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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人形熱水袋的徐年在床上翻了個身, 拿起手機給隔壁鄰居發短信。

【哥,冷。】

岳海洋很快回了。

【現在有那麽冷嗎,明天給你買個電熱毯。】

【電熱毯都是老頭老太用的好不好, 再說我覺得也不安全。】

【那怎麽辦,先給你買個熱水袋。】

【麻煩。反正我冷, 一進被窩的時候就特別冷,一個人半夜也捂不熱腳。】

【熱水泡泡腳,明天給你買熱水袋,再不然幹脆裝個空調。】

【那我今晚冷怎麽辦, 你一個人睡不冷嗎?】

【大男人哪有那麽怕冷。】

【可是我冷。一個人睡,孤單寂寞冷。】

手機的黑白屏幕一時沒了動靜,就在徐年竊笑揣摩老男人此刻是不是老臉惱羞了, 屏幕閃動, 岳海洋回:

【好好睡覺。我明天叫人來給你改一下門窗,裝空調吧。】

徐年撇嘴,嘀咕一句:“臭老男人,真沒趣,讨厭。”

而隔壁岳海洋放下手機, 琢磨着當地相對濱海,氣溫确實更冷一些, 瀛城當地冬季幹冷,可別把小姑娘凍着。

兩天後就來了幾個工人,小半天工夫,把徐年房子的老式玻璃窗改成了密封性能好的雙層推拉窗, 木門也裝了密封條,隔天岳海洋忙着接待客戶,一早走的時候告訴她, 今天瀛城那邊廠家可能來人裝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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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屋裏呢,還有廠裏辦公室不一起裝了算了?”徐年問。

“用不着。”岳海洋笑道,“裝了也是擺設,真不冷,一堆糙漢子哪有那麽嬌貴。你說他們夏天怕熱我倒還相信些。”

他現在晚上洗澡都還用不着熱水呢,畢竟是小姑娘家家的嬌氣些。

徐年對她的新空調沒啥興趣,其實初冬時節,真沒多麽冷。

裝好了開機試試,制熱挺好,門窗改裝後房子密閉性也還不錯,于是晚上吃過飯,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就把空調打開,屋裏暖融融的,外套脫了只穿個內搭的毛衣小裙子。

“哥,我是不是又胖了?”徐年掐着腰問他,絲毫不吝展示玲珑有致的身材。

岳海洋:“胖什麽胖啊,飯吃那麽少,跟喂貓一樣。”

“誰喂貓啦,你不能老拿你自己的飯量跟我比。”徐年說着一頓,跳腳叫道,“對了,我說要養貓的來着。明天去買貓。”想了想,“算了,還是養只狗吧,貓主子喜歡亂跑,養只狗,散步就能順便遛狗了。”

岳海洋:“……”

還以為她三分鐘熱度早忘了呢。

當地能見到的都是看家護院的草狗,或者狼狗,徐年不想養大狗,她想要那種小小只、不愛吠叫的小不點,乖乖的毛茸茸的,适合撸。于是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岳海洋去廠裏了,徐年就開車跑去瀛城尋狗。

這年代寵物遠還沒有那麽熱,養寵物的人不多,在瀛城花鳥寵物市場轉了一圈,沒看到合意的,一個店主熱情跟她推薦了半天無果,就說下次幫她進幾只不愛吠叫的小型犬,給她挑選。

徐年在瀛城閑逛半天,買買買,給自己和岳海洋添置幾件冬裝,買了一堆零食,吃的用的,還逛了花店,買了一大束橙的、白的的郁金香。趕在午飯前驅車回來,經過廠門口已經下班了,她回到家,把郁金香分一半插在自己房間裏,另一半也拿水晶花瓶插了,興沖沖抱着去隔壁。

走進廚房,一眼便看到岳海防坐在小椅子上擇菜。

“徐年回來啦。”岳海防看見她,高興的一臉笑,忙丢下手裏的菜站起身來。

“海防今天來到了?” 徐年問了一句,自顧自進去。

岳海洋正在洗菜,轉身瞧見她抱着個花瓶,便笑道:“不是去買狗了嗎?”

