠了解,還是那頭惡狼是真的變态?以至于所有妖和人都覺得,她馬上就要歸西了。

阮秋秋看起來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的回到了自己洞穴裏,确認了并沒有人或者妖跟上來,便立刻擡起了手掌,試圖按照以前那樣運轉她剛覺醒不久的異能。

但往常不到十秒鐘就能凝聚出十幾滴水珠的指尖,現在一分鐘過去了,也還沒有絲毫動靜。

阮秋秋不死心的一遍一遍嘗試着感知周圍空氣中的水元素,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阮秋秋因為過度感知而渾身酸痛,臉色蒼白。

就在她腦袋快要疼到爆炸,不得不要放棄的時候,她的指尖終于凝聚出了一滴水珠。

阮秋秋有點丢人的鼻尖酸了一秒,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了一些——

雖然變弱了,但太好了,她那擁有微弱治愈效果的變異水系異能還在。

作者有話要說:和惡狼在一起很多年以後:

阮秋秋對他說:“剛要嫁給你的時候,我常常因為不夠了解你的變态,而和周圍的人和妖們格格不入。”

惡狼先生:“…………”

第3章 披上大紅色不知名獸皮婚服的秋秋和凄慘啃噬洞邊雪團的大灰狼

阮秋秋将指尖那滴晶瑩圓潤的水珠喝了下去,片刻後,就覺得自己的快要裂開的腦殼沒那麽疼了。

她扶着凹凸不平的山洞內壁,慢慢走到了石床邊上,有些脫力的躺了一會兒。

但她沒躺多久,便又硬撐着爬了起來。

——她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收拾東西,剛剛确認異能的時候已經耽擱了不少功夫,現在就算再累,也不能休息。

阮秋秋仔仔細細的收拾了一下山洞裏的東西,然後就悲慘的發現,她現在簡直一貧如洗。

山洞裏的東西少的可憐:

能保暖的獸皮很少,除了那塊鋪在石床上充當被子用的獸皮外,就只剩下兩件針腳粗糙、像麻布袋一樣的獸皮衣了。

除了這三塊皮子外,就還只剩下一根巴掌長的、不知道什麽動物骨頭磨成的骨針;

幾根長長的、看起來像是用獅子毛搓成的線;

一塊被凍硬了的、幹巴巴的、大概只能吃一頓的肉幹;

一個洗幹淨的木碗和小半斤塊莖粉。

除此之外,別說牙刷梳子等日常用品了,就連一根筷子阮秋秋都沒找着。

她有點無力的揉了揉額頭,把床上那塊大獸皮簡單縫成了獸皮袋的樣子,把山洞裏的東西都裝了進去。

疊衣服的時候,阮秋秋在那件淺褐色的獸皮衣裏發現了一條全新的紅色發帶。

那大約是什麽稀有的動物身上的皮毛做成的,雖然很簡單,但顏色卻十分鮮豔,紅彤彤的,很喜慶,就像是……

新娘頭飾。

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蹦出了這麽一個詞,阮秋秋心口緊了緊,她猶豫了一下,把那條發帶拿在了手裏。

她摸着上面細軟的絨毛,不知怎麽了,眼睛一圈稍稍有點酸——

活了二十多年,她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呢,現在就這麽突然的要當新娘嫁狼了。

想到她未來的夫君,阮秋秋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

一頭殘疾毀容的變态大灰狼啊……

她這還真是實現了大踏步的跨越,直接從單身狗進階成了惡狼的新娘。

阮秋秋感覺心情十分複雜,她眨了眨眼睛,到底還是将那條鮮紅色的發帶、連同銳利的能作為武器的骨針一起,裝進了口袋裏。

……

一個小時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等阮秋秋拎着獸皮袋從山洞裏走出去的時候,獅妖族長已經帶着幾只炎狼部落的妖等在外頭了。

阮秋秋抿着唇望向山洞外的幾只狼妖——

他們的個頭普遍沒有山獅部落的獅妖們高大,人形狀态下顯得并不那麽具有攻擊力,右臉上畫着青綠色的狼形紋路,眼神沒有獅子那麽有神,甚至看起來有點懶懶的,但卻給人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阮秋秋,你就跟着這幾頭狼走吧。”獅妖族長大約是拿到了那三百斤鹽石,表情看起來倒是比之前溫和了不少。

他看着臉色蒼白的阮秋秋,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個獸皮袋,語氣有些凝重的說,“你的……嫁妝全都在這裏面了。從咱們部落到炎狼部落大約有一天半的腳程,你……注意安全吧。”

阮秋秋點了點頭,走上前,打開那獸皮袋看了看。

裏面的東西和她要求的差不多,藥草和鹽石單獨用一塊小獸皮裹着。

阮秋秋裝作拿食物,把那塊包着藥草的小獸皮連同兩塊肉幹一起拿了出來,放到了自己手裏的那個獸皮袋裏,然後才站直了身體,踉跄着想要把大號獸皮袋拎起來。

但大幾十斤的東西畢竟很重,她現在力氣又小,獸皮袋陷在雪地裏,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拎起來。

一邊柔月嬈看她抖個不停的手腳,有點不忍心。她本想讓周圍的獅子妖們幫她一把,但一想阮秋秋還喜歡着因為外出捕獵而不在部落裏的陸子冉,心裏剛湧起來的那點兒同情立刻煙消雲散了。

柔月嬈沒開口,周圍那些還惦記着阮秋秋說她不好的獅子妖們便沒幫忙。

阮秋秋也沒指望獅子妖們幫她一把,她之前就已經想過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從獸皮袋裏拿出二十斤肉幹,走到一邊一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中年狼妖面前,對上後者冷冰冰的目光,勉強的笑了一下,“這位……妖叔,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做個小交易?”

