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破魔秘境一二三【三章合一】 (1)

掉進的地方似乎是一個混沌的地方, 濃墨一樣的黑籠罩着四面八方, 在這裏就連空氣,似乎都是稀薄的。

雲不栖不是抵觸黑暗的人, 哪怕他重獲新生的地點,也是在夜色蒼茫的朝暮裏。可是這裏的黑暗,卻壓得雲不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個化神的大能,在這處遺址,被不知名厚重的悲傷重重疊疊地壓着, 幾息之間,雲不栖就不舒服地扶住了額角, 他感覺頭有隐隐作痛的趨勢。

除了神魂在這受到了影響讓雲不栖不安, 重紫遲遲沒有下來也讓雲不栖很不安,雲不栖開始懷疑可能下面太大, 重紫沒有跟他掉到同一處地方,因此, 雲不栖只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

雲不栖放出神魂感知了下, 下面實在是非常的大,地形還很複雜,神魂探索下, 倒也真的在東面感知到一處靈力波動奇怪的四四方方的建築。雲不栖猜測, 這大概就是重紫在地面上時說的密室, 重紫現在可能就在那裏。

雲不栖的靈力運轉在周身, 向着東面的建築出發。

這一路上, 地下的魔氣都欣喜地往雲不栖身體裏撲, 并且無一例外被雲不栖不情願地接收了。

讓雲不栖感到奇怪的是,當魔氣入體時,他隐隐作痛的頭,卻一點點地舒緩了下來,且這效果比黃桃給他舒緩來的還好。

要不是雲不栖知道自己這身體确實是人修無誤,他都要懷疑自己和魔界是否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了。

可是在這種莫名壓抑的環境下,即便頭不疼,人還是不舒服。雲不栖就這樣一路被籠在心頭的悲傷影響着,來到了東面那處建築前。

到了建築的前方後,黑暗居然漸漸開始淡了,瑩白的光輝從四壁發散出來,讓雲不栖得以看清建築的全貌。

高牆黑瓦,緊緊閉合着的大門上,懸了一塊烏黑的匾額,匾額上筆走游龍兩個鮮紅大字——“破魔”。

雲不栖望着這兩個字,心中的悲涼在這一刻濃烈到他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被悲傷影響的有些喘不過氣,雲不栖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重紫在裏面,他真的心生了退意。

搖搖頭,雲不栖壓下了莫名的悲傷,看着匾額沉吟。

雲不栖現在沒精力管自己為什麽會悲傷,而是努力回憶小說裏關于這段破魔秘境的劇情。

破魔秘境,是魔界的一處秘境,而且是很神奇的一個秘境。

這個秘境就是重紫受重傷的秘境無誤了,并且這個秘境裏面的密室,也是男主遇到的第一個副本。

其實按照小說裏的劇情,謝灼凜在這個時間,差不多也該來到這處秘境了。也就是說,沒有參加到外門選拔的謝灼凜,落寞離開崇華宗猴,會在路上遇到個老頭,并且會被老頭騙進了雲不栖眼前的這個建築裏做餌。

但是謝灼凜也會因禍得福,在密室裏破解了靈根的封印,并且撿到了魔修的秘籍。

不過雲不栖不太記得了,那本小說裏,作者是先寫了男主下山、來到破魔秘境的密室、撿到秘籍的這些劇情呢,還是先寫了重紫在一處魔界秘境裏受傷的劇情呢......想了想,應該是先寫的謝灼凜來到這裏。

雲不栖也不知道這是作者的視角問題,所以有了這種順序的描寫,還是說他現在所處的世界時間線,因為男主沒有遇到老頭而被擾亂了,所以變成重紫先來到了這處秘境。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于雲不栖而言,現在重要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救出重紫,二是正好把那本魔修的秘籍給找出來,然後毀了!

雲不栖的血液都有些沸騰,他有預感,這是他命運的一個轉折點,如果毀了秘籍,就等于徹底斷了男主還有可能走上魔修這條路的可能性了吧!

