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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悠悠本來沒有挑釁石拓的意思，但一聽郭瑞濤這麽說，吃得更暢快了。

郭瑞濤和祖建安倒是很聽石拓的話，沒多吃。

那四盒菜季悠悠跟吳朋朋分着吃了個幹淨，吃完了，吳朋朋又有點後悔，“不行，我得趕緊去消化消化，不然下午準得吐。”

季悠悠去過火樓，那就是為了演練特意搭建起的五層建築，爬樓，在煙霧中如何摸索前進，樓道裏有障礙物時如何前進，怎麽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救出來，總之能想到的情況都會列在訓練項目裏反複演練。

這種訓練跟單純的體能訓練還不同，那是即要訓練體能又要看你的反應速度，還要考你的專業知識運用，總之是手腦心一起使勁，是所有訓練中最累的。

季悠悠并不擔心，她只要不餓就不會感覺到累，至于專業知識她樣樣都是優，反應速度也沒話說，火樓訓練在別人看來是折磨，在她看來就是小菜一碟。

下午訓練開始後，她還是一派輕松。

她跟吳朋朋一組，任務是在煙霧中找到被困者并順利把人救下樓。

情況是三樓起火，一樓大門緊鎖，被困人員只能發出微弱的呼救聲，并不知道在幾樓。

季悠悠跟吳朋朋很快确定了方案，三樓的人員最危險，人梯上三樓，找到三樓被困人員，然後觀察火勢，直接從窗戶索降，救出三樓人員後兩人分頭行動一個上一個下，救出其他樓層的被困者。

石拓聽着他們的計劃在夾本上随意地劃了幾筆，季悠悠還以為是在給他們打分，心想看來這次不只是訓練還是測評，于是她更認真起來。

她跟吳朋朋剛到三樓，就聽砰得一聲，好像什麽東西炸了，歡快的火苗瞬間布滿了三樓。

季悠悠吓了一跳，居然來真的啊？

吳朋朋一邊往裏沖一邊說：“知道為什麽叫火樓了吧。”

季悠悠見他沖進去，火苗并沒有任何變化，這才知道那應該是特效投影，但很快她又産生了懷疑，因為有味道，火燒起來的味道，煙霧的味道，還有皮膚燒焦了的味道，這種種火災特有的味道搭配着不時的電器元件爆炸的各種噼啪聲，太逼真了。

不只是聲音和味道，連溫度都在上升，季悠悠一時間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異能才感受不到火焰，總之火焰是假的，但溫度在上升，整個樓像是個分層的大烤爐，在灼烤着沖進來的人。

季悠悠雖然好奇，但這時候也沒功夫去研究這些特效都是怎麽做出來的，先找到被困者再說吧。

三樓的被困者一共有兩個，分別在東西盡頭的兩個房間裏，季悠悠和吳朋朋已經分頭行動了，她找到東邊房間裏的假人時，才确定皮膚燒焦的味道就是從假人身上傳出來的。

她過去扶起假人，嘴裏還特傻叉的按程序跟假人說着：“別怕，情況沒有那麽糟糕，我是消防員，這就帶你出去。”

安撫被困人員的情緒，避免有特殊疾病的人因緊張窒息或休克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假人當然不會給她任何回應，而且它身上的溫度很高，季悠悠拿出滅火毯來給它披上，可這又不是真人，它身上也不是真火，裹上滅火毯并不能降低溫度，反而讓那種皮膚燒焦的味道更濃烈了。

季悠悠上輩子是被火燒死的，但她跟大多數因火災而死的人一樣是先窒息而死，死了才被火燒的，所以她自然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

夏天街邊的烤肉噴香，那是因為孜然和各種調料，季悠悠真沒想到單純的肉被燒焦的味道居然這麽令人難以忍受，她用最專業最标準的姿勢背起了假人，那味道就更在她鼻端缭繞了。

她的胃在翻騰着，喉管裏泛着酸氣，原來隊長說得是真言，來火樓真的不能吃太飽。

她想吐，特別想吐，也不是因為她中午吃多了，更不是因為劇烈的運動，就是因為這樣的燒焦的味道！

季悠悠咬牙把這股子想吐的勁壓下去，背着假人沖到了窗邊，把人送下去後，她又跟吳朋朋聯絡她上他下。

吳朋朋本來跟她商量的是他上她下，因為上去的最危險，但季悠悠救人比他快了一步，已經跑上了樓。

四樓沒人，五樓有一個大假人一個小假人，整個樓都像個烤箱，炙熱又憋悶，還有那種靠近假人就越濃烈的味道，讓季悠悠十分煩躁，她過去粗暴的把小假人按在大假人懷裏然後用繩索固定住，這才背起來朝樓下跑。

樓裏一共四個大人兩個孩子，吳朋朋救了一個大人一個孩子，季悠悠救了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完勝。

