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倪裳跪坐着沒動,她看不清姬慎景與慶王是如何交手的,只能聽見兩人飛快打鬥的聲響,還有一股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強勁的風。

她對姬慎景沒甚好感。

但現在她當然是盼着姬慎景能贏。不然,她今晚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她聽聞過有關慶王的傳言,這人不亞于是地獄羅剎,陰晴不定,做事全憑喜好。皇後一族能穩固至今,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慶王。

傳言,慶王曾經奪.人.妻,還逼死了對方,而可憐的女子就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是宋家嫡次女。

又傳言,慶王心有愧疚,為了已亡的心上人,這才守着皇後一族十多年。

不過,這也僅僅是傳言,真相究竟是何,倪裳并不知曉。

慶王莊墨韓突然吃了一掌,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他擡手随意拭去唇角的血漬,竟是笑了,“你體內蠱毒果然好了?怎麽解的?就連你母親當初也無濟于事的毒,你究竟是找到了什麽高人?”

姬慎景立在那裏,衣袍紋絲未亂,還是那個如清風朗月般卓爾不群的禁欲.聖.僧。

他沒去看倪裳,但眼角的餘光在他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瞥到了倪裳身上,少女一襲碧色衣裙,腰間系了鵝黃色絲縧,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宛若初夏婷婷袅袅的荷花,只一眼,聖僧識海的那朵優昙花随即迎着風蕩漾了起來。

姬慎景大驚。

立刻又收回視線,刻意不去關注那抹碧色身影。

他慣是少言寡語,不搭理人是常态。

莊墨韓方才卻是察覺到了姬慎景那頃刻間的變化,男人朗聲一笑,“哈哈哈,無.欲,你當真無.欲麽?”

姬慎景贏了莊墨韓,而且贏的毫無懸念。

莊墨韓雖然狂妄,但并沒有輕舉妄動,最起碼在他看來,姬慎景的蠱毒“已解”,那就自然不可小觑了。

姬慎景側過臉,目光不知撇在了那裏,對那抹碧綠身影無溫的道了句,“過來。”

倪裳猜測,事情大約結束了,高手之人間的對峙,果然是觸目驚心,但又不動聲色。

她不敢拖延,準備起身走向姬慎景,誰知人剛站起,就一陣腿軟,再一次跌倒了下去。

這一瞬間,姬慎景猛然之間握緊了拳頭,但他沒有動作,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裏。

倪裳再一次站起,一路踩着小蓮步,很快走到姬慎景身側。

“走。”

姬慎景只說了一個字,轉身離開。

倪裳緊随其後。

她目不斜視,更是不敢多看慶王一眼,她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那麽可怖的人,與慶王相比,她突然覺得姬慎景眉清目秀了起來。

**

回程的路上,極致的安靜。

安靜到了倪裳不敢用力呼吸,直至下了馬車,倪裳做好了被他抱着翻牆而入的準備時,卻發現姬慎景在遲疑,“大殿下?”

她有些擔心,今晚她知道了太多,會不會被滅口,然而,她還沒搞清姬慎景今晚帶她出去的目的,總該不會只是見證姬慎景與慶王打了一架。

倪裳的手在發抖,她還不想死,更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了,順手揪住了姬慎景的廣袖,“大殿下,我、我什麽都不會說出去。”

姬慎景不答話,像是靈魂出了竅,倪裳的手更抖了。

這是滅口的前兆嗎?

夜風微涼,卷着不知名的花香蕩了過來,在倪裳沒有看清的地方,姬慎景高挺的鼻梁溢出薄汗。

忍着煩躁,姬慎景未置一言,單臂扣住了倪裳的腰肢,這一次,倪裳感覺到對方的力道更重,她吃痛,本能的“嗯-”了一聲。

她的嗓音本就好聽,明明只是一聲很尋常的輕哼,卻在夜色下染上了容易讓人迷失心智的旖旎。

倪裳并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對聖僧而言,已是罪大惡極的靡靡之音。

雙足落地,倪裳很想知道姬慎景到底有沒有打算放過自己,可聖僧立刻就轉過身去,很嫌棄似的,一眼都不想多看她。

“姑娘,從今往後,你我就當從不相識。”

他只丢下這一句,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蒼茫中。

倪裳愣在原地,腰肢還殘存着他造成的痛,此刻,她獨自吹着夜風,有種被人遺棄的錯覺,而姬慎景就是那個遺棄她的薄情寡義之人。

**

慶王并未離開茶樓,手下過來禀報時,他依着茜窗,望着京城的萬家燈火,男人的眉目蕭索,說不出的落寞。

“王爺,屬下一路跟蹤大殿下,但……跟丢了,未發現大殿下将那女子送去了何處。”

男子戰戰兢兢,顯然十分懼怕慶王。

然而,今晚的慶王與尋常時候不太一樣,他不知看向了哪裏,竟是看入了神。

無人知曉,慶王此刻眼中浮現出了當年的半城煙火,他探頭望去,就見那姑娘笑靥如花……

**

次日一早,康嬷嬷和薔薇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着薄衾。

倪裳已經起榻洗漱,除卻有些憔悴之外,看不出端倪。

薔薇心大,只是揉着後腦勺,納悶道:“昨個兒,我與嬷嬷怎的睡地上了?”

康嬷嬷擰眉,待薔薇出去打水,她走到倪裳跟前,“姑娘,昨夜……”

倪裳笑了笑,不想吓壞了康嬷嬷。

再者,姬慎景已經承諾不會再來找她,她犯不着把這件事鬧大,何況……昨夜着實危險,她半點不想與朝中權貴扯上任何關系。

“嬷嬷,你與薔薇昨夜說睡就睡了,我也納悶呢。對了,今晨早膳是什麽?我有些餓了。”不知為何,得了姬慎景的承諾,倪裳心情大好,胃口也好了起來,她終于和姬慎景劃清幹系了!

**

都督府。

仲春的日頭甚烈,辰時過後,姬慎景從小佛堂出來,剛剛結束打坐禮佛的聖僧看上去并未有多靜心,他步履帶着一陣風,從廊下大步走來。

“嗡嗡嗡……”

數丈開外的花圃處,勤勞的小蜜蜂正奮力勞作。姬慎景耳力過人,他甚至能聽出有幾只蜜蜂闖入了他的府邸,剛邁出幾步,他驟然止了步子,“來人!”

語氣暴戾。

左龍、右虎迅速靠近,但不敢看主子一眼,主子昨夜歸來之後,整個人都仿佛隴上了一層化不開的戾氣。

“都給我移走!”他交代了一句,繼續大步往前走。

左龍和右虎遲鈍了幾個呼吸,才意識到主子指的是不遠處的花圃。碩大的都督府無一個女子,難道就連花兒都不能留下麽?主子出家了,可是他們還沒看破紅塵啊。

未及晌午,整個都督府的花花草草都拔了個精光。

小和尚看着滿園狼藉,手置于胸前,“罪過啊罪過……”

作者有話要說:  姬慎景:醫生,我病了。

醫生:症狀?

姬慎景:胸悶氣短,燥熱難耐,茶飯不思,失眠多夢。

醫生:相思病,鑒定完畢!

姬慎景:……(⊙o⊙)…

————

姑娘們,九兒想征集一點意見,大家覺得這篇文哪裏不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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