但是速度要快!因為破魔秘境有些神奇。

破魔秘境裏的時間與外界的時間是有些不同的,在破魔秘境裏,時間流動的比外界要慢上一些。具體慢上多少,雲不栖也不知道,不過在原作小說裏有說,男主在秘境裏修煉秘籍,幾個月後回到外界,外界已經是三年後。

雲不栖心想他和重紫應該不至于這麽誇張,但估計出去後,外界也可能是幾天後了,還是快點的好。

于是,雲不栖把視線重新投給了烏漆的大門。

重紫的修為和本事畢竟不是擺設,雲不栖暫時不是很慌,但遲恐生變,當前第一件事,是進去密室裏面和重紫會合。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密室是不好進的。小說裏,男主進密室的時候,密室的門本身就是開着的,不存在進不進的問題。

雲不栖嘆氣:“什麽辣雞小說啊,啥用沒有......”

雲不栖無弊可作,加上他還在這鬼地方吸收了一堆讓他不喜的魔氣,這會兒更是被悲傷的氣氛熏染地總想掉眼淚,郁悶地他心裏亂糟糟的,幹脆就想簡單粗暴地把門拆了得了。

想着拆門還不簡單呢,雲不栖一擡手,覆着靈氣的手掌往門上一推,試探看看能不能拆了這門。

玉白的手,烏漆的門。雲不栖的手在觸碰到門的時候,根本不等靈力波動擴散出去,那門居然直接就被推動了。

門軸運轉,地上的厚厚一層灰塵被帶起,在建築四壁瑩白的光輝下,灰塵洋洋灑灑飛了起來。雲不栖抽回手掩住口鼻,戒備地打量着門後。

而門後依然是黑壓壓一片,看不到東西,倒是門軸運轉時發出的聲音,沉悶又漫長,像一個男人悠長的嘆息、低啞的呢喃。雲不栖有一種錯覺,好像他曾經無數次聽到過這種聲音,在這麽一瞬間,雲不栖心中的悲傷更濃厚了幾分。

等到塵埃落定,大門敞開,雲不栖又看了眼“破魔”的牌匾,才小心翼翼地邁進了門。等他剛邁進密室,那厚重的大門卻又發出一聲急促巨響,轟然關閉,只留下一條狹小的縫隙,餘留出不起眼的瑩白光芒。

好在雲不栖做好了會發生任何事情的心理準備,并沒有被吓到。

進了門,雲不栖的神識第一時間把密室掃了個遍,想辨別出重紫的方位。

在雲不栖放出神識的時候,另一道神識也掃向了雲不栖,正是重紫的。

雲不栖舒了一口氣,看來重紫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出事。

“重紫師兄。”雲不栖在黑暗中喊了一聲。

密室的隔層那邊,另一室傳來了重紫的回應,不過重紫回應雲不栖的卻是一聲“別過來。”

重紫的聲音低沉,還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慌亂,他說:“別過來,這裏居然有魔尊的殘魂。”

雲不栖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他這下知道為什麽小說裏重紫會受重傷了,原來是在秘境裏遇到了魔尊的殘魂!

同時雲不栖也悟了,小說裏,讓男主因禍得福解開封印的契機,恐怕也是魔尊的殘魂,這麽重要的事情,那本辣雞小說居然不寫清楚?!實在太氣人了吧。

此時雲不栖的神識也已經觸到了重紫,他感受到了重紫身上淡淡的血腥氣,以及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雲不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急忙問:“師兄,你受傷了嗎?”

重紫那邊說:“沒有。”但是語畢傳來的兩聲輕咳卻暴露了他。

雲不栖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師兄,你不要硬撐,你不是魔尊殘魂的對手。”

重紫那邊沉默了,但雲不栖感受得到靈力的波動,是重紫和魔尊的殘魂打了起來。

但肯定是打不過的呀!打什麽打呀!

雲不栖急了,他走近隔層,伸手想打破牆壁去到重紫身邊,可牆壁卻固若金池,無法打破。

那邊重紫的靈力波動卻越來越劇烈了。

魔尊在世時,是已經渡劫成功,卻沒有飛升的修為。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魔尊會有這麽種操作。雲不栖當時看小說時,也覺得這種操作有點犯規了,渡劫成功卻沒能飛升,先不說不符合修真界的設定吧,你說辣雞作者給魔尊搞了這麽個設定,那還有誰能打得過他呢,所以魔界在三界中的勢力,空前強大了起來。

雖然後來有了慘烈的三界之戰,魔尊隕落了,但留下來的殘魂,那也是非同凡響的。至少,是重紫一個人不太好對付的存在。

雲不栖急了,他急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閉目息聲,雙手扶在牆壁上,五行中五種功法一同施展,修長十指下是五種屬性的力量,試探着哪一種屬性可以打破這堵礙眼的牆。

因為閉目息聲的緣故,五感靈敏異常,雲不栖已經感知到重紫正在被單方面的暴揍。

急會生亂,雲不栖努力讓自己不許害怕,專心想辦法推牆!

