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事情發生的很尴尬,當段易言将床底下藏着的深紅色大提琴拿出來時,阮皙頓時有種被人窺探到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驀然繃直了身,又僵在床邊。
段易言掀起眼皮看她,略停頓片刻,薄唇扯動:“這琴弦壞了。”
阮皙的視線低垂靜靜地,也在看着他的舉動。
段易言繼續坐在地板上,只不過他拿了褲袋裏的手帕出來,像是對待極為珍貴的東西,一點點的擦拭去大提琴上的灰塵,很有耐心。
這讓阮皙突然就從今晚的負面情緒中脫離了出來,整顆心都是被他牽引着的。
段易言擦完,又試着用長指碰了碰琴弦。
阮皙見狀,忍不住地小聲問:“你連大提琴也會?”
段易言真是技多不壓身,給她淡定來了句:“略懂。”
拉大提琴他肯定沒阮皙專業,但是維修琴弦這種事還是能上手,沒經過女孩的同意,便先把它靠放在窗臺處,又起身推門走出去借工具箱。
阮皙想開口喊他,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卷翹的眼睫輕眨,忍着心口郁積的某些情緒,以及一丢丢的不知所措。
如果沒有那份合約書的存在,段易言所作所為的一切,都已經讓她心底有種遇到了一個為自己量身打造的真命天子的幸運感覺。
甚至是,已經開始在假設着有一天那份合約書生效的話,兩人分開後,他又恢複單身自由,以後會準備選一個什麽樣優秀完美的女人共度下半生?
應該不會是她這樣的,阮皙之前還迷失了自我,現在被合約書打醒,心裏很清楚段易言沒有想跟自己過一輩子,他只是想應付着過個幾年。
而這幾年裏,即便是沒有感情。
段易言能把自己體現出物有所值,價有所超,把她全身心伺候的挑不出一點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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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
等段易言找管家借了工具箱後,阮皙已經自我消化完了負面情緒,沒有在鬧脾氣,整理好睡裙下床,抱着膝蓋就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男人不緊不慢地修理着大提琴的弦。
窗簾被拉開一些,外面的月光照映進來落在段易言精致的眉目間,他低着頭,眉頭自然舒展,看起來并難不倒他,很有耐心花了大半個小時。
阮皙打量着他這張極養眼的臉,主動跟他說話:“你還有什麽不會的嗎?”
段易言将琴弦重新修好,伸出手,扣着她拉了過來近距離的說:“我不會的東西很多,只不過湊巧會的東西都适合來哄你。”
阮皙沒有防備地撲到了他身上,膝蓋跪着地板,想起身,腰肢卻被男人手臂一壓。
她近乎是被段易言半抱着,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大提琴,冰涼的觸感,讓她猛地顫了下。
這個大提琴是一直伴随着她青春期的成長,意義非凡。
當時舞臺事故發生後,她就再也拿不起它了。
所以出國前,阮皙沒有把弄壞的琴弦拿去維修好,而是藏在了床底下。
她下意識不想去碰,跟着發涼的手被段易言給握住。
男人手掌心的溫度高于她,莫名的讓人感到安心。
“你五歲開始學習拉大提琴的舞臺表演視頻到十七歲,我都有看過。”在這夜深人靜的房間裏,沒有旁人來打擾到兩人的獨處,段易言抱着她沒有松開,嗓音極低地響在耳旁,且認真還加注了某種感情的語氣。
阮皙想要掙紮,卻聽見這一句話就安靜了。
段易言字字清晰地告訴着她,五歲到十七歲的所有舞臺大提琴演奏,他都有從網上找出來看過。這樣的用心,實在是對得起私下簽的那份合約。
阮皙白細的手指慢慢握緊,又松開,最終還是握緊不敢去觸碰這個深紅色的大提琴,盡量保持着平靜說:“你把它修好也沒用,我碰不了它。”
許是怕他不信,未了,她假裝滿不在乎的一笑,将手腕處的創可貼撕開,看不見的血淋淋傷心事揭露了出來:“這道疤是我割脈留下的……就因為當時拿不起大提琴,我情緒走向極端,做了很多讓人讨厭的事情。”
“琴弦也是我割脈時親手弄壞的。”
無論是什麽事經過時間的善待,都會慢慢地淡化。
阮皙已經不是當時那個十七歲的青春期女孩了,在國外四年的留學生活中,學會了怎麽控制自己情緒,也沒有在渴望着表現出自己是最優秀的小孩來讨好母親的寵愛。
——她是在認命!
抛棄了當初光環于一身的技能,甘願做個平凡的女孩。
如果不是首富之女的身份沒辦法擺脫,或許更希望自己出生在一個被母親關愛的普通家庭。
阮皙說完這些,臉蛋兒對沉默不語的段易言笑了笑:“謝謝你幫我修好它,能幫我放回去嗎?”
話落後,再次想要起身時又被拉了回來。
段易言沒有松手,而是低聲問:“你不想仔細看看它?”
