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1)
林語手裏是有錢的,零一年的三百萬是很大一筆錢,除了常月笙給的三百萬,斐程峰也在之前給了她不少錢。
買了別墅之後,她甚至還有錢來買通那些對常月笙心懷不滿的醫生護士,将小孩掉包。
林語長得不差,認清了斐程峰後,她是徹底放飛了自己,打開了什麽奇怪的天賦,從幾個男人那裏撈了一筆後,她就買了商鋪收租金,每個月哪怕不工作,也有幾萬的收入供她揮霍。
但她有錢,卻沒權勢,常月笙存心要讓她吃苦頭,她也沒什麽辦法,所以在第一時間,她就聯系了斐程峰。
斐程峰會幫她的,林語很确定。
果然,一接到她帶着哭腔的電話,斐程峰就坐不住了。
只是她等啊等啊等,什麽也沒等來。
廢物!林語心裏大罵斐程峰是廢物,可心裏也暗暗着急。最後沒辦法,只能祭出殺招。
“動機是什麽?”
“是仇恨,警察同志,你知道常月笙的心有多黑嗎?我的兒子,我的寶貝……”林語睫毛一抖,兩滴晶瑩的淚水便落了下來,從被帶進來做筆錄開始,她就一直是兩眼無神像是丢了魂喪失了所有活下去希望的模樣。
狼狽瘦弱的模樣,看着就是弱勢的一方,連民警對她的态度都是溫柔暖心的。
幾次的筆錄詢問,她都是一言不發,但一開口,便是一個重磅炸彈。
“我沒辦法,她兒子要殺我兒子,我能有什麽辦法?!”
林語的樣子太慘了,恍恍惚惚的樣子不像是僞裝出來的,她這話一出,民警以為林語嘴裏的兒子已經被殺,表情立刻就變了。
命案!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情,一扯到命案,嚴重程度都會往上翻好幾倍。
林語不怕,她一點都不怕牽扯到斐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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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常月笙不會讓斐睿安有任何污點的。
她說這些,不過是為了威脅罷了。
對,威脅常月笙。
在常月笙眼裏,林語恨透了斐睿安,想将他置于死地,嘴裏一定吐不出什麽好話。
常月笙是理虧的,她雖然給斐睿安收拾了爛攤子,但“買兇傷人”這件事斐睿安真幹過,兇手還在看守所裏待着呢!常月笙沒辦法确認林語手裏是不是真有什麽決定性的證據。
猶豫就會敗北。
常月笙有斐睿安這麽一個軟肋,她只能認!
果然,跟着處理這件事的助理将這個事情一報告給常月笙,常月笙只能選擇私下和解。
林語從警局出來的時候,還是那副悲戚恍惚的樣子,但心裏的暢快卻怎麽也止不住。
林語給的解釋是——斐垣差點出事,而且因為常月笙的挑撥,他連高考都沒去,十幾年的辛苦付諸一炬,她本來是想忍下的,只要斐垣平安就好。
但她越想,越覺得她的孩子可憐。她也是受害者,且安安分分地躲了這麽多年,如果不是斐垣善良救下斐睿安,什麽事情都不會有!
她的孩子,這麽能這麽可憐呢?!
今天沖動行事,也不過是想為她的孩子讨回一個公道罷了!
雖然離高考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有漏洞在裏面,但林語說得情真意切,而且情緒的壓抑和爆發是不需要邏輯的。加上林語的模樣凄慘,說服力還是很強的。
——斐垣,你在哪裏?媽媽剛才害怕極了。怕你沖動之下做了傻事。為了報複斐睿安把自己搭進去,不值,答應我,別做傻事,你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把自己搭進去了,好嗎?
定了定心神,林語才想起斐垣來,馬上給斐垣發了短信過去。
她是想打電話的,但斐垣騙她的事情還沒讓她消氣,這時候打電話過去,她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緒,怕自己又喊着讓斐垣去死。
不行,這樣不行。
林語覺得自己剛才太過沖動了,口不擇言地讓斐垣去死不太好。
但同時她也沒太當一回事。
只要哄哄就好了,只要……哄哄就行了。
她的斐垣,怎麽會舍得讓她生氣難過呢?
