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有蛇,竹葉青!
少年走出兩步,沒聽見身後的動靜,便回頭看看。
卻見女孩踮起腳尖伸着脖子往鳥窩方向瞅,也不知幾個意思。
“幹嘛呢?還不走。”少年語氣涼涼有些不耐。
女孩喃聲:“不知道鳥媽媽去哪裏了?這麽久還不回來。”
“這一山的鳥,你怎麽知道鳥媽媽沒在旁邊,說不定正站在某個枝頭盯着你的一舉一動,你要是不走,人家還敢回來嗎?”少年有些無法理解女孩的思維。
女孩被他說動了,點頭:“是這個理啊。”
少年卻忽然發現旁邊枝頭上一顆碧色的三角形腦袋,正往女孩的方向悄悄靠近,那姿勢,蓄勢待發許久的模樣。
背心驀的浸出一層冷汗。
“別動!”他沉着嗓子喊了一聲,随即整個人飛撲過去,抱着女孩往地上倒,随手在地上摸到一個物什朝那個碧色的腦袋砸過去。
他将女孩護在身下,背上還背着裝了大半細柴的背篼,弓着身子,稍顯狼狽。
少年戒備的回頭看那顆三角形腦袋,确定那攻擊的姿勢已經收回,他心有餘悸的低頭看女孩:“有沒有傷到?”
女孩尚且是懵的,聞言搖搖頭:“怎麽了嗎?”
“有蛇,竹葉青。”他言簡意赅的回答。
女孩瞬間瞪大眼眸,張嘴就要驚呼,被他一巴掌捂住,小聲道:“噓!別出聲,你跑不過它的,別驚它,等它自己離開。”
女孩明顯很緊張,瞪大的眼眸換成緊閉,眉頭皺在一起,似乎不看見,危險就不存在似的,她下意識的将手扶在少年腰上,越來越緊。
五月的天,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T恤,女孩的手柔軟,卻用了些力,緊緊箍在自己腰上,還有些細細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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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心的冷汗逐漸被熱汗代替,少年有些躁。
他放開女孩的嘴,女孩瞬間咬住唇瓣,臉色有些白,她怕。
少年蹙眉,心底微喃:真是個矛盾的姑娘。時而膽大包天,時而膽小如鼠;數理化課上像個傻子,生活中卻又機敏得很;喜歡某樣東西,又怕某樣東西......
他盯着女孩皺成一團的小臉,小聲安慰:“別怕。”
林姝緩緩睜眼,看見頭頂那雙一貫清冷的眼眸盛着柔軟之色,她似乎從他眼中看到滿天星河,悠遠、燦爛、深邃又寧靜。
怔愣了一瞬,她小聲問:“還沒走嗎?”
少年用眼角瞟了一眼樹枝,緩緩轉頭,确定那蛇已經游走,輕輕呼出一口氣:“走了。”
女孩身子瞬間軟下去,雙手也松開了少年的腰,她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還好有你在。”
“還好有你在。”少年發現,自己喜歡這句話。
他用掌心撐在女孩臉側,腳尖一蹬,借力站了起來,順便将女孩也拉了起來。
女孩似乎才反應過來之前的暧昧,臉上緩緩浮上微紅,她仰着頭,說:“你總是在救我。”
重生一回,她想着要救眼前的人一命,卻不想,從開始到現在,少年已經救了她好幾次,林姝都有些糊塗,到底她重生一回的意義何在?
是為了挽救少年的性命,還是為了虧欠少年的恩情?
抑或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只求能拿下這個禍害,拯救未來行屍走肉的自己?
少年恢複淡漠的神情,音色毫無感情的問:“剛剛有受傷嗎?”
女孩搖頭:“沒有,你呢?”
他默了默:“一點小傷,無事。”
女孩瞬間就急了:“傷哪兒了?快給我看看。”
少年蹙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衣服裏面,确定要看?”
