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見季悠悠還在哭, 石拓無奈道：“還想哭多久？等會兒你最愛的豬蹄可就沒了。”

季悠悠愣了下，他怎麽知道她今天想吃紅燒豬蹄？

她只是積累的情緒太久了, 今天一哭, 全都湧了上來，這時見石拓道歉了, 也就擦擦眼睛, “我沒想哭，我也不是動不動就哭鼻子的人，可是隊長你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條例已經倒背如流，絕對不會違反, 今天的事違反了哪一條條例？沖動救人不對, 但我知道自己可以救上來, 卻眼看着那個小車被水沖走，那我還算是消防員嗎？”

石拓見她不依不饒起來, 只好道：“我沒有說你今天做錯了, 我只是告誡你, 再遇到這種事情一定彙報, 絕對不能單獨行動。”

“可今天……”

“你聽不懂嗎？我說今天你沒錯，但以後……”

“我沒錯你還要罰我？”季悠悠更氣了，“隊長，誰也不能預料下次是什麽情況，你可以告誡我以後一定要彙報再行動，但你不能因為我這次的沖動就開始想象以後的事, 然後拿沒發生的事情懲罰我。還有上次你讓我有事跟車長彙報，我就是這麽做的，你又說我做錯了，那下次我是向你們兩個彙報還是直接向你彙報？如果有緊急的事我彙報完了就來不及怎麽辦？當你們都不在時，我有沒有自己判斷情況，做出決定的資格？”

石拓皺眉，她還較起了真，早知道還不如讓她哭痛快呢，“這些行動條例裏都有寫，需要問嗎？”

“對啊，我就是照着行動條例做的，行動條例我抄過七十遍了，我覺得我的行動完全符合行動條例。跳下水時是緊急情況，只有我一個人在，沒法彙報。離隊時我跟我們車長彙報了，我唯一做錯的是跟陶哥彙報時的态度，隊長你說的對，我是直接通知他的，我應該問他可不可以離隊，等到他的答複後再離開。”

石拓見她自己分析得還挺透徹，心裏暗想，看來這條例沒白抄啊。

不過讓她這一通哭，還真不好再罰她抄條例了。

“好，既然你分析了你的錯誤，那你自己說說該怎麽懲罰你？”

“只要不區別對待，你怎麽懲罰都行。”

石拓懲罰別的隊員，都是站軍姿，負重跑，深蹲，俯卧撐之類的，這時看看她，皺眉道：“你确定什麽懲罰都行？可別我說出來你又哭鼻子。”

季悠悠有點囧，她剛才真是沒忍住，以後不會被隊長當成愛哭包吧。

“隊長，我都說了，剛才是個意外，我不愛哭的。”

石拓想到她剛才話裏的媽媽，男朋友，同學，大概也猜到了她今天情緒崩潰的原因。

“好，那等你吃完飯，去火樓站半小時軍姿吧。”

季悠悠沒想到居然這麽簡單，只站半小時？她答應地十分利索，“好！”

在她走前，石拓問她，“你為什麽那麽肯定自己能把人救上來？”

季悠悠詫異地看他一眼，“隊長，如果當時你是我，站在那裏，明确知道有人在水下被困，大家都在救其他人，沒時間等別的救援，你會跳下去嗎？”

石拓沉默了，他當然會跳下去！

“在跳下去前，你會考慮自己的安危嗎？”

他當然不會！

石拓沒有回答，季悠悠也沒有等着他回答，轉身走了。

季悠悠沒去吃飯，她直接去了火樓，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火樓的開關在那兒，石拓讓她到火樓站軍姿肯定不只是單純站軍姿那麽簡單。

她打開開關，在火焰的特效中走到最中間的屋子站起了軍姿，這裏的溫度升得最高，不一會兒她就大汗淋漓。

石拓站在窗前看着火光沖天的火樓，嘆了口氣，他找出季悠悠入隊時的檔案，找到了家屬那一欄，只填了母親那一行，她是單親家庭嗎？

季悠悠錯過了飯點，回宿舍時，小夏給她送來了一大袋方便面，半板雞蛋，還有一個小電鍋，“知道你飯量大，随便吃。”

“小夏，你簡直是我的救星，我剛說吃點零食随便湊合呢，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沒吃飯？”

“誰不知道你被石隊罵哭了，都沒去食堂。”

“什麽？大家都知道了？”季悠悠有點無奈，這也太丢臉了吧。

其實她真不是被罵哭的，今天真的是所有情緒都集中到了一起，她只是在石拓那裏找到了一個宣洩的點而已，而且她覺得石拓确實對她太苛刻了。

小夏見她看起來情緒還好，也就放了心，幫她燒上水，才說：“是吳朋朋說的，他說你被石隊罵得痛哭流涕，哭得嗚嗚的。”