他問出這句話時,一直盯着女孩的眼睛。
阮皙潛意識裏是想要逃避的,先前故意不去看,連觸摸都會顫指尖。
段易言卻執意握着她的手,重新碰到那根被弄壞的琴弦。在地板上,燈光倒映着兩人的影子,顯得親密無間。
阮皙眼睫毛逐漸地發紅,回憶起了自己當初紮着高馬尾,穿白T恤背帶裙抱着大提琴,安靜一整天都在閣樓上練習的模樣。
許是察覺到她的波動情緒,段易言沒有勉強讓她試一下。
“我幫你把它保管起來,拿回我們的家。”
阮皙擡起眼,直直的看向男人面容沉靜的臉龐。
他強調了這個家字,仿佛是在計較着下飛機時她想各回各家的心思。
段易言真的把大提琴收起,動作溫柔的放進琴盒裏。
阮皙依舊坐在地板上,起伏的情緒還沒完全平複,過了片刻,就被他手臂有力的抱了起來。
因為這個修琴弦的小插曲,兩人今晚的變扭也沒有繼續。
段易言把房間照明的燈關了,然後壓着她,綿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眼睛,唇上,帶着男性極具侵略性的意味,漸趨深入。
阮皙眼睛是緊閉着,在黑暗中與他貼着臉,身體上的感覺被牽動,顫着,說不出一個字來。
段易言有很長的時間都在吻她,沿着她雪白的脖頸和下巴反複的輾轉,重重的力道在肌膚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鮮紅的痕跡。
可以想象明天她如果不穿高領的衣服,是走不出這扇門了。
阮皙或多或少是有享受到,暈乎的腦袋想到他修長漂亮的手指維修着琴弦的模樣,此刻卻在她身上,整個人就完全軟了,而段易言十分熟練地将她摟緊,扯過枕頭墊在了腰下。
黑暗繼續在延續,阮皙無意間觸碰到他額頭上的濕汗,指尖一頓,不由自主地去沿着,去描繪着他的五官輪廓,呼吸急促間,忍不住細細的問:“段易言……我們會不會太頻繁了。”
他的氣質看起來真的幹淨冷清,卻不曾想到私下,是這樣欲的一面。
阮皙将滿是汗水的額頭貼着床單,牙齒咬着唇,說話聲音都是破碎的:“我覺得你好像很喜歡做這種事,以前是怎麽忍的?”
段易言沒有回答她,只是粗重且克制的呼吸聲越發清晰地在她耳旁響着,跟故意般,手掌滾燙相貼着她滑膩的肌膚,全程就像是優雅進食的野獸,把她一點點的吃幹抹淨。
……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阮皙醒來時,窗外半開的窗簾已經透露進來了明亮的光線,把房間每個角落都照映得清清楚楚,連同這張被胡鬧得沒辦法看的公主床。
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忍不住擡手蓋住眼睛。
這裏不比酒店,是花錢也不可能買的下。
阮皙能想象出等保姆來整理房間時,會露出怎樣複雜的表情了。
躺了片刻,她慢慢地放下手,轉頭去看躺在身邊熟睡的男人。
段易言倒是睡的沒有煩惱,天亮了他仿佛又恢複一副出塵幹淨的模樣,雙目緊閉,精致的五官輪廓都顯得完美,薄唇習慣性微勾。感覺他也只有夜裏才會肆無忌憚地暴露本性,對待起女人來絲毫不見得會心慈手軟。
阮皙的性格有一點值得贊揚的,就是但凡讓她生氣的事翻篇,就不會揪着不放。
正如昨晚她本來很生段易言的氣,因為段易言主動登門來哄,借用修琴弦的事情兩人暫時重歸于好,今天醒來即便覺得不應該這麽快和好的,也沒有想重新要擺臉色鬧情緒。
她用被子裹着雪白的胸口,看着天花板繼續胡思亂想了一會。
大概十分鐘過去了。
看見段易言還在睡,心裏暗暗地開始想,估計是體力累壞了吧?
誰叫他頻繁的跟自己做這種事,還沒完沒了。
阮皙很想在男人那張極好看的臉上寫個活該,又躺了一會也躺不住了,于是悄悄的氣場,撿起地上的衣服先去洗個澡。
等沖洗完幹淨了。
重新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原本沉睡不起的男人已經坐在床沿,穿好褲子和襯衣了,長指正不緊不慢地把領口紐扣系上。
見她披散着烏黑長卷發站在衛生間門口,薄唇扯動,嗓音有些低啞:“民政局八點半開門,現在時間是七點整,我們還有時間,你過來。”
“……”
阮皙本能的覺得這句過來,不是什麽好詞。
她慢吞吞地往梳妝臺移,坐下,看着倒影在鏡子裏的懶散冷清男人,出聲說:“我給你十分鐘洗漱,然後下樓陪我吃早餐。要是遲了一分鐘,哪怕是一秒,領證的事改天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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