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親他還是抱他?

花寄情頓時皺眉。從帝孤鴻的态度中,她猜得到鐘離殇三人還沒離開,也許還在找她,她不想讓他們涉險……可帝孤鴻若出手,甚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他比靈獸更危險。她素來不愛管閑事,卻不能讓同伴因她的緣故受連累。氣的鼓了鼓腮,只得岔開話題:“王爺,有件事兒還沒告訴您。”

她示弱,他卻高興不起來。帝孤鴻哼了一聲,抿起薄唇理都不理,也絕不看她。花寄情無語的眨了眨眼睛:“李小姐昏厥了,只怕王爺的午飯要遲一點。”

帝孤鴻氣瞪了她一眼,“你怎麽不等她做好飯再打昏?”

這……她彎起眉眼,擺明氣他:“明明是王爺太心急了罷?”

他一窒,被戳中痛腳于是瞬間傲嬌,毫無征兆的擡手:“來!再給你一個時辰,學全入門九道!若晚了半刻,本王定要重罰!”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個沙漏,咚的一聲丢在了地面上,“開始罷!”

玄法入門九道,是為凝氣、立基、沸血、扶表、強肌、易筋、鍛骨、固本、培元。因為孩童時心思純淨較易有成,所以大多數人從孩童時就開始學習,資質好的人,在十歲之前能學全前七階,而固本、培元兩道十分繁複,怎麽也得三年光陰,資質平庸的人甚至會卡在這兩道關上,數年都不能突破。

她學完前四階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這已經是個奇跡,但學全入門九道,傳說中最快的人也用了近三年,他說一個時辰,擺明了是為難她。可是看他鳳眼微挑,神情嚣張,花寄情起了好勝之心,一昂下巴:“好!”

即使帝孤鴻深知她的本事,也沒想過她當真能做到,一邊漫不經心的一口氣教完,一邊專心打算着待會兒要怎麽“重罰”,是罰她親他還是罰她抱他?或者,罰點兒別的?正在想入非非,便聽極輕的“嘭”的一聲,隔了一會兒,又是接連兩聲……帝孤鴻雙眉一皺,猛然張了眼。

強肌、易筋、鍛骨,連過三道!已經開始沖擊第八道!她……她到底是一只甚麽怪物?他向來被稱為度玄部洲不世出的天才,且血統特異,入門九道也學了一年有餘!她現在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少女!他瞪着她,她盤膝而坐,神情靜谧,唯緊抿的櫻唇帶着幾分倔強。他忽然輕輕彈指,膝前的沙漏忽然變快,透明的琉璃瓶裏,金色細沙争先恐後的下滑,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有餘。

倒要看看你還能快到甚麽程度!半個時辰好不好?他瞥了她一眼,洋洋的閉上眼睛,隔了不大一會兒,忽聽“嘭”的一聲,第八道居然就這麽過了……就在這當口,忽有人從不遠處奔了過來,一直奔到裏許處,才猛然收住,隔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接近……

帝孤鴻頓時鎖了長眉。怎麽又是這讨厭的蠢貨,早不醒,晚不醒,偏生在他們家情情沖擊最後一道的緊要關頭醒了,還陰魂不散的找到這兒來……真是該死!他擡手就想打她個魂飛魄散,手指已經彈出,卻又中途收住,悻悻的捏緊了拳頭,擡眼看着眼前稚氣猶存的容顏。

這小姑娘雖然聰明,卻太嬌嫩,太需要磨練,他不舍得欺負,又不想讓別人欺負,那,她要怎麽長成他想要的模樣?事已至此,倒不如由她去,反正那個蠢女人,也不是她的對手。大不了,她怎樣欺負了她,他就替她十倍百倍的欺負回來就是了!一念及此,帝孤鴻站起身,便輕飄飄的躍了開去。

隔了不大會兒,花寄情身後的樹林中,李白蓮悄悄探出頭來,一見帝孤鴻不在,便是一喜。

她一醒過來,就發現她已經掉回無階的狀态。堂堂一階巅峰的玄術師,居然莫名其妙輸給了一個無階的廢柴,而且修為盡失,數年辛苦籌謀俱付之東流。李白蓮簡直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花寄情大卸八塊。她瘋了似的沖過來想找她算帳,狂奔到左近才猛然回神,想起了她身邊還有一個神仙王爺。

李白蓮一向頗有心計,不然也不能哄得宋溫故這般生死衛護……她深知宸王爺她惹不起,可是這口氣又實在咽不下,終于還是忍不住悄悄接近,想探探情況再說,沒想到正趕上花寄情一人在此。看她坐的端正,李白蓮咬牙切齒,可是她這會兒也是無階的廢柴,加上深知花寄情花招甚多,于是咬牙沉住了氣,提劍一步步接近,腳下放的極輕極輕。

