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灰狼先生的小心思

新娘子嗎?

眼角有些紅的阮秋秋聽到小魚的話,想到她那個名義上殘疾毀容的大灰狼夫君,目光變得溫柔了些,心口卻有些澀澀的。

她指了指小魚剛剛塞給自己的、一個外面裹着一層獸皮有蓋子的小木桶,問小孩“這個是什麽?”小木桶裏分量不輕,估計裏面裝了不少東西。

“是爺爺熬的魚湯。”莫魚眼睛亮亮的,整個人身上的沉郁都散去了許多,他笑嘻嘻的,露出了些許符合他年紀的活潑感,“秋秋姐,我哥哥醒了。”

阮秋秋微微睜大了眼,露出了一個驚喜的表情,“太好了,那接下來只要好好吃藥好好休養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嘿嘿。”莫魚摸了摸腦袋,朝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秋秋姐,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還要謝謝小魚送魚湯給我們呢。”阮秋秋彎起唇角。

她抱着莫爺爺一家送來的東西,又擡頭看了看漸漸陰沉下來的天,猶豫了一下說,“小魚,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阮秋秋跑回了山洞裏,把裝着魚湯的木桶放在了石桌上,又把柔軟的羊毛皮子放好,從“儲藏室”裏挑了一塊切好的,小魚能搬得動的牛肉,用一縷靈氣清除掉裏面殘存的少許魔氣後,抱着走了出來。

“來,我夫君獵的小野牛肉,拿回去給爺爺他們吃吧。”阮秋秋難得霸道的把一階小野牛肉塞到了小摸魚懷裏,“已經處理過了,沒有詛咒的,好了,天氣不好了,快回去吧。”

“秋秋姐……”小魚有些為難,他本來是來給阮秋秋他們送東西的,沒想到她反手就往他懷裏塞了好大一塊野牛肉,這……

“好了,我要出去接我夫君了,你快走吧。”阮秋秋不給小魚說話的機會,捏緊手裏的矛刺轉身就走。

“……”莫魚大人模樣的嘆了口氣,把身上披着的小蓑衣脫了下來遞給她,“小薄荷給我做的,我現在趕回去淋不到雪了,秋秋姐拿着用吧,這個大小可以調節,雖然小薄荷做的不好但多少能擋一些雨雪。”

阮秋秋“……”她這才注意到小摸魚身上還披着一件醜醜的小蓑衣,還是只有上半身的那種。

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接過那件用幹草編制的、針腳不細致的小蓑衣,披在了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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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別後,阮秋秋先是小跑着偵查山洞附近地面的雪花,順着痕跡來到了一顆巨木下。

周圍地面雪花淩亂,有明顯拖動重物的痕跡,摻雜着被打亂融合,不易察覺的血珠。

她一下皺緊了眉毛,站在樹後,正好能看到了山洞口的方向。

這是,之前陸子冉來找自己的時候,那頭狼躲着的地方嗎?

想到那頭狼的身體狀況,阮秋秋就又生氣又心酸——

他體內魔氣沒有完全消散,傷口也只比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了一點點,應該好好養着,不能捕獵的。

雖然他很神秘,擁有能夠秒殺男主的實力,但那又怎麽樣呢?

疼痛感不會因此而減輕,田螺灰狼還會因此而付出相應的代價。

阮秋秋彎下腰,伸手撥開那些還染着血跡雪花,感覺到從上面傳來濃濃的魔氣,心底越發不安。

上次只是處理了一頭三階左右的魔物,他都快要被雪埋成冰凍狼幹了。

這次對付的是擁有獅傲天光環的男主,根據那頭狼無敵倔強且別扭高傲的性子,八成是傷到了一定境界,不願意被她看到他慘兮兮的樣子才讓她睡的吧?

阮秋秋咬着唇,手指撥到了一片被凍的硬硬的的花莖。

花莖?

阮秋秋擰着眉,在附近的雪地裏找到了幾片散了架的花瓣。

——那頭狼,為什麽會采花,難道是送她的嗎?