腦中閃過那天斐垣陰沉兇狠的表情,林語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
但很快就被自己壓了下去。
不會的,斐垣是個聽話孝順的好孩子,他會原諒她的“關心則亂”的。
然而斐垣一直沒聯系她。
林語的心亂了。
她有些害怕。
自己也說不出來是為什麽害怕,就是恐慌,一種無所适從的恐慌籠罩了她。
遲遲等不來斐垣回複的林語開始着急了。
但馬上因為斐垣進入游戲的緣故,常月笙為了對付她而弄起了一連串麻煩弄得林語焦頭爛額沒工夫去考慮斐垣的事情。
斐垣很重要,但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不過是棋子罷了。不過是工具罷了。
無關緊要。
一直到斐垣通了關,回到現實世界,林語才想起了自己還有斐垣這麽一個“兒子”。連忙又是幾十通電話上百條短信地轟炸。
開啓了勿擾模式的手機既沒有聲音也沒有震動,信息欄裏的未讀短信越來越多,斐垣卻沒有半點在意的樣子。
斐垣提着牛肉粉在車來車往的街上等了一會兒,熱騰騰的牛肉粉悶在一次性的包裝盒裏很容易軟爛掉,但斐垣無所謂。
步升接到電話不敢有任何的耽誤,一邊給林邵恒打電話詢問斐垣可能在的地方,一邊跑出門。
“老大讓我去接他,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林邵恒覺得很茫然:“這個我哪裏知道哦,他讓你去接,沒說位置嗎?”
“沒有啊。”步升也是一頭霧水,一邊跑一邊說,“關鍵我還不敢問你知道嗎?!”
步升的那種心情,林邵恒太理解了!不能更理解了!
“有老大的企鵝號或是微信號嗎?我試試能不能側面打探出來。”
林邵恒沉默了,步升只知道斐垣大佬的一面,過去那些小可憐的經歷又怎麽可能想象得到呢?林邵恒覺得,自己如果把斐垣的過去說給步升聽,他也絕對不會信的。
“老大不怎麽習慣用現代的科技産品,嗯,所以沒有這些。”林邵恒含糊地說道,為了防止步升再無意地問一些讓他尴尬地問題,林邵恒馬上給了一個地址,“老大選在住在這個酒店裏,想來走也不會走遠到哪裏去,你試着在這附近找找?”
這總比什麽都沒有讓他一個人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晃比較好:“行,我先去那裏看看。”步升是半點也不敢耽誤,馬上就跑過去了。
“唉……”林邵恒挂了電話,神情複雜。他覺得一個多月前的自己簡直壞透了。老大以前過得多不容易啊!
想想,他一個大男人都紅了眼,快為斐垣過去的經歷心疼到哭出來了。
步升雖然已經盡量快了,但因為不知道斐垣的具體位置,坐着出租車繞了一大圈才找到斐垣。
“老大老大……”步升下了出租車,就以沖刺的速度沖了過來,喘着氣在斐垣面前停下,“是出什麽事了嗎?”
斐垣看了一會兒,然後說:“帶我逛逛吧。”
“???”
