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段易言上午醒來時,是被外面的門鈴聲吵醒。

他眉間的褶皺很深,酒醉加上睡眠嚴重不夠,讓原本精致的五官臉龐變得神情薄涼,剛想要起身,卻先感覺到有什麽小物體壓在白色棉被上。

他掀起眼皮,第一時間就看見阮皙懷裏抱着枕頭趴着睡在床沿一點點的位置,巴掌大的臉蛋是貼着他胸膛,卷曲的眼睫毛落下半扇陰影,睡的很熟,滿屋酒味也不知是誰身上更濃重一些。

這讓段易言眼底的情緒晃了兩秒,不禁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灌她酒了?

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腦海中複蘇的支離破碎記憶中并沒有這個環節。

阮皙睡的輕,只要男人稍微一動就醒來。

她表情還有點茫然,擡起頭,對視上男人複雜的眸色。

許是沒睡醒,抱着枕頭像一個小動物般往他身上貼,輕抿着很淡的唇小聲說:“要抱。”

她爬到被子裏,也不管段易言有沒有穿衣服,額頭滿足的貼着他下颚,因為初醒,經過一夜的時間,男人已經長出胡渣,會蹭紅她白膩的肌膚。

段易言好在骨子裏的邪性壓制住,沒故意去用下巴的胡渣去紮她,慵懶的靠在床頭,用有力的手臂摟着她,一手去拿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看時間。

早上十點半,還不算太晚。

看時間,他沒有管套房外的門鈴聲,低下頭,看困倦不已的女孩兒,喉嚨發出的嗓音還沒恢複,是低啞三分:“是喻銀情帶你來酒店?”

阮皙半合着微微紅腫的眼睛,先沒回答,心想他昨晚果然是醉得不輕,否則這個問題早就問了,也不會等到第二天上午醒來。

她慢慢擡起頭,對段易言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對啊,你還記得昨晚都做了什麽嗎?”

段易言盯着她,一頭烏黑的長卷發是淩亂的,臉蛋笑的底氣不足,唇兒輕抿,整個人看起來都傻兮兮的,還以為他睡醒就不記得昨晚的事,想提醒又欲言又止着什麽。

于是三秒後,他沙啞着嗓音,嗤笑出聲:“我做什麽?總不可能當着你的面,喝醉酒認錯人把周禮給強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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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這樣說的!

阮皙見他這時候還胡言亂語,伸出指尖,想去掐他手臂上的肌肉:“段易言真是個糟糕的學生,昨晚硬是要拉着我一起拉奏大提琴,真的好難聽。”

她嫌棄的皺着小鼻子,強調着難聽這個關鍵詞。

段易言也記起自己一時酒醉提早把準備的新婚禮物送出去的行為,剛開始沒提,是在裝傻。現在阮皙已經主動提了,他手臂把她抱緊一點,倒是忘記拉奏大提琴的細節,腦海中只有些模糊零碎的片段,低低開口問:“那你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阮皙安靜地擡起眼睛,裏面的血絲還沒徹底的壓下去,隐約又重新有了熱意。

她沒有害羞,很誠實的點頭說:“很喜歡。”

怕這三個字沒辦法表達出心中的情愫,未了又補充了一句;“特別喜歡。”

段易言低笑,嗓音裏的沉啞更添了三分:“那哥哥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你會更喜歡。”

他想壞的時候,偶爾心情好就會自稱哥哥。

阮皙後腰剛要退,就被他反壓在了白色被褥裏,真的是,兩人都帶着宿夜酒醉的味道,不是很好聞,也虧他這樣有潔癖的男人不會嫌棄,用嘴唇去親她:“家裏準備的那些,都可以扔了……”

原本被他嗓音被蘇得一顫,又猛地回過神來。

阮皙的眼睫睜大,下意識脫口而出:“段易言你背着我去結紮啦?”

兩人之間有着那一層合約關系,她還不至于自作多情認為段易言會給她個孩子做禮物,何況才結婚一個月呢。

段易言低下眼看她奇奇怪怪的反應,嘴角微動。

不過阮皙沒給他開口機會,已經伸出小手去扒拉被子,盯着他長褲看。

“真結紮了?”

“……”

“段易言你現在痛不痛?這麽短時間就能做嗎?”

“……”

“會不會流血——”

阮皙用她淺薄的知識,開始擔心段易言手術後的身體健康。就在她想爬起來時,又被男人手臂拉了回去,是躲着他的,搖頭拒絕:“不行,你肯定會痛會流血的啊。”

段易言皺着眉,差點沒想敲她這個腦袋瓜:“你想什麽?”

阮皙被他壓住,被迫擡起臉蛋,先是茫然一秒,又慢慢地回過神:“你沒做手術啊?”

那還大言不慚的說公寓裏準備的TT,都可以扔掉了。

結果段易言面無表情地告訴她,先前的沒經驗買的厚度不對,他重新買了一箱厚度只有0.01的,足夠能讓她加倍舒服到。

“……”

到底是為誰舒服哦?

