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烏魯克(5)

吉爾伽美什非常忙，忙到腦袋都快大了一圈，恨不得把一秒鐘掰開當一天來用的那種忙。

在即使知道現在烏魯克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的情況下，他依舊選擇讓子民們盡自己的努力，能活一天是一天。

在日以繼夜的工作中，他還是被逼得騰出了一個夜晚來休息。

然後他做了個夢。

沒錯，有個難得的休息時間，他都沒有能真正的讓大腦修整一下。

而且這個罪魁禍首還是他最近召喚出來被他使喚的得心應手的Berserker（僞）

他夢到被他格外欣賞的這個Servant帶着另一個板着臉但是耳朵紅得和個思春小子一樣的金發華服少年來到了他的眼前，然後用和見家長似的期待眼神看着他。

金發紅眼？眼光倒是不錯。

戴着骷髅領扣的暗紅色披風…嗯一身黑衣…頭上戴着漆黑的王冠…手上拿着閃着暗紅火焰的輝金色扭曲長|槍……

好像有點眼熟。

不對，不管是不是眼熟，他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吉爾伽美什黑着臉醒來，也沒心情再繼續睡了，趕緊來到殿上繼續處理政務。

就在藤丸立花結束掉南城門戰鬥将報告一事包攬在身上立刻飛身趕回來，面觐自家禦主的時候赫然就對上了原本俊美此刻卻黑如平底鍋的臉。

“本王不同意！”

藤丸立花：“……是……？”

吉爾伽美什的眼神一凜，死死地盯着殿下忽然茫然的Servant，怒火卻遲遲平靜不下來，怒極反笑，背後仿佛熊熊燃燒着黑色的火焰，壓迫感十足。

“先前我派你去尋了天命石板的吧。”

“是的，我帶回來之後直接讓西杜麗交給您了。”

“你還見到了什麽的？”

藤丸立花一愣，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吉爾伽美什輕呵了聲，眼裏寫出了明晃晃的“果不其然”。

“……不是什麽大事啦。”

“是不是大事是本王說了算。”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平淡而透着危險。

不管是生前還是生後，作為極其了解眼前禦主性格的藤丸立花都立刻做出了決定，她苦着臉将手伸入了鬥篷裏開始摸索。

吉爾伽美什一挑眉。

就見她摸索着最後抱出了一只……牛犢？

“哈？”吉爾伽美什拿着石板的手一松。

現實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他盯着少女懷裏有些眼熟的小東西表情莫測。

藤丸立花嘆了口氣，拎着懷中牛犢的脖頸，一步步走上前，直到吉爾伽美什的面前停下，将它伸到了王的面前。

“我在去庫塔的路上撿到的，它扒着我不放，我就留着了。”藤丸立花滿眼真摯地望向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賢王他有點頭痛。

他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尤其是在他接過那只牛犢的時候，他在這貨拿牙齒咬住自己手的瞬間他認出了這是個什麽東西。

“……天之公牛古伽蘭那，居然有一天會落到本王的手上。”吉爾伽美什的笑容可以說是非常好看了，石榴紅的眼瞳看着手中毫無反抗之力的牛犢，“想不到吧。”

“Guga——”古伽蘭那用濕漉漉的眼神妄想轉身祈求藤丸立花。

“你都到本王手上了，還認不清形式，誰教你的？伊什塔爾那個蠢貨嗎？”吉爾伽美什肆無忌憚的嘲諷着，這一舉動很明顯讓他的心情非常好，以至于旁邊不經意間堆積起了不少的石板公文。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它變成了這個樣子，但這種程度的古伽蘭那是對付不了神明的。”藤丸立花完全忽視了吉爾伽美什開始花式玩着小牛犢形态的古伽蘭那，手托着下巴陷入思索。

“嗯。”吉爾伽美什随口回應了下，然後沒過一會兒他就玩厭了，随手将古伽蘭那轉了幾個圈丢到了藤丸立花的懷裏，“這種事情讓梅林去解決。”

藤丸立花點了點頭，請辭後便轉身離開。

回歸忙碌中的吉爾伽美什幾乎是立刻将原本要問的事情給抛到了腦後。

抱着委屈巴巴在她懷裏使勁蹭巴的古伽蘭那，藤丸立花捏着它的尾巴當繩子搖着，走在忙碌的街道上，視線一轉停在了一個披着鬥篷陪着一個年邁老婆婆的小女孩身上。

老婆婆首先看到了她，笑着晃了晃沒有撐拐杖的那只手。

“立花大人。”

“您最近精神可好？”藤丸立花擺上笑顏，走進略彎腰問道。

“唉呀，這孩子最近幫我良多，倒是好上不少。”

藤丸立花的視線挪了挪，看向旁邊那個小女孩，只見她拿着鐮刀的手頓時緊了緊，擺出有些警惕的動作。

“好孩子，以後也麻煩你了。”藤丸立花彎彎眼笑，在小女孩反應不及的時候按在了她手上摸了摸。

小女孩肩膀僵了僵，卻被明顯的安撫了下來。

“那麽我還有事，先走了。”