一分鐘後,步升蹬着三輪車,頂着大太陽,悶在三十七度二的高溫天氣裏帶着斐垣開始“逛逛”。
斐垣并沒有什麽确定的目的地,他乖巧地端坐在三輪車上,手上還提着那袋打包好了的牛肉粉。
大城市裏的空氣并不是很好,尤其騎在大馬路邊上,車一過,噴出的汽車尾氣和帶起的粉塵讓人很不好受,換一個暈車厲害一點的,站在這裏站一會兒,都能胃裏翻湧着酸水開始嘔吐。
斐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他的身體很健康,十八歲的身體本來還有那麽一點營養不.良,但在那麽多屬性點的加成下,就什麽也不會有了。
外表看着雖然還有點偏瘦,但現在讓他去打虎,一掌下去老虎的腦殼沒準都能碎成渣渣。
無法“帶出”力量的這個規則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如果可以,斐垣完全可以嘗試一下,那個“世界最強人類”,但拿了又怎麽樣呢?他一點也不會因為這個而高興。
我既沒在生氣,也沒在高興。
反正,對我來說什麽也沒差。
“老大,要不要在這裏休息一下?”步升蹬了快兩個小時的三輪車,整個人幾乎要成了水人,身上的衣服成了透明,牢牢地黏在身上,眉毛已經擋不住額頭上面挂下的汗水了,一眼皮的水。
他踩一下就要抹一下汗,踩一下又抹一下,但速度完全跟不上汗水的排出。
但即便這樣,他腳下的動作也不敢停。
斐垣盯着這個小公園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可以。”
那一瞬間,步升簡直覺得自己聽到了天使的聲音。麻溜地拉了剎車,放下腳。
喜氣洋洋地準備扶着斐垣下來,但斐垣卻十分嫌棄地躲開了。
步升的身體僵了僵,一股威風刮過,步升聞見了自己身上幾乎是惡臭的馊臭味。
步升哭唧唧地找小賣部買水補充水分去了。
斐垣順着模糊的記憶,走在大理石已經裂開的小路上,七拐八繞地走進一邊的小林子裏,找了一個長椅坐下,然後打開了袋子。
牛肉粉已經悶了很久,幾乎坨成了漿糊。
因為高溫,即便出鍋兩個多小時,牛肉粉的溫度也沒怎麽下去,正好是可以入口的适溫。
斐垣一手托着一次性外賣盒下面的底,一手拿筷子往嘴裏呼嚕。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靠着比賽拿到了獎金後,斐垣很自私地留下了一點錢,買了一碗牛肉粉,和他的小夥伴躲在這個一直聚在一起下圍棋的地方吃到了他這輩子最好吃的牛肉粉。
那個不會說話的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兩人趴在不是專門弄出的草坪,僅僅只是紮人還髒的雜草堆裏看着對方傻笑。
可惜那些只是他的想象。
他既沒有貪心地留下獎金,也沒有和小夥伴躲在這裏幸福地分享着一碗不知道沒有多少肉的粉絲。
有的只是一團混亂,有的時候一片崩潰的哭聲,有的只是扭打在一起的混亂。
季淙茗,你後悔嗎?
後悔在那裏時候認識我嗎?
濃烈的煞氣和怨氣帶着幾乎是想要毀天滅地的恨意日日早飯,他那些本以為被自己深埋、遺忘乃至丢掉的東西,也被毫無隐私地翻了個幹淨。
季淙茗便了很多,曾經那個他說上一長串把嘴巴都給說幹也不知道回一句話的小啞巴已經長大了,他的話變得很多,他變得很開朗,他外向活潑得能和很多人都交上朋友。
季淙茗不再只有他了。
而然他還是只有自己。
斐垣不是個多健忘的人,但和季淙茗相處的時間裏,相似的氣質很快便讓斐垣想起了對季淙茗的眼熟來自哪裏,但他并不高興,也沒什麽喜悅的心情。
人生并不只有曾經的一段記憶。分分合合太多,人生變化太快,季淙茗也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罷了。
和季淙茗剛分開的那段時間,他痛苦,他難受,他崩潰,但最後,季淙茗也不過成了那個記不清面容,連名字也消失在記憶長河裏的影子。
什麽也不剩下。
斐垣徹底把他忘記了,什麽也沒給他留下。
季淙茗從他的生命裏消失了,曾經的斐垣死了,他以為,自己和季淙茗再也不會有陌生人以外的身份了。
然而他再一次出現了。
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他變了,但好像又沒變。
身上的那份令人安定的氣息還是沒變,會笑着将他視為世界上最重要的眼神還是沒變。
不該是這樣的,季淙茗,我會毀了你的。
和我沾上關系,不會有好下場的,你知道嗎?
曾經的斐垣開朗活潑又外向,雖然窮,但小孩們又不在意這個,身邊玩伴一大堆。
季淙茗并非是他童年的唯一玩伴,但卻是他曾經最喜歡的一個。
——那是,斐垣的初戀。
季淙茗長得很可愛,眼睛很大,睫毛很長,斯斯文文,皮膚白得幾乎要發光。
但他從來都不說話。
斐垣聽附近的大人說過,他是個啞巴。
雖然是個啞巴,但季淙茗的眼睛像是會講話。
他的臉上總是帶着笑,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很溫柔,白襯衫,黑褲子,像極了天使下凡的美好。
但沒有孩子喜歡和他一起玩。
他太怪了,他總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孩子玩,但從不理人。
“他那是什麽眼神啊?!和他說話也不理人!他在可憐我們什麽啊!真讨厭!”