可是五種功法都試了,愣是沒有一種是能有效的。

就在雲不栖絕望的時候,他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在和他說話:“你要過去嗎?”

“握草!”雲不栖被突如其來的神秘聲音給吓了一大跳,但是他卻沒有辦法探查到聲音的主人。

那聲音忽遠忽近,若有若無,虛無缥缈的很,在吓到雲不栖後毫無自覺地繼續對他說:“你來了這,還不是想怎麽走就怎麽走嗎,直接過去就是了。”

雲不栖:“?”什麽意思?

“直接過去啊。”那聲音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又忽地消失了。

雲不栖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冥冥間又像是悟到了聲音是什麽意思。

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雲不栖收回全身運轉的靈力,任憑魔氣包裹着他,然後就這樣,直接穿過了隔層,去到了另一邊的密室,也就是重紫的所在地。

在雲不栖去了重紫那邊後,消失了的聲音,忽地又出現了,發出了很輕很輕的一聲輕笑,随後“啪嗒”一聲,有一個書卷一樣的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也在此時,一個鬼鬼祟祟、戰戰兢兢的身影,從大門的那條縫隙間,以扭曲到不成樣子的詭異身體形狀把自己擠了進來,然後喘着粗重的呼吸,像是害怕,又像是興奮,伸手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這身影已經扭曲地不成人形,他也不恢複成人形,而是把地上撿起來的書卷塞進了胸口,然後又匆匆擠了出去。

再說雲不栖進了隔壁後,直接“我靠”了一聲。他差點被亮堂的光線刺瞎了眼睛。

這不怪他,自從下了古井,基本上面對的都是昏昏沉沉的環境,沒想到這個小房間裏卻亮如白晝,一時間有些沒适應起來。

而且雲不栖再一看,這亮光就是來自房間的四壁。這四壁也是白色的,但與整體建築在外面的微弱瑩白不一樣,這是強光刺眼的白,就跟有臺鐳射燈對着你的眼睛照一樣。

不過重紫是個狠人,他絲毫不被強光影響,強光亮,重紫更亮。

重紫修的是雷屬性,此時他的全身包裹着一層雷電,白紫色的,噼裏啪啦作響,耀眼還吵鬧,威風堂堂。只是重紫此刻正被一個模糊的黑影按在地上揍,實在威儀不起來。

雲不栖看重紫領口白色那抹衣襟都染上了血漬,他的頭皮一下子就發麻了。

重紫這樣戰鬥力爆表的都被魔尊殘魂打到吐血,他一個半吊子能幹嘛啊!

雲不栖罵了自己一句作死,然後硬着發麻的頭皮,身形一閃,手掌中凝靈氣為劍,一劍劈向黑影。

劍劈下去後,黑影直接碎成了黑煙,又聚到了重紫背後再次凝結成影。

這凝結成的影也不是個人形,而是凝成了巨大的黑色手掌,一巴掌就把重紫拍到了地面。

只是這密室的牆壁也好、地面也好,都是固若金池的,即便黑影的力量巨大,大到重紫被拍的整個眼前都是一黑,喉嚨也是一甜,地面上還都一點事也沒有。

雲不栖見重紫被手掌按在地上,堅強地抹着唇邊的血跡的畫面,他的眉心突突直跳:再這樣下去,重紫別說重傷,死在這都有可能吧。

怎麽辦呢怎麽辦呢。雲不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對抗魔尊的殘魂。

就在雲不栖急的滿頭大汗,做好了實在不行就帶着重紫進朝暮裏先躲為敬的想法時,那黑影凝成的手掌又散開了。

黑影散成煙狀,盡數撲向雲不栖,雲不栖條件反射就是橫劍一揮,想要擊退黑煙。只可惜雲不栖手中的劍是靈氣凝結而成的,黑煙瞬間全部包裹進了靈劍,就要往雲不栖的身體裏鑽。

雲不栖立時就把靈劍給散了。

雲不栖差點瘋了:這他媽也行?這他媽是魔尊的殘魂吧!!!虛無道不僅僅吸收靈氣,連殘魂也吸收嗎!!!