心底浮起這樣一個念頭,阮秋秋下意識笑着搖了搖腦袋,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

她小心的把幾片花瓣都撿了起來,裝進了背包邊上縫着的口袋裏,站起身,繼續尋着痕跡小跑着尋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阮秋秋找了十幾分鐘,雪地裏的痕跡就陡然斷了。

她緊合着唇,看了眼漸漸閃起閃電的天空,想了想還是想去了一趟附近的通道。

她今天收獲的人參藥草和靈石都還沒有拿回來,萬一接下來天氣太差她沒辦法再出來就糟糕了。

而且先把靈石拿到手,到時候如果在半路“撿到”重傷的狼,還能搶救一下。

在越來越惡劣的環境裏,阮秋秋一邊奮力奔跑着,一邊苦澀的開着玩笑。

花費了五六分鐘時間,阮秋秋順利來到了秘密通道附近。

這兒和她之前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看地面上的腳印,沒有小型動物來過。

阮秋秋抓着石壁邊的藤蔓,爬上了山洞。

石塊搬開,她藏起來的東西都還好好的。

緩緩松了一口氣,阮秋秋抓緊時間把藥草靈石都裝了起來,又用一塊獸皮把魚裹起來裝好,用石塊堵好通道口,剛想從樹洞裏出來,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了兩道沮喪的聲音。

“日,炎狼族部落還有完沒完,不就是想問他們借點藥草嗎?直接開口一株藥草五十斤肉幹,搶劫都沒這麽搶的。”一個聲音還帶着些稚嫩少年感的雄妖罵着,“簡直太不是妖了。”

阮秋秋心裏微動,不敢貿然從樹洞裏出來,只透過樹洞裏一道小小的縫隙往外看,瞄到了兩個年歲不大的雄妖。

他們身上穿着稍有些破爛的淺褐色獸皮衣,黑發褐眼,樣貌周正,但此刻都愁眉苦臉的。

年長一些的雄妖嘆了口氣,“算了,誰叫咱們冬熊部落妖口少,領地小,也沒有族巫,缺藥草。”

“可是哥,弄不到藥草,部落裏那幾頭受傷的熊就要病死了。”小一些熊族少年咬着牙,“要是炎狼部落前任首領還在就好了,以前冬天咱們都是用五斤肉幹的價格換藥草的,現在倒好,直接翻了十倍,他娘的。”

“這也沒辦法,聽說炎狼部落前任首領已經被抛棄了,我倒是不意外,畢竟誰靠近那狼王誰就倒黴……”大一些的熊妖還有些小八卦,“可惜了一個五階的強者。”

“要我說,幹嘛抛棄他啊,靠近就倒黴,不靠近不就好了嗎?”年幼些的熊熊嘟囔着,“這群白眼狼。”

“是啊,但是有多少部落不會抛棄受傷的雄妖呢,咱們部落倒是沒抛棄,你看這日子慘成什麽樣,一年到頭,連冬眠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年長些的熊妖嘆了口氣,“算了,別墨跡了,再去離這兒不遠的風獅部落碰碰運氣吧。”

兩頭熊妖漸漸走遠,阮秋秋心底有些震驚——

大灰狼先生之前是五階的強者?