“沒找到我要的那種。”徐年說。就去櫥櫃裏找了個她之前拿來的小花瓶,裝進清水,挑了兩只橙色郁金香插進去,随手放在餐桌上,然後抱着花瓶去了正屋,把花瓶放在他的寫字臺上。

岳海洋知道她花錢沒概念,鮮切花當地根本不出産,還不知道多貴呢,一邊切菜一邊說道:“給我這邊插什麽花,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襯,浪費了,放你房間裏好看。”

“買一大把呢,我那邊也有。”徐年走到他身後看他切菜,伸手捏了片蘿蔔吃,初冬的水蘿蔔咬在嘴裏嘎嘣脆,問道,“海防什麽時候來的,家裏都安排好了?”

岳海防忙說好了,徐年又問:“安頓住下了嗎,一進家屬院第二排往西那邊,那個房子也是我們廠裏買的,李軍他們也經常在那邊住,住起來挺方便,你過去也有床鋪吧?再不然你要是想一個人單獨住,可以住廠裏辦公室後邊那排,有幾間給保安準備的宿舍。”

岳海防哪裏想過這個問題,他只帶一床被子就來了,就是奔着岳海洋來的,原本根本都沒考慮這些,理所當然跟岳海洋住啊,跟他大哥住天經地義,啥都不用管,吃住都解決了。

然而一聽徐年這麽問,岳海洋頓時就有點心虛,也不敢逆她的話頭,支支吾吾說還沒來得及過去,等會兒去看看。

徐年也不管他,點點頭,便忙着跟岳海洋讨論吃什麽。

還以為徐年午飯不一定回來呢,岳海洋午飯做的簡單些,醋溜白菜,回鍋肉,早晨買到了農民家裏用草木灰保鮮存的地産青辣椒,做了個虎皮青椒。徐年從瀛城帶了鹵鴨舌和酥炸小黃魚回來,裝盤就能吃。

這麽一收拾,五個菜,主食吃饅頭。岳海洋現在廠裏忙,自家很少再發面蒸饅頭,買來的堿粉手工大饅頭。話說這年代的小縣城,壓根也買不到那種不好吃的機器饅頭。機器饅頭沒有面粉的味道,手工發面的大饅頭越嚼越香。

徐年拿了個饅頭掰開兩半,多的一半順手遞給岳海洋,便埋頭苦吃。岳海洋看看她,知道這小祖宗不喜歡“外人”,她的邏輯似乎很奇怪,除了他,別人好像統統都是外人。

這種看似沒由來的信任和依賴,讓岳海洋內心深處甚至有些惶恐,一次次提醒自己,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這裏除了他就沒有別的親人朋友,沒有其他可供依靠的人,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和照顧好她。

他不是木頭,可是就好像一個人守着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美得再誘惑,也深深銘記自己的職責,而舍不得伸出手去。

岳海洋看看徐年,嘴角不自覺地含笑。平時吃飯,她總是叽叽喳喳的,兩人邊吃邊聊,從來就沒有什麽“食不言”之類的習慣,這會兒她就只管低頭吃飯,都不吭聲。

不過岳海洋綜合考慮了一下,這邊跟老家不一樣,岳海防,其實真不太适合整天跟他和徐年一起吃住,不光是徐年的原因。可岳海防初來乍到,他親弟弟,大概心裏覺得理所當然兄弟倆一起做飯吃飯,所以這應該怎麽安排,怎麽跟他說呀。