女孩小臉唰一下就紅透了,半晌後,小聲喃:“那你把背篼給我吧。”
少年已經邁開長腿走在前面去了,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林姝無奈,只能乖乖跟在後面,路上還順手摘了一把草藥。
兩人回到竈邊,林姝一個虎撲進了劉知懷裏:“劉知,太可怕了,我們遇到蛇了,還是竹葉青!”
她這一嗓子吼得有點大聲,周圍小組的同學都聽見了,紛紛圍上來問情況。
何老師也驚動了,過來問清楚始末,招呼大家不要再往那邊小山去撿柴,要去別的地方撿柴的也準備一根棍子在手裏,務必注意安全。
這地區的蛇其實不多見,何況是竹葉青,林姝和葉碩能遇見不知是該說他們倒黴還是幸運。
女孩抱着好友的胳膊繼續描述剛才的險境,手舞足蹈的将葉碩形容成了無所不能的蓋世大英雄。
劉知哭笑不得的拍拍她:“好啦好啦,知道他厲害。”
女孩噘起小嘴:“一看你就沒走心,你是不知道,那是竹葉青呃!我小時候跟奶奶在屋後的胡豆地割草,就看見過一條電纜線那麽細的小竹葉青,速度快得跟閃電似的,一眨眼就從地裏竄過去了,他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扔出東西将那蛇砸退,難道不英勇嗎?”
劉知忙點頭,十分肯定的說:“英勇!絕對英勇!”
說着,收拾食材和柴火,準備做飯。
廖凱第二桶水拎了許久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興高采烈的沖幾人揮手:“中午可以加餐了。”
劉知見他袖口是濕的,一桶水也不知裝的多滿,拎到彎腰駝背,便上前去迎接。
到了近前,才發現桶裏另有乾坤。
大男孩不知怎麽捉了一條比巴掌還寬的大鲫魚和一只黃辣丁在桶裏。
那鲫魚就不說了,溝渠裏運氣好也能捉到,但也沒這麽大的,奇怪的是那條黃辣丁,野生的黃辣丁,真的很黃那種,而且目測至少有半斤!
兩人擡着水桶到竈邊。
林姝歡快的翻出水盆将兩條魚倒換過來,笑得眉眼彎彎:“廖凱你太厲害了,怎麽捉到的?”
廖凱抹一把臉,袖口的泥漿糊的額頭上都是,他很自豪:“我打水的時候看到鲫魚在大壩邊上,一桶下去裝個正着,然後就坐在那兒多等了一會兒,本以為還能再等來一條鲫魚,卻不想等來一條黃辣丁,我将鲫魚倒在草裏邊,又一桶子下去,嘿,又被我捉了!”
他得意的揚了揚濕噠噠的衣袖:“看見沒,這黃辣丁比鲫魚聰明,離邊緣有點遠,我袖子都濕了。”
林姝拿了洗碗帕,在水裏淘兩下,直接往他臉上蓋:“擦擦你腦門兒吧,上面都是泥漿。”
廖凱也不嫌棄,抓着洗碗帕在腦門上抹了抹,扔到一邊。
劉知默默撿去清洗,準備一會兒将這帕子用來放教室擦課桌了。
林姝:“一會兒煮魚湯給你多喝兩碗。”
葉碩蹙眉,特麽的!他們小組是把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的事整齊全了呀!
廖凱還想得意一會兒,結果何老師捏着一根樹丫走過來,照着他手臂就敲了一下:“廖凱!就你能是吧?這麽多同學,我說多少回了,只能在水庫下游的分支河溝裏打水,你非要跑去水庫裏打水,打水就算了,你還撈魚,你說說你,要是掉進去淹死了,我上哪兒給你爸媽賠個兒子?”
何老師很生氣:“上次爬樹摘果子,這次摸魚,你信不信下次再有活動,我不讓你參加!”