藤丸立花這還是第一次想找梅林但是沒找到。

在繞着烏魯克整個走街竄巷結束到城牆邊上時，她依舊連一片花瓣都沒有看到。

“唔……”藤丸立花懷裏的古伽蘭那已經睡着了，鼻子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冒着泡泡。

她煩惱地看了看四周，正在城牆內的士兵沒看着她停留半天，正猶豫要不要過來問她是否要為她開城門的時候，她直接平地而起視牆為平地連走帶跳的上了城牆。

士兵們：“……哦。”也對，那是立花大人，他們還是想太多。

“立花——”

“唔？”藤丸立花一垂眼，就看到底下的巴禦前正整理者箭矢朝着她揮手。

她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巴禦前的旁邊：“怎麽了？”

“最近魔獸群感覺來襲的次數變多了。”巴禦前一邊命令着旁邊的人進行分批的休息規整，一邊有些對她說道，眉目間掩飾不去的擔憂。

“不要慌。”藤丸立花笑了笑，澄金色的眼瞳裏帶着平和與淡然，莫名使人平靜，“來襲一次就打退一次，過不了多久就會結束了，巴你們盡力就好。”

“說得也是。”巴禦前松了松神，只感覺有些疲憊，玩笑般地侃了句，“有時候我都想和對方同歸于盡了。”

藤丸立花指尖一顫。

“沒事的，很快就結束了。”

她看向遠方，周圍漸漸響起警戒聲，立刻意識到了又是一輪的魔獸攻勢來臨。

“立花。”巴禦前瞬間站直身，目光堅定。

“嗯。”藤丸立花眼見巴禦前迅速離開她的身側快速躍向前方，立刻将懷中被驚醒的古伽蘭那一拎，放到了地上，滿臉剛睡醒的懵懂與茫然。

“我去戰場前有點事情，要一會兒時間，你待在這裏不要随意走動，懂嗎？”

“Guga——”

藤丸立花掃視了下四周，覺得在這裏還是不夠安全，便将領口的骷髅扣扯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發帶串起來戴在了古伽蘭那的脖子上。

見古伽蘭那乖巧地趴在了原地，她才站起來轉身趕往戰場。

那一天，古伽蘭那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找到了一個怎樣兇殘的主人，以及初見被審視時突如其來感到的強烈壓迫感為何。

它就眼睜睜地看着被自己當做暫時飼主的小姑娘，随手用魔力捏泥巴似的捏出兩把劍來，然後和人形兵器逛花園一樣在魔獸堆堆裏收割着生命。

古伽蘭那嚴重懷疑如果不是那些魔獸一看就是那種量産劣質貨，她很可能就把這些新鮮的屍體當場給燒烤了——至于它為什麽會這樣想，那就是在從庫塔回來之後路上看到的做法。

如果不是她穿着還幹幹淨淨的，可能就是一個野人了，風餐露宿看起來格外熟練，比以前一直在伊什塔爾神廟裏窩着珍馐伺候着的古伽蘭那要純天然的多。

這樣想着，古伽蘭那就不禁埋怨起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将自己弄丢的伊什塔爾。

雖然它也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是庫塔那邊地底駐紮着的伊什塔爾的雙子神兄長搞得鬼，不然它怎麽會在睡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光變成了袖珍弱化版還被按在了樹底，不管伊什塔爾怎麽找都沒能找到。

但古伽蘭那要怎麽去怨怼埃列什基伽勒那種不管多少年都在冥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管什麽人給他添麻煩都不做聲只默默自己處理掉，和伊什塔爾形成了鮮明對比的冥神。

說實話，就算它自個兒偏向伊什塔爾，但面對埃列什基伽勒這種，它都不好意思說不是伊什塔爾的錯。

古伽蘭那：（:з」∠)

所以當它被充滿了埃列什基伽勒力量的骷髅扣住的時候內心也十分平靜毫無波瀾。

然後下一秒，它就感覺到那個扣子上的能量忽然波動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

骷髅扣上的能量忽然被拉扯平攤到了地面，在古伽蘭那趴着地面的旁邊形成了一個如同漆黑洞窟般的傳送門。

古伽蘭那圓圓的眼睛瞬間瞪大。

“嗯？”

清醇的少年音從裏面傳來，随着半透明的紅色火焰閃耀着形成帶金色暗紋披風出現在洞口，身影慢慢顯現在了城牆下方，古伽蘭那的身側。

黑色帶着金鎖鏈飾品的衣服将少年修長纖細的身姿包裹起來，只在袖口的位置稍微高一些，露出少年白淨的手腕，骨節分明的手中沒有持着他一直拿着的扭曲光槍，而是拿着地上剛剛被吸在古伽蘭那脖子上的骷髅扣。

他淡薄的紅瞳中映出腳邊古伽蘭那的可憐身影。

“Gu，Guga——”

“行了。”

古伽蘭那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