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老祖宗!老祖宗出事了!”
百寶堂的一等大丫鬟玉蓮急急忙忙走到倪老太太跟前。
倪老太太,“何事這般大驚小怪?”
玉蓮并不知事情起末,只将自己所知道的說了一遍,“大夫人在祠堂給二姑娘施行家法,說是……說是二姑娘蓄意.勾.引.大公子!”
“什麽?!此話當真?!”
你老太太了解倪裳,她已許給了宋司年,宋家的門第遠在長信侯府之上,倪裳犯不着和自己名義上的哥哥牽扯不清。
可倪琰就說不定了,她老婆子看得出來,倪琰自幼起就護着倪裳,他的心思在年少時候更是明顯,老太太以為等到倪裳嫁了人,一切都好,誰知……
“老大媳婦真是糊塗,這種事也能挑開了處置了她是不丢盡了侯府的面子不罷休!”倪老太太怒其不争。
倪琰對倪裳的心思,本就遮遮掩掩,只要兄妹關系還在,倪琰就不會輕易掀開最後一層遮羞布。
這也是為何在倪芊芊找回來之後,倪老太太仍舊将倪裳當做侯府嫡女的緣故。
倪裳一日是侯府嫡女,倪琰對她的心思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
這下可好,被侯夫人這麽一攪和,倪老太太的計劃全亂套了!
**
倪老太太趕到祠堂時,倪裳已經被施過家法,人跪在祠堂裏,身子搖搖欲墜,她緊咬着唇,半句話不多說。
倪琰正跪在侯夫人跟前求她,“母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一切都與裳裳無關!”
侯夫人見自己出類拔萃的長子,為了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外人,就連世家子弟的尊嚴都不要了,她更是窩火,“就為了一個狐媚子,值得你這麽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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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芊芊先看見了倪老太太,忙道:“祖母,您可算是來了!您快勸勸母親吧。”
倪老太太識人無數,一眼看穿倪芊芊,她甚至懷疑今天這一出就是倪芊芊的手筆,但她沒有證據。
“夠了!”倪老太太低喝了一聲,目光望了一眼祠堂內,她沒讓倪裳起來。倪琰竟然就連膝下黃金也不要了,這倒是超乎了倪老太太的預料。
嫡長孫對一個家族而言太過重要,倪老太太當然會選擇他,而不是倪裳。
侯夫人還在氣頭上,若非考慮倪裳明日還要入宮給七公主當侍讀,她真想索性弄死了她。
“母親,您也瞧見了,這是家門不幸啊,侯府哪一點對不住小狐媚子,可您看看她做的好事,她竟然勾搭自家兄長!”侯夫人在倪老太太面前一頓抱怨。
“啪!”倪老太太親自揚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侯夫人臉上,“你這個糊塗東西!你還想鬧得滿城皆知麽?!倪裳的婚事你可以不顧,大朗的婚事,你也想一并毀了!”
倪琰尚未說親,倘若觊觎自家妹妹的消息傳出去,只怕就算是長信侯府門第榮耀,世家中也不會将女兒嫁過來。
侯夫人被這一巴掌打醒了,終于意識到了自己今日這一出洩憤差點毀了自己兒子的終生大事。
臉上火辣辣的疼,倪老太太雖然家規嚴格,但從未苛待過兒媳,侯夫人進門幾十年了,頭一次被婆母掌掴。
侯夫人本身對倪裳存有偏見,加之這次是長子牽扯其中,故此,方才根本沒有思量那樣多。老太太一巴掌打下去,她倒是清醒,“母親!我……我這就管教府上下人,任誰也不得透露出去半個字!”
老太太冷哼一聲,手中拐杖重重敲擊地面,氣不打一處來,對仍舊跪地不起的倪琰道了句,“大朗,你随我老婆子過來,我有話問你。”
離開之前,老太太又往祠堂內望了一眼,但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
祠堂歸為平靜。
倪裳知道,身後的那些人都走了。
她忍着渾身酸痛,擡手抹了淚。
活着!
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只要不死,她就有希望改變現狀!
**
百寶堂正屋,下人一應被屏退,唯留叔孫二人。
倪琰馬上就要弱冠,身形高大,他站在老太太跟前,神情愧疚又心疼,“祖母,事情就是孫兒方才所言,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二妹妹一直在有意回避我,可我……我是真心喜歡她,她不是侯府親生的姑娘,宋家也會取消婚約,不如……不如祖母就成全孫兒吧!”
倪老太太聽了倪琰方才一席話,和她預料的不相上下。
倪裳是冤枉。
可她的存在,的确險些讓倪琰走上岔路,這就是她最大的錯誤。
“混賬東西!倪裳無論幾時,她都是你妹妹!宋家會不會取消婚約,也不是你能說了算的,今日這一鬧,以你母親的性子,必然不會放過倪裳。哎,事到如今,我老婆子只能盡快将她嫁出去了。”
“祖母!”倪琰近乎絕望,一想到倪裳嬌嬌弱弱的身子經受家法,眼下還在祠堂跪着,他當真痛恨自己的無能。
“祖母!我從小到大從未求過您什麽,這次我求求您,不要把二妹妹嫁出去!”