阮皙看到段易言說完這些,兩秒鐘,竟極輕地勾勒了下嘴唇,隐隐覺得沒什麽好的預感。

就在他還想繼續剛才的事情時,套房外擾人的門鈴聲重新響起。這正好給了她起床的借口,擡手整理了下淩亂的浴袍,頭也不回的說:“我去看看是誰。”

段易言慵懶地靠在床頭,也沉得住氣看她逃走。

——

房門被打開時,阮皙以為是酒店的經理,結果長廊說站着幾個人,除了一身紅裙的姜靜格是她叫得出名字外,為首這個面色嚴肅的中年男人,并不認識。

氣氛靜了一秒,衆人的視線都壓在她身上,不用猜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其中,有個秘書先開口:“這位是段董事長,來找小公子。”

除了過世的段老爺子外,還能稱為段董事長的,應該就是段易言長房的大伯段巍沉了。

阮皙微微的笑,沒喊伯父:“請進,易言還沒起床,我去叫他。”

之前還想過等見到段家人該怎麽表現,結果真的面臨的時候,阮皙又出奇的平靜了,她沒去看在場的姜靜格一眼,只是對段巍沉禮貌微笑,然後準備去房間裏喊人。

不過段易言先出來,已經換了身襯衣長褲。

他見到客廳裏來了幾位不速之客,神色談不上多冷,也沒反應就是了。

姜靜格同樣也不給穿着浴袍披頭散發的阮皙眼神,對段易言說:“段伯父想跟你談一下,易言,去書房吧。”

她就像是個中間人的角色,話只留一半。

段易言什麽都沒說,甚至都懶得跟阮皙介紹段家人,手掌拍拍她後背:“去房間換身衣服。”

阮皙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見客很不禮貌,低着頭,先回房間。

至于外面會是怎樣的局面,不是她想關心,就能幫得上忙的。

段易言早就把房間整理好,連大提琴都擺放在了最适合它的位置。阮皙先洗澡換衣服,又坐在床沿前靜坐了十來分鐘,才出去。

客廳裏早已經沒了段巍沉一行人的身影,應該是在緊閉的書房裏。

而沙發處,姜靜格竟然坐着。

阮皙還以為她一副知情人的模樣,也能參與談話裏。

有了上次不愉快的初次見面,似乎也沒什麽好客道的。

她拿了瓶水喝,臉蛋平靜的走到沙發另一處坐下。

姜靜格視線無聲地落在她身上,從方才開門時阮皙穿着浴袍,披散着長發的模樣,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是剛剛與段易言同床共枕過,閉着眼睛也能想出來兩人會做什麽。

某種微妙的氣氛在客廳蔓延着,阮皙淡定的喝着水,直到聽見姜靜格說話:“昨天段家提出要易言跟你離婚回家族,公開斷絕與阮家的聯姻關系。”

阮皙卷曲的眼睫輕擡,正好與她對上。

姜靜格精心修飾過的臉蛋是那種攻擊性的美麗,此刻沒有把她當成敵人,只是站在理智的角度說這些話,無意間透露出弦外之音:“段家将易言公開逐出家族産業,只是給他點教訓。到底都是自家的孩子,又怎麽會真的打壓他到落魄一蹶不振的地步。”

“阮小姐,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易言也是跟着幾房叔叔伯伯一起做生意的,他經商才能都是段家培養出來,段巍沉對他比親兒子還要重視。”

……

阮皙是聽出姜靜格的意思,反應很平靜:“是嗎,那看來段家是不會接受我這個侄兒媳婦。”

姜靜格沒否認這句話,甚至豔麗的唇也吐出接下來的話:“段巍沉作為段家的掌權人,也是易言的親伯父。他态度已經表明是不會承認你的身份,阮小姐,其實你也不适合易言。”

在段易言的圈層朋友裏,阮皙遇見的都是熱情祝福,還是第一次聽見反對的聲音。

姜靜格說完話,其實是很想看她會有什麽反應,結果什麽都沒有。

阮皙由始至終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細密的眼睫下情緒不明顯,輕笑道:“整個豪門裏适合段易言的名媛千千萬萬,但是他看誰都沒有心動的眼緣,包括很适合段易言的姜小姐你,不是嗎?”

姜靜格要字語行間的刺激着她不适合段易言,同樣的,她也一字不漏的還回去。

下句話,抿唇微笑說:“只要我不同意跟段易言離婚,他就別想回什麽段家,也沒有哪個女人能有資格來我面前提離婚的事。”

姜靜格原本精致妝容還算和善的笑意沒了,她仗着是段易言朋友的身份,說的這些話,明顯阮皙是一點也不領情的。

“姜小姐,段易言真的真的真的很愛我……”

這話剛落地,阮皙故意膈應一把這個女人後,站起來想離開客廳。

結果剛轉過身,防不勝防地就先看見書房的門早就打開了……

而這個引得兩個女人相争的男主角,就手插褲袋站在不遠處。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出來的,聽了多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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