而那些黑煙卻随着散掉的靈劍一起,煙消雲散不見了。

亮如白晝的密室裏一時間非常安靜,只有重紫沉重地咳嗽聲。

雲不栖連忙扶起了重紫,擔憂地問:“師兄,你還好嗎?”

重紫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雲不栖,那目光銳利兇猛無比,仿佛在看正要殘殺的仇敵,雲不栖被重紫這種眼神注視着,扶着重紫的手僵在了重紫身上。

重紫瞌了瞌眼,又是一口血從他嘴裏嗆了出來,邊咳邊對雲不栖說:“走。”

雲不栖是穿牆進來的,此時故技重施,散去全身靈力,帶着重紫穿牆而出。

重紫卻絲毫不驚訝雲不栖可以這樣做,只是複雜地看了眼雲不栖,然後一手掩唇,狂咳不止,咳出來的血跡順着重紫的指縫,把重紫還流淌着微弱電流的手染成了紅色。

雲不栖忽然就有些難過,他這時的難過不是受環境影響的了,而是發自內心。因為重紫還是受了重傷。

雲不栖即便知道重紫會在這個秘境受重傷,即便自己陪着重紫一起過來了,還是沒能改變重紫受傷的這件事。

————

此刻,天字客棧。

第三天過去了,仍然沒有等回雲不栖回來的黃桃已經焦躁不安了。

焦躁到黃桃甚至跑去謝灼凜的窗邊,去敲謝灼凜的窗。

幾聲敲擊,謝灼凜拉開窗,不鹹不淡地問打擾他修煉的黃桃:“你又怎麽了?”

黃桃問:“師兄一點也不擔心師尊嗎?”

謝灼凜眨了眨眼,他前面的陽光悉數被黃桃擋住了,雙眸在背光下有幾分幽暗。謝灼凜說:“師尊那麽強,需要擔心嗎?”

黃桃跺了跺腳:“你不懂...這麽久了,我很擔心師尊。”

黃桃是擔心雲不栖的神魂,他已經有陣子沒有為雲不栖舒緩神魂受損之苦,就怕雲不栖在外面會發作。

但是黃桃知道這事不能告訴謝灼凜,本是沾沾自喜的事情,現在卻成了負擔,無法和人探讨的負擔。

黃桃想了想,決定要去找雲不栖。

按理說,黃桃有這種想法,自己去就好了。可是先前為了陷害謝灼凜,黃桃帶着謝灼凜撕破空間進到朝暮的事情,惹雲不栖生了氣,這讓他不敢再在這麽短時間裏,再次觸怒雲不栖。

眼睛轉了轉,黃桃把視線投給了謝灼凜。

黃桃看着謝灼凜正冷漠地看着自己,一手還搭在窗上,好像随時都準備拉下窗戶不理自己,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黃桃心想:謝灼凜在,如果和謝灼凜一起去,有什麽事情就往謝灼凜身上推便是了!反正師尊寵愛他,不會責怪他,把責任都推給謝灼凜的話,自己身上的責任也就少了點。萬一師尊動怒,責罰謝灼凜,那就更喜聞樂見了,那麽哪怕連帶着自己被狠狠責罰,也值得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黃桃開始撺掇謝灼凜:“師兄,師尊三日未歸了,不如我們去找師尊?”

謝灼凜斜眼睨了黃桃一眼,沒說話。不過謝灼凜心裏想的卻是,這說的什麽胡話呢,還找師尊去,先不說是自作主張的決定,就算要找,也得出得了庭院吧。

因為這客棧庭院出入的木牌只有雲不栖有,所以這三日裏,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出過庭院,謝灼凜更是謹遵師命,房門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老老實實待在房裏修煉。

這樣修煉也是有好處的,謝灼凜覺得自己貌似已經摸到了一點要築基的感覺。

黃桃見謝灼凜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繼續撺掇他道:“我們去找師尊?”

謝灼凜又瞥了黃桃一眼,越看越覺得沒眼看。

黃桃這是真蠢還是假蠢,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先不說能不能出的去,即便能出的去,就這樣冒失地去找師尊?

師尊之所以不帶上他們,一定是有不能或不想帶的理由的,如果去找師尊,不是和師尊唱起了反調嗎。

謝灼凜覺得煩,他覺得黃桃是安分了幾天後,又要給他使絆子。

黃桃見謝灼凜依然不為所動,有些沉不住氣了,不耐煩地說:“你去不去啊,我好心邀請你一起去找師尊,你卻理都不理人的,是什麽态度?你要是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了。”

謝灼凜這才正眼看了一眼黃桃。他看黃桃皺着鼻子,臉上的神色還挺認真,不禁斂目略微思索了幾秒,而後問:“你知道師尊在哪嗎?”

