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真的想法
我踩打石膏的腳墊在地上一瘸一拐往前走,雖然疼痛難忍但速度并不算慢,我跟慧慧已經幸運地走在隊伍中間,沒理由奢望更多照顧。
破敗村莊外能看到條還沒被荒草覆蓋的小路,王淑芬說沿着路走的話可能會遇到人煙,但現在大家又渴又餓,徐大志說得先找到水源和食物,所以我們現在都往村莊中心走。越往裏走我心裏就越煩躁,有東西不但殺了村莊的人還把泥土跟茅草房屋毀壞成現在的模樣,但清晨冷風裏坍塌的廢墟顯然埋藏了更多消息和疑點。王淑芬在許多屍體上找到了類似砍傷和粉碎性骨折的痕跡,有的骨茬上有大量清晰的咬痕,然而附近只有些被灰塵覆蓋的淩亂足跡,看起來不像野獸,倒更像是光腳的人。
越是觀察的多,大家眉頭就皺得越緊。
為什麽這裏幾乎沒有被火燒的痕跡?這些泥牆支撐起的茅草屋頂并不結實卻相當易燃,沿途過來的屋子裏也發現了不少熄滅的火塘,如果有火燃燒時屋頂坍塌,起火幾乎無法避免,為什麽沿路走過來我們沒有看到哪怕一間房屋廢墟是被火燒得焦黑?難道村莊受襲擊是在白天,白天沒有人在家裏生火麽?
沒人想得明白。
村莊裏沒見到任何家畜,唯一敢于靠近我們的動物是比鞋底還要大的胖老鼠,旁若無人地挺着肥碩的身軀招搖過市,肥碩的老鼠圓滾滾的肚皮仿佛破舊的袋子随時都會撐開爆裂,靠勉強着地的四肢病怏怏地往前爬,速度比蝸牛快不了多少。周圍幾個人都吞了吞口水,但沒人有勇氣去抓來吃。誰知道這些身上長着大塊斑禿的賴皮老鼠有沒有吃過死人肉,又會不會有惡性傳染病呢?
帶頭的幾個人幾乎本能一樣遠遠繞開了這只看起來分外詭異的胖老鼠,這樣病怏怏幾乎要爆炸的老鼠在廢墟裏還有不少,鬼知道它們圓滾滾氣球一樣的肚皮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
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我們前進得速度比開始慢了很多,原本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的小小村落硬是走了将近兩個小時才到中間。徐大志是對的,我們真的在村子中間找到了一口水井,大塊碎石頭砌成的井臺邊斜靠着一具已經沒有下半身的腐屍,可能是四周圍足夠開闊的緣故屍體身上臭味已經不再濃重,腐屍腦袋向光的一側已經露出了發黃的顱骨跟殘缺的牙齒。徐大志沒說話,随便撿起根木棍把半截屍體挑到遠處,另外幾個男人在水井周圍找到了繩子跟木桶,七手八腳把木桶吊下去。
“水井底下會不會有死人?”有個年輕女人皺着眉湊在旁邊看:“這水能喝麽?”
“……”捏着粗麻繩的男人斜眼看了看她沒說話。
“有水沒?底下沒凍住吧?”徐大志推推打水的男人。
“沒凍住,有水!”他一邊說一邊吃力地往起來拽水桶,周圍其他人趕緊幫他。
發黑的木桶被放在石臺邊沿,裏面是略帶雜質的井水,沒一個人搶先上前喝水,大家都在觀望,都在看等他人的反應。
“要不……”王淑芬出聲了:“要不把桶刷洗下?再打上來水就幹淨了。”她嗓子很幹,但也不願意喝這充滿浮塵的髒水。
徐大志沒出聲,似乎是同意了,立刻有幾個人蹲在井臺邊對着木桶一陣擦洗,認真又仔細地刷出來不少又黑又髒的污水。可能是覺得不夠幹淨,他們又吊上來水把木桶仔仔細細刷了兩遍,直到再刷不出什麽污漬才滿意地作罷。這一次從井裏吊上來的水因為攪起了井底沉澱,看起來比前幾次都要渾濁,但包括徐大志在內的每個人都格外滿意,耐心地等水裏的沉澱都降下去才用洗幹淨的木碗盛水喝。
這些木碗也都是從廢墟裏翻出來的,做工很粗糙,有上了年頭的上面有一層光滑的釉質,亮晶晶像古樸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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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離開這個廢村尋找人煙的徐大志否決了其他人想生火燒水的建議,冰涼的冷水并不好喝,但大家早已經口幹舌燥,捧着木碗盡量讓自己多喝下一點,沒人知道接下來的路上在哪能找到水源。慧慧也抱着木碗喝了好幾大口,喝完她跟我靠在一起偷偷試着把裝半碗水的木碗往戒指裏塞,竟然成功了。即便在我意料之內,但這也足夠讓人驚喜,我的戒指裏放不進木碗和水,很顯然徐大志他們的戒指裏也放不進去。将慧慧戒指裏破舊的機器貓漫畫書跟裝着泥土跟大蒜的娃哈哈瓶子都揣到我身上之後慧慧的戒指除了那袋鍋巴還有四個空格,我們偷偷摸摸撿起幾個別人用完丢下的木碗盛滿水,每個裝水的碗剛好占完戒指裏一個格子。
我和慧慧不是沒試着去把裝水的木桶整個收進她戒指,但她戒指的格子顯然沒整個木桶大,也只能作罷。