廖凱雖皮,卻也着實會讨老師的歡心,他嘴甜,而且也不嫌害臊,一個大男孩沖老師撒嬌:“何老師,我這不是為了孝敬您嗎?您辛辛苦苦帶咱們班,我們不得有點表示啊。中午我們小組煮魚湯,多給您盛兩碗!”
何老師又好氣又好笑:“這事能開玩笑嗎?你再不聽招呼,我下回真不帶你!”
廖凱一揮手:“何老師放心,我游水厲害着呢,掉進水庫也淹不死,說不準還能再捉些魚蝦上來。”
何老師氣得舉起樹丫還要打他,他一彎腰,從何老師身邊溜了,嘻嘻哈哈笑着跑得飛快,惹得何老師追着他打。
同學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起哄讓何老師收拾他。
山上一時間熱鬧的不行。
林姝回頭,見少年毫不受影響,靠在大石頭側方,安安靜靜的操作手機。
她靠過去,瞟了眼那滿屏字符,小聲說:“等廖凱回來,我讓他幫你看看傷。”
少年似是沒聽見,指節在按鍵上快速翻飛,不置可否。
林姝怕他煩,默默回到劉知身邊幫忙。
米飯瀝水的時候,廖凱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劉知一邊往半熟的米上淋水,一邊問:“挨打了嗎?”
廖凱甩甩衣袖:“開玩笑,我這麽乖,何老師能打我嗎?不過裝裝樣子騙你們而已。”
劉知和林姝便忍不住笑。
林姝往鍋底下添了兩塊木柴,跑到一邊,将抽空洗幹淨的草藥用布包了,找塊石頭砸碎,裝進碗裏端到廖凱面前:“你去幫葉碩敷一下藥。”
廖凱皺眉:“他怎麽了?”
林姝:“我們撿柴的時候遇到竹葉青,他為了救我受傷了。”
廖凱驚呼:“被竹葉青咬了?!”
林姝圓眼一瞪:“被竹葉青咬了還能在這兒?打蛇的時候被背篼刮了,你趕緊的!”
說完,将碗塞到他手裏。
廖凱端着碗,小聲道:“早知道我就該陪你去的,什麽倒黴運氣!跟着我能撿魚,跟着他就撿蛇!”
嘴裏叨叨叨,人卻往葉碩的方向去了。
“傷呢?”他将碗往石頭上一放,沒好氣的問葉碩。
少年從手機裏擡頭,眉眼間盡是冷戾,待看到白瓷碗裏的草藥,知道是林姝準備的,這才壓下躁戾,轉過身:“後腰上,有勞了。”
廖凱:“還有勞了?’麻煩你‘不會說啊?文绉绉學古代秀才呢?”他不酸一下對方心裏總是難受的,誰讓他攔了自己表白的?
少年的衣服被撩起,一條寸多長的傷口露出來,傷口猩紅外翻還在浸血,看起來猙獰可怖,在白的刺眼的皮膚上顯得甚是紮眼。
廖凱吸了口涼氣:“這麽嚴重,你不痛嗎?還是去醫院吧?”這人從開始到現在,眉頭都沒皺一下。
少年冷着眉眼:“廢什麽話,趕緊敷上!我不去醫院,你也別多事。”
廖凱知道他的脾性,沒再多話,掃了眼四周,随手摘了兩片較大的菱形草葉,将藥草敷在他傷處,用草葉蓋住,怕藥草掉落,四周看了看沒合适的,幹脆解下鞋帶壓在草葉上往少年腰上繞了一圈系上。
放下衣服,他才發現,對方黑色的衣服後面被血浸濕老大一塊,因為顏色深,不太明顯,他之前都沒發現。
少年皺皺眉,看一眼廖凱沒了鞋帶的鞋子,冷聲道:“謝了。”真是,傻人也有傻辦法,鞋帶扶傷,頭回見。
廖凱“切”了一聲,回去找林姝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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