不僅是男孩子讨厭他,女孩子也不太喜歡他。
小孩莫名又野獸一般的直覺讓他們不是很喜歡靠近季淙茗,連公園裏愛跑來扒食的貓貓狗狗都不太喜歡靠近季淙茗。
但斐垣卻很喜歡他。
斐垣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
很溫柔,很溫暖。
他在可憐自己,斐垣見到他的第一眼,斐垣就知道。
和其他小孩的抵觸不同,斐垣喜歡季淙茗看自己的眼神。
不管什麽都好,看看我吧。
不管什麽都好,再多看我一下吧。
林語偶爾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在林語喝醉了,或是二月二十一號的時候,林語會用那種朦胧迷醉又憐憫的眼神看着他。
不會打他,也很少罵他,斐垣喜歡那樣的日子。
季淙茗是個怪小孩,但也因為怪,他坐的那個長椅附近,很少有人會過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
斐垣喜歡那個地方,他的身材很瘦小,躲在長椅後面的灌木叢裏,就能在那自己和自己下圍棋,玩上一整天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季淙茗也會坐在那裏坐一整天。
他不動,也不哭,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裏。
斐垣會透過灌木叢看他,越看,他越喜歡。
“你好,我叫斐垣。”斐垣不是個內向的孩子,在意識到自己喜歡季淙茗後,便很勇敢地上去介紹了自己。
“我家在那個方向,從這裏出去,左轉,走到紅綠燈,右轉,再過天橋再走到一區進去,C棟1307就是我家了!”
斐垣眼巴巴地看着他:“你離這裏遠不遠?”
季淙茗這是擡眼認真地看着他,嘴角和眼睛蕩出一個很溫柔的弧度。
斐垣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射中了,連耳根也滾燙了起來。
“我、我們能做好朋友嗎?”他期待地看着季淙茗,小手緊緊地攥着衣角,因為緊張額頭和鼻尖都滲出了汗水。
季淙茗雖然被人讨厭,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沒人找他的麻煩,他的身上像是有一股魔力,只要靠近他,負面的情緒都會消失,連找他麻煩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斐垣很喜歡待在他身邊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很安寧,待在這裏,他的心都靜了下來,連讓隐隐作痛的饑餓似乎都能忽略掉。
斐垣握緊了拳頭,鼓起勇氣緊張且忐忑地坐到了長椅的邊緣,全身的肌肉崩得緊緊的:“你喜歡這裏嗎?”
季淙茗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斐垣很高興,因為在他看來,季淙茗的回答是什麽根本不重要,只要他能給出反應就可以了。
這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讨厭我呢?
斐垣的心跳個不停,臉上也蕩出了一個有點傻傻的笑容。
季淙茗是個很有禮貌很有教養的孩子,斐垣聽附近的大人八卦的時候說過,季淙茗是因為命格不好,有早夭的危險,他的家裏人給請了很多大師,在想出了這個“在适合他命格的地方吸收日月精華”的辦法。
這個辦法聽着很傻,但他們已經沒辦法了,季淙茗磕磕絆絆活到這個年紀不容易,性格又古裏古怪,運氣還差,喝水都容易嗆死。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也就這個可能還有點靠譜。
好歹待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沒出現過“天上突然出現高空抛物砸下來”的事情了。
雖然不放心這個點大的孩子一個人待在這裏,但對于季淙茗的薛定谔的壞運氣,家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篤定。
斐垣開始和季淙茗做起了朋友,雖然是斐垣單方面的認定,但季淙茗沒有反對。雖然也沒有同意就是了。
林語并不反對斐垣出去玩,她甚至是希望斐垣貪玩的,越貪玩,比斐睿安越差,她便越得意。
所以斐垣成天玩外跑這件事,她從來不管。
斐垣有時候能坐在椅子上,搖晃着雙.腿和季淙茗呆呆地看天、看樹、看空氣、看風看上一天,但更多時候,他會把自己的寶貝棋子拿出來放在長椅上,自己蹲在地上,叽裏咕嚕一邊解說一邊玩。
“好!白子落得漂亮,黑子現在像是陷入了困局,但黑子——”
“季、季淙茗?!”突然放大的臉吓了斐垣一大跳,他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疼得幾乎要哭出來。
季淙茗拿着樹枝挑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斐垣腳邊的蛇,将蛇拿得遠了一點放開它,點了點它的腦袋,看着它跑遠,然後回過來溫柔地拉起他,給他拍了拍褲子上面的土,對他微微一笑。
斐垣看見那蛇後怕得吓白了臉,又看季淙茗朝他走來的“高大威武”的樣子,紅了臉,扭扭捏捏地問:“季淙茗,你要和我一起玩嗎?”連蛇都敢用手抓!季淙茗好厲害呀!
