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出宮

“奴婢就知道今天不能随便說話。”蘇溪說。

“你是我的人,如今,也是他的人,這幾天我将你圈在身邊久了也不行,今天晚上,我讓人送你出去吧。”

蘇溪知道沈康佳的意思,民間的傳言,在宮廷裏發酵起來,必定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若是真要溯本追源,從他那裏得到,必定是萬無一失的。

只是如今皇上正在氣頭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四周加強布控,在這樣的壓制下,蘇溪還怕自己無法順利脫身。

“皇上那裏……”

“你放心,如今宮禁在我手裏頭握着,皇上暫時管不到許多,更何況,現在美人在側,有人為他疏解心中的煩憂,內宮裏走了誰,有這麽重要麽。”

沈康佳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情事,是皇後娘娘私底下批準的,且不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會不會引起勾結前庭的懷疑,就說葉子朝這個人,只要在他們之間挑撥,就足夠沈康佳敗下陣來的了。

這場暗婚就是罂粟,他不願意吃,卻不能不吃。

蘇溪沉沉地嘆了口氣,說,“是。”

“到他面前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是了然的吧?”

沈康佳在蘇溪叩首前,問道。

“皇後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蘇溪說着,又在眼神中做了計較,在确認沈康佳的默許之後,才走出門去。

蘇溪看着臺階上,自己被月光拉出來的長長的剪影,他苦笑着,用腳去踩自己的頭,頭的陰影立刻被分成了兩半。

這樣幼稚的游戲,自己兒時玩過,可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就再也做不出這樣無邪的事情來了。

“小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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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音跌跌撞撞地跑入喬汝寧的房間時,喬汝寧在灌溉着東北角的一株花,被圈禁在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不是一種折磨,反而是一種解脫。

“怎麽了?”

喬汝寧說着,輕輕的撚了一片發黃的葉,對于這樣燦爛明豔的花朵來說,任何瑕疵都是不允許的。

“你聽說了嗎?關于你的流言……”

習音不敢擡頭,可是眼睛卻忍不住往喬汝寧的方向飄去,雖然現在并沒有随侍的人員跟在喬汝寧這,可是宮裏頭的流言蜚語,什麽時候會因為宮牆的厚重而停止呢?

“你說的,是關于我不孕的麽。”

喬汝寧氣定神閑地說着,眼看着又一片脆黃的葉子,在他的手中被折斷了。

“你果然知道了。”

習音忐忐忑忑的,嘴角眉梢全是焦慮,從前慕容将軍深愛着喬汝寧,即便是她嫁了五年沒有懷孕,也不納妾,不在外面朝三暮四,可世間這樣的恩愛眷侶,在終日為柴米油鹽忙碌的蒼生眼中,哪裏是可能存在的呢?

據他所知,在慕容将軍的壓力下,坊間并不敢将這些事大肆宣揚,可是如今,新仇舊怨終于是要一起算了。

“這是既定事實啊,當初慕容護着我,,府裏上下多是諱莫如深,大夫照常給我請平安脈,也從不說我身子上的頑疾,你有沒有想過,我是鬼醫的徒弟,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呢?”

說着,她緩緩地轉過身來,雙手還沾了些許的泥,粘稠的味道散發出來,像是一道詭谲的光陰。

“小姐,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了,我看,你是不是應該站出來,澄清呢?”

“澄清?習音,我以為你看得出來,是誰在背後搞鬼。”

“真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人不放過我們,如今你都被圈在牢中了,說這樣的話,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呢?”

習音說着,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力不從心這四個字,在孤立無援的皇宮中,是何等的堅決。

而慕容老夫人臨死的遺言,也在一一的應驗。

“如果我真的被打趴下了,就不會只被圈禁在這裏,那些人要對付我,怎麽可能不斬草除根?”

說話間,喬汝寧已經到水盆子旁邊站好,雙手伸到冰冷的水裏,有薄荷的香味迎面而來,她喜歡薄荷,喜歡這深入鼻腔的氣味。

“要不然,我們還是找葉子朝幫忙吧?”

習音咬了咬嘴唇,說道。

“他不是已經幫過我們一個很大的忙了嗎?我看他也是自身難保,如果說上件事情是皇後娘娘在考驗他對我的真心,那麽這件事情,就是在試探他最後的底線了吧?”

喬汝寧出神地說了一會兒話,毛巾被挂在架子上,一陣一陣的秋風掃過,毛巾也随之搖擺。

月白色的織物,在清冷的空氣裏,會顯得更加的孤獨,喬汝寧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要不為什麽面對一條毛巾,都能和孤單扯上關系呢?

“那按照你的意思,這件事情,壓根就是沖着你和葉子朝來的嗎?”

習音偏着頭問道,他已經不紮小辮兒了,整齊的發髻從額前掃到了腦後,因為是他的首席丫鬟,所以在頭頂的點綴上,也與旁人不同一些。

“大概是吧,我是沖着我和葉子朝來的,就是沖着葉子陽去的。”

習音沒控制住自己驚詫的表情,他微微的張嘴,眼神中是掩蓋不住的不可思議,“這裏頭若真是有葉子陽的事,那麽,他大概是真的喜歡小姐你吧?”

喬汝寧咧開了嘴笑了,喜歡,在這個時代,對他而言,難道不是最諷刺的意味嗎?他早就不配被喜歡了,不管這件事情和葉子陽有沒有關系,嫁給葉子朝的路,無論是誰,都斬斷不了。

“好了,與其這麽挂心這件事,不如想個辦法,見到薛玉言,我有頂要緊的事情要問他。”

習音有的時候都不懂喬汝寧的心思了,如果女子的清白都不算什麽的話,那一個區區的薛玉言身上,又有什麽值得喬汝寧注意的呢?

“小姐,你是糊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否能有子嗣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喬以琳的手撫過桌子,冰冷的大理石在他手掌的溫度下并沒有任何起色,他冷笑道,“難道我出面澄清,有朝一日,就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往日的時光,像是一盤碎在了盤子裏的玻璃渣,若是完整的捧着盤子看,可以看到裏面璀璨的光亮,如果有陽光的巧妙配合,整個琉璃世界都會在眼前呈現。

可一旦碎開來,從前的傷痕,如同荒草一般,蓬勃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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