黃桃見謝灼凜動搖了,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說:“你放心,我有辦法帶你到師尊身邊的。”

謝灼凜的心裏有些不快,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問:“我們修為低微,也沒有适合出行的工具,就算你知道師尊在哪裏,萬一等我們到了後,跟師尊錯過了呢。”

黃桃又是得意地笑了笑,“都說了,我可以去到師尊的身邊的。”

謝灼凜撐在窗上的手放了下來,撐起了下巴,眼眸裏有微微的涼意,看着黃桃說:“如何去。”

黃桃這時才覺得,他這些日子來,和謝灼凜之間的關系處的有些過于僵硬了,導致謝灼凜現在不僅僅是不想理他,而且還不太信他了。

這種時候,再不暴露點什麽,就更沒有信服力了,于是黃桃直接說道:“我是黃氏後人,天生會空間之法,師尊在我的腦海裏留了一縷神識,只要憑借這縷神識,我就可以割裂空間,直接穿過空間,穿梭到師尊身邊。”

謝灼凜越聽眼神越暗,心情也越陰郁。

師尊在黃桃的腦海裏留下了神識,還随時随地可以去到師尊身邊......

師尊怎麽能給黃桃這樣的特權?萬一黃桃以後對師尊存了二心,那豈不是很大的威脅?就算黃桃這樣癡迷師尊,不會有二心,但萬一黃桃的這份特權和能力被有心人得知,威逼利誘之下加以利用,還是會威脅到師尊吧,就比如之前的鳳凰王......

謝灼凜站直了身子,他修真後,精神氣色都比以前在外門時候好了很多,一身白衣穿在身上,竟然顯得他也有幾分高冷。有些像雲不栖。

黃桃看到這樣的謝灼凜,忍不住又開始嫉妒起來。黃桃接着說:“不過師兄可是被關禁閉的,還是算了吧,我自己去找師尊就好。”

謝灼凜雖然不喜歡黃桃,可在大事上他還是不會含糊的。于是謝灼凜涼涼地問:“師弟,你知道師尊現在在做什麽嗎,冒然前去,就不怕打擾了師尊的要事?”

其實謝灼凜是有些不解的,在他對黃桃逐漸清楚的認識下,他覺得黃桃雖然有時候會犯蠢,但不至于蠢到想不到這種問題,那是什麽驅使着黃桃一定要去師尊身邊呢?

謝灼凜是好奇的,關于雲不栖的事情,關于雲不栖不想告訴他的事情,他都好奇,特別好奇。

謝灼凜從來沒有對和他不相關的人和事外,有過這麽強烈的好奇心。

以前因為弱小,他不管閑事,也管不了閑事,養成了對自己以外的人和事物都可以做到不為所動的習性。可雲不栖的出現,打破了他這樣的習性。

但是好奇是一方面,如果這樣的好奇會給雲不栖帶去點不好的狀況,謝灼凜發現他居然不太願意。

低垂下了眼眸,謝灼凜看着黃桃有些糾結的表情,透過黃桃的糾結,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糾結。

心中做好了決定,謝灼凜對于黃桃的不喜積累的越加多了起來,可是來日方長,對于黃桃,他遲早會解決,卻不是現在。

謝灼凜拒絕了黃桃:“我不去。”

黃桃本來是來勸服謝灼凜的,沒想到差點反被謝灼凜勸服了,這讓他有些下不來臺,但偏偏謝灼凜的思慮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黃桃心想,他和謝灼凜兩個這麽弱小的存在,哪怕就是雲不栖在忙些什麽,又能給雲不栖造成什麽影響呢。何況與擔心雲不栖的神魂狀況比起來,這點就又微乎其微了。

黃桃說:“我又不是傻的,難不成就正好出現在師尊旁邊不成?我不會離得稍微遠些嗎。”

謝灼凜:呵呵。

說罷,黃桃轉身就走,一幅就要動身的樣子,結果走出十步開外了,黃桃還沒有聽到謝灼凜叫住他。

黃桃停住了腳步,他其實心有不甘,在謝灼凜這裏,他沒有一次占過上風的,就比如這次,是黃桃主動想要去找雲不栖,并且想借謝灼凜的存在,預防師尊對他的怒火,更想讓謝灼凜主動求着自己帶他一起去,可是偏偏,謝灼凜就是不為所動。

雲不栖對謝灼凜那麽好,那麽在乎,每每讓黃桃嫉妒不已,可謝灼凜對雲不栖的在乎,卻只有這麽點程度嗎?