但她完全沒有比贏的感覺，那種皮肉被燒焦的味道時刻在提醒着她，這不是一場比賽，或者說不是她跟吳朋朋的比賽，是他們跟烈火的一場比賽。

等任務結束後，火樓裏的火光瞬間熄滅，溫度也将了下來。

季悠悠走出來時，石拓正盯着她，眼神好像有點不善，是她的錯覺嗎？季悠悠覺得自己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啊。

“吳朋朋七分，季悠悠三分。”

滿分是十分，她居然三分？

季悠悠瞬間炸了，“隊長，這不公平，我比吳朋朋多救了兩個人，為什麽我是三分？”

“因為你的操作不當導致2號兒童傷到了肋骨，五樓的情況沒那麽糟糕，你找到他跟他媽媽時也還不是危急時刻，可你的動作卻粗暴到讓他們受傷。”

季悠悠回憶了一下，她确實是把小假人按到了大假人身上，然後把他們捆起來時還用膝蓋抵住了小假人的背，好捆得緊一點。

“在煙霧中本就随時可能窒息，兒童的承受能力不如大人，你的救援很可能會害了他。”

季悠悠語氣瞬間軟了下來，“隊長，這只是訓練，實戰中我一定不會這麽做的。”

石拓看她一眼，指指火樓，“你知道這座不起眼的破樓花了多少錢嗎？為的就是讓你們身臨其境。訓練前我也已經說過，進了火樓就是實戰。”

他嘆口氣，“看來我說你不會反省還真沒說錯，站一邊去，再狡辯今天就……”

季悠悠生怕他再說出抄條例來，忙搶着說：“我錯了，隊長，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會把訓練當實戰的。”

說着她沖到2號兒童面前，拉着假人的手，“小朋友，對不起，姐姐的動作太粗暴了，下次一定輕拿輕放。”

身後馬上傳來一片笑聲，石拓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嚴肅點！”

季悠悠輕輕拂了拂2號兒童的胸，這才起身道：“隊長，我就是很嚴肅地在跟他道歉啊，明明是他們在笑。還有隊長，我覺得在訓練中燒焦的味道沒什麽必要，火災中一大半都是窒息而死，真到皮肉都烤焦的地步基本就沒救的必要了。而且在那種環境下……”

石拓剛緩和一點的臉色瞬間又黑了，剛才看她一直沒吐沒也被周圍環境影響，還想誇她兩句，可聽聽這話。

郭瑞濤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忙道：“前年冬天路海街商鋪大火，一個媽媽背都被烤焦了她懷裏兩歲的女兒被濕毛巾裹着，安然無恙。如果當時的消防員判斷媽媽沒救了先去救別人，那孩子肯定活不了。悠悠，我們要相信科學但更要相信奇跡。”

老陶也說：“是啊，而且那味道是用來鍛煉我們心理素質的。不過小季表現的還算不錯，新人進去聞見那味道都吐得天昏地暗的。”

鍛煉心理素質？

季悠悠恍然，原來是她太自大，太自以為是了，覺得自己浴火重生，就對火場了如指掌了，在那場大火裏她是被困者有什麽經驗可談？金鋪火場裏，她準備充足又不怕火，那場救援根本就沒有難度，所以她開始自大了!

想明白這點，她馬上道：“隊長，是我錯了，我一定會多多向大家學習，總結經驗教訓。”

石拓習慣性的想罰她抄條例，可看她道歉這麽及時，不由心軟，這丫頭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錯就改啊。

季悠悠确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她道歉這麽爽快實在是不想再抄條例。

這時小夏跑來，指指旁邊的辦公室，“石隊，大隊長有請。”

石拓一走，季悠悠松了口氣，不只是她，其他人也瞬間放松，吳朋朋就說：“悠悠，你知不知道這些假人為什麽會散發着烤肉味？”

季悠悠走到假人前研究起來。

辦公室裏霍齊峰給宋莫倒上茶，“你是說有人假裝消防員行騙？”

“是啊，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宋莫說得一本正經，還打開手機給霍齊峰看他的視訊號。

“這個號在你們消防大隊官方號直播結束後開始直播，很多人問他是不是河西區消防隊的，他默認了，有人給他刷禮物，他也收了。”

宋莫說着嘆了口氣，“我也被他騙了，但我後來覺得不對勁，你們消防大隊這麽忙，不可能專門安排一個人來直播吧，然後我找人查了下他的IP，根本不是武寧市的。”

霍齊峰沒想到宋莫這西裝革履的老總也這麽接地氣，居然玩視訊，還看直播，還被騙了？

這位可是常出現在財經訪談裏的人物，看直播被騙了？怎麽聽都有點玄幻。而且他前天還認真研究了這位發表在財經雜志上的股市分析。

霍齊峰看着因被騙一臉懊惱的宋莫，想到自己那點可憐的股票，不由得有點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