季淙茗搖搖頭,他玩不來這個。
和季淙茗相處了這麽久,斐垣自認為自己已經懂季淙茗的意思了:“沒關系的!我教你呀!我也是才學不久的!”
斐垣沒有零花錢,林語工作很辛苦,白班晚班連軸轉,經常夜不歸宿,斐垣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小男子漢了,不能只把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在林語的身上,于是連一個星期一塊錢的零用錢也全部攢了起來。
那個錢是不能動的!要攢夠一百個,拿去給小賣部的叔叔換!再把一百塊紅色的錢交給媽媽,媽媽就會沒那麽累了!
斐垣買黑白棋、買書的錢,全部都是他撿破爛賺來的,瓶子、紙片、箱子、連吊在地上的螺絲都是可以賣錢的好東西!
一半攢着給媽媽,一半留着給自己買黑白棋買書,斐垣攢了好久好久才終于買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也還是真真切切的初級入門水平,解說也完全是聽小賣部的叔叔看球賽的時候學來的。
季淙茗很白,且幹淨,斯斯文文地讓斐垣覺得自己這個小髒鬼靠近他都有種将他玷污的感覺,所以他一直都只是在長椅的角落上坐着,一米長的長椅,季淙茗一開始都是坐在中間的位子,後來斐垣來了,他就坐到旁邊去,好讓斐垣不用每次只坐個尖尖。那樣坐着屁.股會疼的。
斐垣看看季淙茗幹幹淨淨的樣子,一溜煙地就跑去扒拉了很大一片芭蕉葉,鋪在地上好歹能稍微幹淨一點。
斐垣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季淙茗。
季淙茗沒有拒絕斐垣,坐下來了,看着斐垣繃着一張小臉嚴肅又認真地給他說着規則。
兩人奇怪的友誼開始得莫名其妙,但卻意外的要好。
斐垣有很多朋友,鄰居、同學、還有在小公園裏認識的小夥伴,很多很多。但被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還是季淙茗,一天看不見他,整個人都會像蔫掉的蔬菜那樣。
在這裏,他是最安心的。不用因為亂七八糟雞毛蒜皮的小事聽着朋友們吵架,不需要拉架,不會因為誰多當了一回合的鬼就吵起來。季淙茗總是耐心又溫柔地聽着她叽叽咕咕地說着有用的或是沒用的瞎話,總會溫柔又體貼地包容他,笑起來的時候溫暖得讓他再也不想離開。
最重要的是——季淙茗只有他一個朋友。他是唯一的,他是最特殊的那個。季淙茗最喜歡他了!
他也最喜歡季淙茗了!超級喜歡!世界第一的喜歡!宇宙第一的喜歡!
斐垣一天比一天更期待着和季淙茗的見面,但南方的夏天多雨,尤其是臺風天的到來,讓斐垣連門都出不來,只能趴在窗戶上呆呆地望着小公園的方向發呆。
“斐垣,吃飯了!你是怎麽回事?!這才多大就有叛逆期了嗎?!”林語憤怒的聲音伴随着“啪”地一聲開門聲傳了進來。
斐垣驚慌失措地從摔了下來,還沒來得起道歉,耳朵就被擰了起來:“你能不能聽話懂事一點?!我養你已經很辛苦了?!你知道你每天要花掉我多少錢嗎?!你知道為了你能在這裏随随便便發脾氣挑食我又多辛苦多累嗎?!我上班已經很辛苦了!回來還要給你煮飯,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對、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沒聽到,我以為還沒……”斐垣倉皇失措地從窗戶上滾了下來。
“不要和我頂嘴!”林語尖叫了起來,“不要狡辯!不要給我找借口!”