五階,已經凝結了妖核的大妖,為什麽書裏和她的記憶裏都一點都沒提……

她還一直以為,他只是一頭沒凝結出妖核的狼妖。

普普通通的,大灰狼呢。

阮秋秋揉了揉額頭,背好背包,回想起剛剛兩只熊說的話,心裏有點同情,不抛棄重傷的同伴、對人類也很友好的冬熊部落,結果裏面的熊熊們連冬眠的資格都沒有。

而在看看占據了這片森林豐富資源的炎狼部落,有吃的有藥草,也不願意分大灰狼先生一口,更不照顧像小莫魚他們這樣弱小的人類。

從樹洞裏下來,阮秋秋望着兩頭熊妖離開的方向,很抱歉的抿了抿唇。

其實她也想救熊,但她這次收獲的藥草很有限,家裏的狼還要用,實在沒辦法幫忙,和不認識的可憐熊比起來,她的狼更重要。

她只能祝福他們在風獅部落換到藥草了,風獅部落雖然也不可能用五斤肉幹換到一顆藥草,但大約是比炎狼部落便宜一些的。

阮秋秋抿緊了唇,盤算着或許等大灰狼先生好一些了,她有充足的活動時間,或許她可以裝扮成流浪的巫者,去冬熊部落看看。

阮秋秋沒再繼續想,深吸口氣繼續往相反的方向繼續找狼。

——而一直都很倒黴,尋找燃木要找很久的大灰狼先生,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想着他山洞裏的小妻子,意外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庇佑,居然沒那麽倒黴了,一路上連他預料之內的野獸和弱小的魔物都沒遇到,意外順利的找到了幾株燃木。

還是二階的,比普通的和一階的效果都要好。

淵訣變成了妖形,動用了一些妖力,變成了一頭五六米高的巨狼,右後腿撐着地面,兩條前爪搭在二階燃木上,小心的把燃木的枯枝和一些枝丫撓斷。

他弄到了足夠他們山洞用一個多月的木材,才收了手,又伐了一些燃木周圍生長着的、很堅硬的木鐵,打算帶回去再多做幾個盆和碗。

她現在和他用一個,雖然他不是不樂意,但萬一他哪天沒有控制住體內的魔氣,超過阮秋秋自身能消化的分量就不好了。

和他呆在一起已經很辛苦,他不想再讓她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體內妖力消耗大半,淵訣感覺經脈開始隐隐作痛。

他用幹枯的藤蔓将木材困好,背在了寬大又毛絨的狼背上。

天空即将徹底暗了下來,雨雲閃爍着不明顯電光,冰雹和雨水落了下來。

遍體鱗傷的惡狼先生體積太大,被打的很疼。

他從喉嚨裏發出有些沉悶的低吼,咬着牙,艱難的用妖識辨認着道路,往山洞趕。

——他這頭心機狼的計劃還沒完成,他要在小夫人醒來之前趕回去,然後很虛弱的“昏迷”在山洞口,等着她把他撿回去。

現在的天氣雖然很差,但也在他的預料範圍內。冰雹砸在身上疼了一些,不過好在他一身狼皮很厚,只是有一點點疼。

只有一點點疼,而已。

……

天色漸漸暗了起來,阮秋秋找了許多地方,都沒能發現線索,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在樹木根部發現冰凍狼幹。

她漸漸焦急了起來,心底的煩悶和苦澀在一道驚雷劃破陰雲落在耳畔的時候達到了巅峰。

細小的冰雹噼裏啪啦的從天上砸了下來,阮秋秋躲避不慎,被砸了滿頭,整個頭皮都被凍的發冷。

體力已經告罄,再不回去,她很可能就要死在森林裏了。

阮秋秋站在一片茫茫的雪地裏,擡頭是陰霾不斷、閃爍着雷電的天空和幾十米高、望不到頭的巨木,擡手擦了擦酸澀的眼角。

——到底去哪裏了呢?

——是又去捕獵,回去了嗎?

阮秋秋心底劃過這個可能,背着東西,開始往山洞趕。

對大灰狼先生讓她睡還不給她拖鞋的壞狼行為,她現在已經不生氣了,她就希望他不要……死。

不要死。

雨水和冰雹越下越大,阮秋秋跑着,不小心摔倒了好幾次。

當她氣喘籲籲的回到山洞附近的時候,那兒還是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天徹底暗了,只剩下一絲光亮。

阮秋秋恍惚的走到了山洞口,把背包放下,連石凳都沒搬出來,就那麽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抱着膝蓋望向外面雨幕和冰雹砸下的惡劣天氣。

眼淚都快和外面的雨幕連成線了。

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沒有很聰明,沒有很強的實力,沒有特別好的天賦,也沒有什麽女主光環,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艱難的想要活下去。

她很高興找到了很多藥草和靈石,但是現在她辛苦養的那頭狼沒有了。

阮秋秋臉頰發燙,漸漸的有些喘不過氣。

她模模糊糊的揉着眼睛,咬着牙打算再去找找,擡起眼,就在不斷落下雨幕中瞅到了一個巨大的身影。

背着許多快要被打濕的柴木,就像她的一個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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