中年狼妖看着阮秋秋手裏那瘦巴巴的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不怎麽新鮮的肉幹,勉為其難的收下了,“幫你拿獸皮袋是吧?行吧。”

他一把拿過肉幹,塞到了自己寬大的獸皮口袋裏,然後随随便便就把地上那個阮秋秋拎不動的獸皮袋拎了起來,“別耽誤時間了,快走。”

中年狼妖話音落下,另外四頭狼面無表情的跟在他身後,齊刷刷的轉過頭盯着她。

阮秋秋脊背發寒,沒敢耽誤時間,咬着牙跟了上去。

狼妖們步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她跟在他們後頭,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離開了獅妖部落的領地。

她剛剛沒和風獅部落的任何一個人或妖道別,而他們,也沒有對她的離去感到任何的不舍和擔憂。

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用來交換鹽石的工具一樣。

不過阮秋秋沒有時間為了獅妖們的冷漠感到難過,她光是跟上狼妖們的腳程就已經很辛苦了。

……

阮秋秋本來以為離開獅族部落後,狼妖們會變成原形趕路,也許會載她一程。

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五頭狼不僅沒有變成原形帶她趕路的意思,也沒有任何同她交流的意願。他們就像是為了完成任務一樣,淡漠的帶着她趕回部落。

途中她有幾次實在累的走不動了,他們還會用一種很兇惡且嫌棄的眼神看她。

好在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動物,也沒遇到什麽魔,不然阮秋秋十分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嫁給那頭大灰狼。

就這樣斷斷續續的走了很久,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阮秋秋腳上裹着的獸皮都快被她踩爛了,他們才終于靠近了炎狼部落的領地。

快要走出森林的時候,為首那頭中年狼妖突然轉過頭,用一種又害怕又興奮的語氣對阮秋秋說,“過了這片森林,就到你伴侶“療養”的洞穴了。”

他“療養”二字說的格外重,伴随着一陣譏笑,其他四頭狼也轉過了頭來,像是突然來了和她說話的興致。

一頭年紀輕一些的狼妖聲音裏還帶着些藏不住的恐懼,有些憐憫的盯着阮秋秋說,“你可真慘,你那快死了的夫君對女人可是沒有任何興趣的啊……”

“你瞎幾把說什麽玩意。”另一頭狼妖錘了他一拳,“那殘廢都餓了那麽久了,說不定很有‘吃女人’的興趣呢。”

阮秋秋:“………哦。”原來大灰狼先生可能會饞她的身子啊。

“……”那頭狼妖見她一臉面無表情,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後說,“你不害怕被吃?”

“怕有用嗎?”阮秋秋恹恹的說。

要是兩天前的她,估計就禮貌性的怕一怕以示尊敬了,可她現在都快累死了。

她只想趕緊找一張石床躺一躺,要不然她就要陷入昏迷原地去世了。

也許她的反應挺讓妖敬佩的,阮秋秋明顯覺得中年狼妖的眼神變了變。

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件皺巴巴的大紅色獸皮衣,遞給了她,“穿上吧。”

阮秋秋:“?”

“婚服。”中年狼妖道。

阮秋秋:“…………”原來他們還給她準備了婚服這種東西的嗎?

一邊一頭小狼妖幸災樂禍道:“對對,還有婚服,我差點把這茬給忘了,不過那瞎妖也看不見吧?”

阮秋秋:“………?”瞎妖?惡狼先生不是只毀容殘疾了嗎?難道眼睛也失明了?

看她有些驚訝的目光,那頭小狼妖忍不住道,“瞎妖,聽不懂嗎?和你們人一樣,眼睛瞎了,這難得的陽光、這樹、這雪,都看不見了,懂了嗎?”

阮秋秋聽着他的話,抿了抿唇,“你們很讨厭我……夫君?”

那小狼妖冷笑一聲,“當然。”

阮秋秋忍不住問,“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麽要花三百斤鹽石給他娶妻呢?”還必須要自願的。

她話音落下,就發現那幾頭狼的臉色瞬間變了,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絲驚恐的情緒。

中年狼妖色厲內荏的吼到,“是咱們部落的規矩,風俗!我們炎狼部落什麽都缺就是鹽石不缺,你他媽問那麽多做什麽?!”

阮秋秋被他吼的懵了懵,識趣的沒再說話。

幾頭狼妖也沉默了下來,一行人又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就在快要靠近森林出口的時候,機械着邁着步子往前走的阮秋秋卻突然發現那幾頭狼妖全都停住了腳步。

她有一些疑惑,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到耳側響起了一道低低的、沙啞的、代表着威脅和警告意味的低吼聲。

長長的低吼聲在長滿了巨木的森林邊緣盤旋,卷着凜冽的呼嘯的風聲,讓她後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阮秋秋頭皮有些發麻,回過頭去,身後那幾頭狼妖已經跑的沒影了。雪地上散落着她的嫁妝。

阮秋秋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她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掩藏在巨木下的山洞,又回頭看了眼寂寥的森林,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往前走,是她夫君的洞穴。

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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