尖利又憤怒地聲音幾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斐垣慘白着臉,含着淚說了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你既然不想吃飯!那就別吃了!今天不許吃!明天不許吃!後天也不許吃!”林語扯過斐垣,壓着斐垣的脖子讓他在房間角落裏跪好,“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在起來!”
說完,林語又“啪”地一下甩上門出去了。
斐垣趴在地上直哭,又害怕,又難過,還愧疚。
他也不知道知道哭了多久,但小孩子的體力差,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夢裏的世界一片純白,斐垣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裏,但他奇異地并不感到害怕。
這個地方,很暖和。
但待久了很無聊,于是斐垣開始尋找出去的路。
“有人嗎?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呀?季淙茗——季淙茗——姜老師——姜老師你在嗎?季淙茗——季淙茗——媽媽——”斐垣一邊走,一邊喊,把自己所有認識的人都喊了一遍,但誰也沒回答他。
斐垣開始有些怕了:“有人嗎?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迷路了——警察叔叔,能送我回家嗎——嗚嗚嗚嗚嗚……”
他走呀走,卻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前面,斐垣眼前一亮,拼命地揮手,然後一邊向着那裏跑過去:“季淙茗——季淙茗——我在這裏——”
可是斐垣怎麽跑,他都跑不到季淙茗的身邊。
他難過地哭了出來。
“季淙茗——”
季淙茗走了過來,拉住他的手,溫柔地将他的眼淚擦掉。
斐垣呆呆地看着季淙茗,猛地抱住了他,重複地喊着他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更大,像是要把肺都喊裂開似的:“季淙茗!季淙茗!!季淙茗——”
季淙茗只是笑。
斐垣拉着他的手,抱着他舍不得放開,湊在他的耳邊小小聲地對他說:“季淙茗,我好害怕呀,這裏什麽都沒有。”
季淙茗摸了摸他哭紅的臉,然後斐垣的臉更紅了。
斐垣腦子一熱,突然喊了出來,喊完過後,細細的脖子都紅了起來:“以後,以後你能當我老婆嗎?!我好喜歡你呀!”
季淙茗搖了搖頭,他快要死了,不能長到給斐垣當老婆的那個時候了。
斐垣很失落,他又不死心地問:“那我以後給你當老婆行嗎?”
季淙茗還是搖頭,他快死了,也長不到娶斐垣當老婆的那個時候了。
斐垣看着季淙茗,突然覺得很難過,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季淙茗,你不喜歡我嗎?”
季淙茗搖頭,他喜歡的,他喜歡斐垣。
斐垣又問:“那你為什麽不給我當老婆,還不要我給你當老婆?”
季淙茗想了想,笑着摸了摸斐垣的頭發。
斐垣的臉又紅了,心情也雀躍了一點,因為他覺得,季淙茗是喜歡自己的。
“你有老婆了嗎?還是說,你已經給別人當老婆了?”想來想去,斐垣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季淙茗又搖頭,他還沒老婆呢,也還沒給別人當老婆。
斐垣困惑了:“那你為什麽不給我當老婆?”
因為,我要死了啊。
但他不能說。
因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聽了這話之後,就好難過難過,斐垣這麽喜歡他,也會難過的。
季淙茗牽着他往外面的世界走,純白的世界随着他們的腳步,開始有了輪廓,開始有了顏色。
“哇!是我們的小公園欸!”斐垣高興地直蹦跶,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季淙茗問,“季淙茗季淙茗,我們能去那個地方玩一下嗎?”
季淙茗點點頭,帶着斐垣去了他們一直坐着的那張長椅上。
無風也無雨更沒有人的小公園安靜得連風的聲音也聽不到。
斐垣卻像是什麽異樣也沒察覺似的,蹦蹦跳跳地拉着季淙茗在長椅上坐下。
“季淙茗,我們來下棋吧!”斐垣興奮地說道,但話說完,他就覺得自己說錯了,這裏哪裏來的黑白棋呢?
季淙茗一手牽着他,另一只手伸到斐垣的面前,手腕一翻,和斐垣那副透明塑料盒一模一樣的黑白棋像是變魔術似的出現在他稚嫩的小手上。
這樣帥氣又神秘的動作看得斐垣一陣驚呼,季淙茗學着這幾天跟着母親看的電視劇裏面的主人公一樣,施施然地坐了一個單膝跪地的禮,拿着斐垣的手背親了一下。
斐垣立刻就紅了臉,扭扭捏捏地說:“那、那我們開始玩吧!”