黃桃回過頭,複雜地對謝灼凜說:“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根本就不值得師尊對你這麽上心。”

謝灼凜回他:“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

黃桃被謝灼凜不輕不重地一句話激地有些上火,跺了跺腳說:“如果我說,是因為師尊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我才一定要去呢?如果是這樣,你還是不願意去找師尊呢?”

謝灼凜心裏悄然錯愕了一下。

不怪謝灼凜錯愕,別說雲不栖身邊有重紫在,就是雲不栖是一個人,真出了什麽危險,他們兩個練氣期的過去,是去送死嗎?不然除了送死,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但謝灼凜轉念就察覺到了不對。黃桃這幅為雲不栖不值得的樣子,再加上一定要去找雲不栖的架勢,沒準真的是有什麽事,且是在掌握範圍之內的事,且...是不能直接告訴他的事。

謝灼凜覺得他是需要跟黃桃一起去的。哪怕違背了師尊不許他出房門的命令,他也應該去。

謝灼凜對黃桃道:“那走吧。”

說完也不走門,謝灼凜雙手一撐,直接從窗戶裏跳了出來。

“走吧。”三兩步走到黃桃的身邊,謝灼凜催促道。

黃桃沒想到謝灼凜這人說走就要走,好像剛剛猶豫的人不是他一樣,一面在心裏鄙視謝灼凜的舉棋不定,一面伸出手指在虛空中一劃,虛空便被劃開了一道裂口。

黃桃指了指逐漸變大的裂口,對謝灼凜說:“師兄,請吧。”

謝灼凜看了黃桃一眼,也不拒絕,直接就走進了虛空。

這是謝灼凜第二次走這種虛空中的裂口去到另一個地方。上一次是黃桃帶他去了朝暮,這次卻不知是哪裏了。

跨過裂口到達了目的地後,謝灼凜第一反應是又來了朝暮。

但這裏顯然不是朝暮,除了同朝暮一樣是一望無邊的黑暗,這裏沒有一樣像朝暮。

到達的地方黑暗又陰森,魔氣還很重,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不僅謝灼凜沒法承受,下一秒進來的黃桃也很不适應,黃桃皺着眉頭輕呼:“師尊這是來了哪兒啊!”

這時,黑暗裏傳來“桀桀”的嘶啞笑聲。

有個老頭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來:“怎麽忽然冒出了兩個小娃娃?”

謝灼凜和黃桃都是一驚,神情緊張地尋找着聲音的主人。

“桀桀桀,別找了娃娃,老朽在這兒。”聲音在謝灼凜的身後響起,謝灼凜只感到一股陰冷的風刮過,他就被一只手給抓住了!

當機立斷,謝灼凜右手往後一探,反抓住握住他肩膀的手,一股火焰直接就沖肩膀上的手燒了過去。

肩膀上的手當真被燒退了。老頭嘶了一聲,喊道:“火屬性!”喊完後老頭又桀桀怪笑:“這點小火吓唬誰呢,煉氣期的娃娃,你可別玩火啊,小心晚上睡着了尿褲子。”

謝灼凜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他往黃桃的方向看了看,黑暗中謝灼凜還無法清楚地視物,他只能看到黃桃在向逐漸遠離他的方向走。

謝灼凜冷冷笑了笑,絲毫不覺得意外。

多麽正常的事情,別說是一直讨厭他的黃桃,哪怕就是個尋常的人,也會在這種情況下逃跑吧。

可是謝灼凜落入了敵手,并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謝灼凜把身體裏所有能用的靈力都彙聚到了腳下,然後一瞬間飛奔狂掠了出去。

老頭沒料到謝灼凜能展現出這麽驚人的速度,所以即便謝灼凜和他之間實力相差懸殊,還是讓謝灼凜給跑了。

謝灼凜跑了,老頭的注意力自然就轉移到了黃桃身上。于是乎,老頭怪笑着把手伸向了黃桃,一抓一個準,黃桃被抓到了老頭的手上,驚恐萬分地看着謝灼凜的方向。

老頭把黃桃橫過來,拽着黃桃的腰帶将他懸在空中拎着,也往謝灼凜逃跑地方向追。一邊追還一邊說:“這麽點年紀,剛開始修練,就開始風火靈根雙修呢,小娃娃可真是勤奮啊。”