吳朋朋怎麽知道的？石拓肯定不會說，他偷聽到的嗎？

從她被罵到去火樓再回來，也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居然大家都知道了？真沒想到吳朋朋居然還有這種大嘴屬性！

季悠悠嘆口氣，“其實我真不是被罵哭的……”

“行了，被石隊罵哭又不丢臉。”

“哦？以前還有人被罵哭過嗎？”

“沒了，不過你是女孩嘛，被罵哭正常，臉皮薄，哪像他們那些糙漢子，怎麽罵怎麽罰都沒事。”

季悠悠：……

她現在真的想解釋清楚她不是被罵哭的，不然別人肯定以為她太嬌氣，不過罵兩句挨點罰，居然哭了。

可這事怎麽解釋？

石拓确實是把她叫去罵她的，她剛才也确實是挨罰了，大晚上的，火樓一開，整個消防大隊都知道了，唉，倒黴啊，真該忍住的，怎麽就在他哪兒哭起來了。

水開了季悠悠下了三包面，又打了三個雞蛋，然後開始哀嘆她的豬蹄。

小夏就笑了，看來是真沒事啊。

她也沒多待，出去就跟樓門口抽煙的郭瑞濤他們說：“放心吧，她沒事。”

老陶嘆口氣，“我該早點跟隊長說她請假的事，非等回來了再說，這不是找事嘛。”

郭瑞濤就說：“怪不着你，她那是請假嗎，她那是通知你呢，被罰一點也不冤。”

祖建安卻說：“她不是一早就請假了嗎？要說這小丫頭是真牛啊，要我下去真沒法兒保證把那兩人救上來。”

“還是看運氣。”吳朋朋不抽煙，他磕着瓜子，“悠悠運氣好，不然的話真危險了，照我說該罰。”

小夏搶過他手裏的瓜子袋子，“該罰什麽啊，我就看見她英勇救人了，石隊都安排你們寫這次救援的反省呢，要不是悠悠發現那輛小車，等見過那小車的人自己說出來，恐怕那車早飄進海裏了，上哪兒救去。”

吳朋朋斜了她一眼，“你懂什麽，就算她這次沒做錯也得罰，不然英雄主義慣了，她會越來越習慣一個人往裏沖的，等哪天人救不到她再搭進去，後悔不後悔。”

小夏學吳朋朋把瓜子皮塞進他的上衣兜裏，“呵呵，這時候知道說英雄主義不好了，上次是誰為了救想跳樓的詐騙犯，松開安全繩的。”

“那不是他一直動，繩子不夠長了嘛。”吳朋朋辯解道。

“呵呵，不過是個詐騙犯，想跳早跳了，會挪來挪去的？你回來接繩子不行嗎？非要逞能，還有咱們石隊的英勇事跡我都懶得說，你們天天耍英雄，還要罵悠悠英雄主義，真是雙标的不行。”

“害，你那頭的？”

“我幹嘛站隊？我一個後勤人員，跟我有什麽關系啊。”小夏說完，拿着瓜子走了。

季悠悠可不知道外邊有人在關心着她，吃完飯，她直接把薛峰拉黑了，要是沒有今天的事，他們可以做普通的同學舊友，但現在真沒必要聯系，她再怎麽考慮也不會改變自己去做他的賢妻，幹脆相忘于江湖吧。

然後她又把班級群給屏蔽了，張慕文再在群裏蹦跶也影響不到她。以後真有什麽事，柚子肯定會告訴她，再說都畢業了，還能有什麽事。

剛想放下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宋莫，今天兩人加了聯系方式，現在他問她什麽時候請他吃飯。

“要是單位食堂的話，明天就可以。”

看到食堂跟明天這兩個詞，宋莫真吓了一跳，不是他不想吃食堂，而是他太想跟季悠悠單獨吃頓飯了，食堂那麽多人，就算只有他們兩個坐一桌也聊不了私人的話題，還要被人圍觀。

而且明天他還真去不了消防大隊，宋莫看了眼自己裹着紗布的腳，哀嘆一聲，當時只覺得疼，沒想到這麽嚴重，這一周估計走起來都是瘸的。

宋莫暗罵自己，急什麽啊，過幾天再問不行嗎，反正要到聯系方式了。

但有聯系方式他也沒話題啊，只有這一個話題，一時沒忍住就問了。

他猶豫的這麽幾秒，季悠悠那邊又發過來了，“可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怎麽能在食堂吃呢，等我下次休假時吧。”

宋莫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他馬上回道：“好，等你下次休假。”

季悠悠放下手機時，又想起老媽，她打開朋友圈掃了眼，居然看到了老媽的頭像。

田青禾發的是今天季悠悠接受采訪的視頻截圖，配字‘我女兒棒棒的。’

季悠悠眼眶一熱，媽媽原諒她了，而且還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