季淙茗笑着點頭。
第二天早上林語過來看他有沒有老實的時候吓了一大跳,臉色蒼白地撲過去,哆哆嗦嗦地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上看看還有沒有呼吸。
微弱,但确實有。
林語吓壞了,哭着敲開了樓下鄰居的門。
臺風天,不好出門,好在小區診所的醫生就住他們這棟樓。
斐垣和季淙茗在長椅上玩了很久很久,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安靜并不讓人害怕,他們已經習慣了某一整天和某個傍晚在這裏兩人處上很長的時間,哪怕靜靜地看着風,都一點不無聊。
“該回去了嗎?”斐垣舍不得地看着季淙茗,撅着嘴很不情願的樣子。
季淙茗溫柔地看着他。
“對哦,再不回去的話,我要被媽媽罵的。”斐垣嘟囔着松開了季淙茗的手,“那……明天見?”
季淙茗笑着點頭。
于是斐垣又開心了起來,蹦蹦跳跳地往家跑,跑了幾步,又回頭對着他揮手。
季淙茗也朝着他揮手,笑得溫柔。
斐垣想了想,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牽着他的手,單膝跪下,學着季淙茗剛才的樣子給了他一個吻手禮:“季淙茗,我的求婚,對你永遠有效,它的期限是——比一萬年更長的永遠!”
季淙茗一成不變的笑臉上突然多了一絲驚訝:“一萬年,你都死了。”
斐垣卻是猛地跳了起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說:“季淙茗?!你的啞巴病好了!”
季淙茗說:“我沒有啞巴病呀。”
斐垣就問:“那你為什麽不說話?”
“沒有必要。”季淙茗看着他說,“大家都要死的,所以沒有必要。”我要死的,大家都要死的,沒有必要。
斐垣還不懂什麽叫死,他懵懵懂懂地看着季淙茗問:“一萬年,我就死掉了嗎?”
季淙茗搖頭:“不用一百年,你就要死啦。”季淙茗眼中的斐垣,生命線只有短短小小的一截,他沒有多少未來,撐不到一百年的。
一百年一半的一半也沒有。
季淙茗憐憫地伸出手摸了摸斐垣軟乎乎的小臉蛋,多可憐啊。
不過我明天就要死了。你會難過嗎?
斐垣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的,一百年要比一萬年來得短。
“那我馬上就要死掉了嗎?”斐垣害怕地問。
“不會馬上就死的。”季淙茗安慰道,“你要再過很長很長時間才會死。”馬上死的那個人,是我呀。
斐垣便松了一口氣,拍着小胸.脯慶幸地說道:“只要不是明天死就可以了!”
季淙茗奇怪地問:“為什麽不是明天就好了呢?”明天,也很短啊。
“因為明天我們約好了一起玩啊!”斐垣高興地說,“我明天再找你玩!現在要回家了!不然媽媽會擔心的!季淙茗,再見!我們明天見呀!”
說着,斐垣便一邊揮着手一邊跑遠了。
季淙茗過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對他揮了揮,小聲地說:“明天……見。”
明天,對他來說,是很遙遠的事情。
因為今天,他可能就要死了。
季淙茗看着斐垣遠去的背影看了很久,一直到他徹底消失,他還在看。
“系統,我能……明天再死嗎?”
——那是第一次,季淙茗對“明天”生出了些許期待。
為什麽呢?
季淙茗想,因為斐垣在等我吧?我最好最喜歡的朋友說,我們明天要一起玩。
所以我想要活下去,活到明天吧。
季淙茗想。
打了點滴,躺在床上又睡了一陣,斐垣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他一醒來,就聽到林語的哭聲:“你吓死我了嗚嗚嗚……你就是說了你兩句嗎?!又是鬧絕食又是把自己關起來,你氣性怎麽這麽大啊!你和你那什麽都不管的爸一樣非要逼死我才肯罷休是吧?!”
斐垣張了張嘴,想讓他.媽別哭了,他沒事的,但喉嚨腫脹疼得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斐垣媽媽,沒事了,沒事了,斐垣醒了,你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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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