他看着岳海防吃得兩個腮幫鼓鼓,心裏正在思忖,徐年忽然停下筷子,皺眉看着咬了一半的虎皮青椒。

“辣了?”岳海洋看着她笑,這種青辣椒,從深秋用草木灰放在瓦缸裏保存,到這時節賣個好價錢,味道比大棚裏的地道,跟大棚裏的不是一個級別,特點就一個字,辣。

農民自家種辣椒,肯定都挑辣的品種,辣椒不辣還種它做什麽。

“辣死我了。”徐年張嘴嘶地吸氣,皺着秀氣的眉毛哀怨。

“趕緊喝口水。”岳海洋拿水壺給她倒水,端起來,見她只顧張着嘴喊辣,鼻子眼睛都抗議地皺到一塊去了,忍不住光想笑,幹脆把水杯送到她嘴邊。

徐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覺得口中着火的辣味似乎緩解了一點點,抱怨道:“我還專門挑了一根嫩的,剛才吃了一根也沒這麽辣呀。”

她說着,尖着筷子夾起那根剩了一半的辣椒,嫌棄地丢到岳海洋碗裏,“這個怎麽這麽辣,可能成精了。”

岳海洋夾起那半根辣椒送進嘴裏,他能吃辣,倒也不覺得特別辣,看着她鼓着嘴抗議的小表情不禁憋笑。

岳海防眼睜睜看着她把吃了一半的辣椒扔到岳海洋碗裏,睜大眼睛看着岳海洋坦然吃了下去。

岳海防:“……”

這倆人,是不是……也太親密無間了點兒?

午飯後岳海洋便帶岳海防去廠裏,三人同時從岳海防的房子裏出來,徐年決定回去補個午覺。

看着徐年優美窈窕的背影進了隔壁的門,岳海防湊到岳海洋身邊小聲嘀咕:“大哥,你跟她……你們倆,是不是……”

“你要說什麽?”

“你們倆,是不是……偷偷好上了?”

“說什麽呢。”岳海洋瞪他一眼,責備道,“你這腦子裏好歹也想點兒正經事,別整天瞎琢磨。”

“你能怪我瞎琢磨?”岳海防睜大眼,認真陳述,“她吃一半的辣椒給你吃,你還喂她喝水,平常關系能這樣嗎,你說你們之間沒啥?你問問別人信嗎。”

“收起你腦子裏那些烏七八糟的。你們幾個,海勝海蘭,誰的剩飯沒讓我吃過?”岳海洋斥道,“她才多大?還是個孩子呢,在這裏舉目無親的,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你以後,就當她是咱們家頂小的妹妹,她一個人在這邊,家離得遠,你多護着點才像話。”

“我倒是想托個大呢,可是你瞧瞧,人家承認我這個哥嗎?”岳海防側身靠近他吐槽道,“她就只管你叫哥,叫我叫海勝都只叫名字,你就沒發現?”

“原本她也不認識你們。再說你自己先有個正經樣子,要是你妹妹你會胡說八道?”岳海洋推開他。

“……”岳海防悻悻半天,點點頭,“行,反正怪我,都怪我。你自己看看,你們兩個現在,除了沒睡一張床,跟人家兩口子有什麽兩樣?”

岳海防手指點點,想了半天,想起一個詞,“你們倆現在,就是那什麽,一個鍋裏攪勺子的關系。”

農村形容親密無間的關系,會說是“一個鍋裏攪勺子”。

岳海洋:“……”

岳海防停了停,觑着他的臉色偷笑,“大哥你呀,人家一這麽有錢又漂亮的女老板,全世界恐怕也就你當她是孩子。你傻呀,守着這麽一漂亮姑娘,她還只信你,只跟你在一塊兒,倆人孤男寡女整天泡在一起……你怕不是,打三十年光棍打傻了,這要是還給我,我早就……”

“我早就……”被岳海洋冷硬兇狠的目光一盯,岳海防讪笑,“我,我不是說我,我是說你,說你,守着這麽個大美人你還憋得住,我就不相信你不動心,我要是你,我今天晚上就……”

話沒說完,岳海洋一腳踹過去。

岳海防屁股上挨了一腳,捂着屁股撒丫子就跑。跑遠了,覺得到了安全距離,才大着膽子回頭笑道:“大哥,你別惱啊,我,我這明明是向着你……”

岳海洋一個眼刀過去,岳海防趕緊再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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