木桶很厚重,即便只剩下小半桶水也不方便攜帶,徐大志想讓成年人們輪流提着木桶帶水上路,但只是稍微試了試重量就放棄了。大家都沒吃東西,提這麽重的水得耗費大量體力,實在不劃算。木桶笨重,倒是上面那條粗麻繩看起來有用得多,徐大志把它從木桶上用鐵劍斬下來以後尾端打結收成一捆,以後說不定就能用到。
喝完水以後稍作休息,大家身上又有了力氣,但饑餓也更加明顯,尋找食物的意志讓大家往廢村外走的速度快了許多,我一瘸一拐跟慧慧勉強緊跟着隊伍,我覺得自己腿越來越酸麻沉重,可前面帶路的人反而幾乎要小跑起來。
“餘紹榮咱們要去哪?”慧慧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但前面隊伍卻沒有絲毫要休息的跡象,她的聲音裏也帶了哭腔:“我想回家……”她之前腦袋上紮的破布條早就開了,現在頭發散亂地披着,髒兮兮的臉和廢墟裏撿出來的衣物讓她看起來像個肮髒的乞丐。
鬼知道帶隊的人在把我們往哪領,我們現在沿着村外的一條小路走,兩邊都是枯槁的野草和落盡葉片的灌木,也許是大白天明亮的光線給了那夥新來的人無限勇氣,現在有幾個人已經不知不覺從徐大志跟王淑芬手中接過了指揮權,不光說話強硬了許多,甚至還帶上了點頤指氣使。我現在之所以能夠走路完全是在靠夾板跟石膏支撐,因為我的小腿已經高高腫起,被石膏壓迫得非常疼,我真想一屁股坐下來再不挪動半步,但我不曉得自己會不會被丢下,那些新人看起來似乎還很有人文情懷。
“傷了腿也能走這麽快,你也是……”徐大志走得離我跟慧慧不遠,其他人主動跟他搭話他理都不理,但他偶爾會跟我說兩句。
“呵呵。”我沒什麽想說的。我現在無比後悔,如果我在訓練關卡裏能多殺死點東西,哪怕不是那些恐怖的野獸,哪怕只是飛蛾、蟲子、老鼠也好,我能平白得到基礎屬性,我會比現在狀态好太多太多。只可惜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如果。
我跟徐大志都有過獵殺東西的經歷,在新手關卡裏得到了一部分基礎屬性作為獎勵,而王淑芬不同,她跟劉素娟一樣是在全隊人員死亡過半時完成關卡的,她們沒有任何點數收益。有趣的是從劉素娟之前嗆王淑芬的話來看她倆都是有往野獸堆裏推過人的,王淑芬推之前黃牙男我知道,但劉素娟推的是誰我不清楚,大抵是藍夢。
在那樣緊急的狀況裏把其他人當盾牌推出去跟謀殺沒有任何分別,然而她們兩個人回到純白之核以後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我甚至有惡意地揣測過,她們會不會因為害死隊友而得到屬性點跟清算點數?
兩次關卡任務裏有都一條“傷亡過半回歸”的條件,如果說謀殺同行的其他人不會受到懲罰,豈不是說只要揮刀砍死一半以上隊友,本次關卡就自動完成?
劉素娟之前煽風點火讓幾個女人半夜去遠處上廁所打得大抵就是這個主意,只不過她沒勇氣跟本事親自動手罷了。
徐大志跟王淑芬他們都是聰明的成年人,沒道理劉素娟能想到的他們反而想不到,那麽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王淑芬跟那些新來的沒多少話說,雖然徐大志也對她愛答不理,但她還是走在了我和徐大志附近,似乎她更願意跟熟人待在一起。又一次,整個隊伍隐隐分成了兩撥,前面新人跟劉素娟他們一撥,後面徐大志跟王淑芬還有我和慧慧一撥。
疾行了将近兩個小時的隊伍速度終于開始放慢,但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兩撥人的距離在緩慢地往開拉,劉素娟在人群裏非常活躍,手舞足蹈地跟周圍人說着什麽,周圍其他人時不時回頭戒備地看我們幾個,眼神裏充滿疏遠跟敵意。我非常佩服這位大媽,最起碼換我就想不來到底說點什麽才能讓那群看起來還算精明的成年人瞬間對徐大志跟王淑芬避如蛇蠍。
我倒沒不自量力到以為自己有被那群人仇視的資本,所以我還算安心,王淑芬臉色很差,但也一言不發,只是腳上的步子更加慢,原來在我跟徐大志前頭,變成走在最末尾。徐大志脾氣不算好,瞪着小眼睛直罵娘,恨不能直沖上去給劉素娟那個賤人兩巴掌。
劉素娟仗着身邊人多勢衆更加口無遮攔了,叉着腰張口閉口罵徐大志和王淑芬壞良心,要大家無論如何都提防他倆,她甚至要其他人接我跟慧慧到前面,不要和徐大志他們走在一起。
到底是根攪屎棍,覺得自己勢大想要先往掉除所有人裏看起來最厲害的徐大志,只可惜她周圍那些連狀況都沒搞懂的人會有那魄力麽?
話是聽進去了,只不過他們也只敢用目光來表現下自己內心的不滿罷了,都知道徐大志有鐵劍,赤手空拳的人跟手裏有兇器的惡漢過不去,不是活膩了麽?
“唉!你們呀……”劉素娟看自己再繼續努力周圍人反而開始越來越慫,只能尴尬地總結:“不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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