說着,倪琰再次跪下,任倪老太太怎麽說,他都不肯起來。
最終,老太太只能繼續任由跪着。
一時間,長信侯府愁雲慘淡。
倪芊芊回到閨院之後,特地照了一下鏡子,竟然如她所料,額頭的紅疙瘩當真奇跡般消失了,她看着自己容光煥發的臉,對搶走倪裳的女主光環愈發有信心。
**
都督府。
小和尚對“滿目瘡痍”的院落很不滿意,更氣憤的是,就連園中的幾株開了花的桃樹也沒能幸免,小和尚還指望着幾個月後能吃上桃兒呢!
姬慎景很少露面,不是獨自一人在佛堂,便是在書房。
旁人可能瞧不出師叔的異樣,小和尚卻是門兒清,以防師叔毀了他的“家園”,他今日一早就潛入了長信侯府,本想瞧瞧師叔的那位倪姑娘如何,以便進一步打探一下師叔他說到底是怎麽了,誰知竟叫他瞧見了好一出大戲。
“師叔?”
小和尚推開門扇,圓滾滾的小腦袋探了進去,他以為師叔在忙什麽國家大事,又把自己給關了進去,誰知,卻見師叔手中捧着一本《金剛經》,眉頭深蹙,目光明明是看向了別處。
小和尚,“……”師叔這是在讀天書吧?!
姬慎景面色清冷,沒甚表情,孤冷宛若不是這個塵世的人,“何事?”
小和尚起了壞心,添油加醋,胡編亂造,“師叔,您的那位倪姑出事了!”
此言一出,姬慎景眸色一怔,但很快歸為平靜,他這樣的人鮮少會露出真性情,“休得胡說!”
他無端煩躁。
小和尚努努嘴,“我沒胡說,我親眼所見,長信侯府長公子欲對倪姑娘圖謀不軌,結果反而被侯夫人污蔑她是狐貍精轉世,蓄意勾搭了長公子。可我明明親眼瞧見是侯府長公子對倪姑娘伸出了鹹豬手。”
他說到這裏,沒瞧見師叔神情有何變化,依舊是冰冷如玉,仿佛是天上的谪仙。
然而,機靈的小和尚卻又發現,師叔捏着《金剛經》的手指泛白,一看就是過度用力之故。
小和尚內心竊喜。
他果然沒猜出。
師叔的反常,就是和那位倪姑娘有關系!
“倪姑娘被侯夫人施刑了,還要跪祠堂呢。”小和尚忽閃着大眼,感嘆,“倪姑娘真是太慘了,她不過是生的美了些,性子軟了些,難道這都有錯麽?”
“出去!”姬慎景突然低喝,罕見失态。
小和尚感覺到了迎面沖擊過來的威壓,講道理,他也都是為了師叔好,引導師叔勇于面對自己的心結!
小和尚離開書房,在門扉合上那一瞬,他看見了師叔深鎖着眉,一掌合上了《金剛經》,眼中似有殺戮。
小和尚吐吐舌頭,他這回是捅了馬蜂窩了。
**
明日要入宮,夜幕降臨之後,倪老太太就命人去祠堂傳了話,讓倪裳莫要再跪了。
回到芙蓉院,薔薇和康嬷嬷抱着倪裳哭做一團。
“姑娘怎的這般命苦?!今日之事本與姑娘毫無幹系,可夫人卻是一口咬定是姑娘勾.引了大公子,明明是大公子他……”薔薇忍不住抱怨。
倪裳嗓音輕柔,像是被雨打過的栀子,“好了,此事今後休要再提了。”
她今日百口莫辯,大哥又的确抓過她的手,還被侯夫人當場逮個正着,她沒被趕出府已是萬幸,不過倪裳心裏很清楚,侯府沒有将事情鬧大,絕非是因為想放她一馬,而是為了大哥與侯府的名聲。
回屋,沐浴換衣。
倪裳身上有傷,上榻後準備擦藥,就在這時,她突然瞧見了枕邊的一只小瓷瓶,是她眼熟的細頸藍瓶。
倪裳,“方才誰人來過?”
她吓了一跳。
這不是和姬慎景慎上回在宮裏給她的藥瓶一模一樣麽?!
薔薇撓撓頭,“姑娘,這院子除了咱們幾人,再無旁人來過。”
倪裳,“……”
作者有話要說: 聖僧:我不幹什麽,我只是路過,順便送個藥,我是聖僧,我關心天下蒼生。
裳裳:請下次不要再到我卧房關心,謝謝您。
小和尚:我就知道,師叔他忍不住,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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