被老頭抓在手中的黃桃拼命地掙紮了起來,一面掙紮一面喊叫:“你快放手!我師尊就在附近,你不是我師尊的對手。”

老頭笑的更大聲了:“你師尊啊,不會是一個白衣的人修吧,如果你說的是那個人,此刻恐怕他已經在這破魔之境被祭了魔尊了。”

“你說什麽?!”黃桃瞬間聽傻眼了。

快被老頭追上的謝灼凜也聽到了,謝灼凜的內心咯噔一聲,可是他二話不說,先跑才是真的。

只是即便風屬性施展到了極致,煉氣期終究只是個煉氣期。謝灼凜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這黑暗裏視物困難,真要是被抓到一定就很難逃脫了。

謝灼凜咬了咬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沖着完全看不見的黑暗裏,就開始了不辨方向地一通亂跑。

老頭一看謝灼凜這麽亂跑,又怪笑起來,還好心地提醒起他:“小娃娃,亂跑什麽呢,這附近可是有懸崖的哦。”

懸崖......

謝灼凜沉默地剎住了差點踩空的腳步。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還好他風屬性學的也不差,身子靈敏,剛剛本來已經一步踏空了,及時收了回來。

但這下子就沒辦法了,運氣夠差,正好跑到了懸崖這邊,退無可退,怎麽辦?難道老實送死?

謝灼凜捏緊了拳頭。

開什麽玩笑,怎麽能死在這裏啊。

腳下靈力不散,謝灼凜快步在周圍地面上慌張地來回走着。

當然,這是老頭眼裏以為的畫面。

事實上,謝灼凜是在畫陣法,用腳畫。隐匿陣,站在陣裏的人可以得到一刻鐘隐匿自己身形的力量。

這陣法謝灼凜畫起來是最熟練的,他以前總被人欺負,多是用這陣法來逃脫的。

于是,在老頭眼裏,就是謝灼凜慌不擇路地寂寞暴走,然後走着走着忽然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老頭還聽到手裏的黃桃哎呀一聲,然後就摔到了地上。

老頭怪叫了一聲,想要把黃桃重新抓起來,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無法動彈,他的腳就像被粘在了地上一樣。

于此同時。老頭看到黃桃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起來。

當然是隐匿了身形的謝灼凜在老頭腳下畫了個定身陣,然後拉着黃桃就跑。

一邊跑,謝灼凜一邊氣息不穩地說:“快,你不是會撕空間嗎,去找師尊。”

黃桃感受着手腕上拉着他的力量,雖然看不到謝灼凜的人,卻可以分辨謝灼凜的方位。

黃桃不動聲色地勾起了唇。

“你布陣法了,果然,看破鳳凰王布陣的人,就是你吧,師兄。”

謝灼凜沉聲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快點撕開空間,去到師尊那兒,不然我們都得交代在這。”

黃桃另一只手按在了謝灼凜抓着他手腕的手上,扯過了謝灼凜,拉着謝灼凜挺住了腳步。

黃桃冷冷地說:“師兄你說的不對,才不是我們都得交代在這。”

謝灼凜心一驚,立刻就要放開黃桃,可是已經晚了,黃桃另一只手緊緊拽住了謝灼凜。之後,黃桃抽出了被謝灼凜抓着的手,在空中一劃,帶着謝灼凜進了被畫出來的口子裏。

穿出口子,黃桃帶着謝灼凜回到了懸崖邊。

因為老頭已經破了謝灼凜的定身陣,此刻老頭不在這裏。黃桃拽着謝灼凜說:“師兄,你剛剛跑什麽,你不跑的話,那魔修就不會抓到我了。”

謝灼凜抿緊了唇:“你要怎樣?”

說話間,他的手上運轉着靈力,炙熱的火屬性灼燒着黃桃的手。謝灼凜的修為比黃桃高,真打起來,黃桃不一定能讨到什麽好處。可無論他們對互相有多大不滿,哪有在一致對外的時候內讧?

不等謝灼凜做出點什麽事情,黃桃已經在旁邊又撕開了個空間裂口,但是并不進去,而是在等待着什麽。

謝灼凜心沉了下去,黃桃還能在等什麽,當然是在等那個老頭。

謝灼凜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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