花寄情正一鼓作氣,沖擊最後一道關卡……帝孤鴻離開無聲無息,李白蓮從背後接近同樣無聲無息……可是沉溺在氣流中的意識,卻好像被鋼針忽然刺了一下,劇痛難當。花寄情猛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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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天之內連過八道關,本就太過激進,偏又在最後一道将成未成時猛然退出,好像疾速前進的馬車一個急煞車,氣血頓時爆炸,将剛剛成形的氣團破壞的千瘡百孔。

花寄情猛然張眼,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沙漏,沙子已經流盡,琉璃盞映了陽光,刺目的閃亮。她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睛,再張開來,便清清楚楚的看到,琉璃盞上那個隐約的人影,正在一步一步走近。這會兒她全身氣流正亂沖亂竄,骨頭血肉無處不痛,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若是李白蓮不容分說的一劍刺過來,只能白白受着,可是看她的模樣,顯然心有忌憚……花寄情咬了咬唇,心中暗暗計算她的步子。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她停下來,觀察,傾聽,蓄勢……

花寄情忽然開口,聲音嬌柔:“王爺。”

身後的人猛然退了一步,驚慌之下,連腳步聲都忘記要收斂,花寄情也沒想到竟脫口叫出一聲王爺,可是既然叫了,也就将錯就錯,續道:“……這兒我練不順。”口中說着,拼小命收攏體內氣息,她袖中還藏着機驽,只要右手能動,即使背着身,她也有把握一擊必中!

身後,李白蓮一聲不吭,她停了一息,情知太久必然叫人生疑,只得再道:“王爺,您別頑了,快出來啊!”

四周靜的針落可聞,花寄情額頭沁汗,卻終于略略壓伏了體內氣流,右手極緩的轉着機驽,她此時雙手扣在胸前,若回手擊出動作太大,幸好右後方有一顆樹,借那樹幹反射的角度,應該能擊中李白蓮。

誰知就在這當口,人影一晃,李白蓮居然站到了她面前,花寄情暗暗叫苦,神情卻仍不露驚惶,李白蓮打量了她幾眼,一聲冷笑:“裝啊!繼續裝啊!你不是口口聲聲叫王爺麽,王爺怎麽不應你呢?”

只需要再有一點點時間!她只得利用唯一能動的手指,艱難的将機驽轉回來,一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神色太過從容篤定,李白蓮居然又忍不住向身後看了一眼,然後惱羞成怒:“還敢裝模做樣!當我是傻子呢!宸王爺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會躲起來跟你一個小丫頭頑鬧?”

花寄情頓時無語……她本來還想李白蓮怎麽忽然變聰明了,居然這麽快拆穿她,卻居然是因為這個,怎麽就低估了這位的一廂情願自說自話呢?

花寄情也不答她,将手中機驽轉正,一下子張大眼,看向她身後:“王爺,你來了!”

宸王爺之名太過響亮,李白蓮明明不信,卻仍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花寄情迅速扣動機驽……兩人相距只有三步,這一擊可期必中,偏生手指一用力,剛剛聚起的氣血重又崩塌……花寄情只覺喉口一腥,沖口便吐出一口鮮血,一時眼前發黑直欲昏厥,機驽只扣了一半,再用不上半點力氣。

李白蓮回頭看到,頓時大喜,一步趕上:“你居然受了內傷!真是天助我也!花寄情,我看你還能耍甚麽花招!”

劍尖抵喉,花寄情一聲冷笑,滿臉不屑:“我不過一時氣血走岔,全身不能動而已……比起大小姐從一階巅峰掉到無階,好的太多了!”

李白蓮氣的臉色都變了,怒道:“小賤人!這時候還在牙尖嘴利,我看你是找死!”她高舉長劍便要斬下,可是看着她不屑的模樣,心頭恨極,實在不想讓她死的這麽容易,反正她全身癱軟一動都不能動,于是一聲獰笑,劍尖一偏,就在她臂上劃了一劍,花寄情痛哼了一聲,臉色慘變,李白蓮張狂大笑,又是一劍。

這一劍卻偏了半分,從她肋下劃下,刺入泥地。李白蓮并未在意,提劍又斬,卻只覺眼前一花,花寄情猛然擡手,一針擊出,正正擊中了她的右頰,李白蓮尖叫一聲,摔落在地。

就在那一刻,花寄情忽然想到了一個應急的療法,就是放血……于是李白蓮一劍刺入,她的手足暫時恢複自由,避開了第二劍,然後一針擊出……擊中李白蓮,花寄情松了口氣,伏在地上喘了幾口氣。

就在這當口,滾撲在地的李白蓮忽然一聲尖笑,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她,花寄情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兩人便一起滾到了幾步外的湖裏。李白蓮身上有清心劍,頗能清心凝神,也就能略微抵擋麻醉藥的藥效,否則她剛才被她算計走火入魔,不會醒的這麽快。可惜花寄情入定不知時辰,醒來一眼看到沙漏流盡,只當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這一着漏算了,竟被她拖入水中。

李白蓮也算得頗有心機,她曉得是中了麻醉藥,一入水立刻就能清醒,而花寄情本來就受了內傷,外傷一入了水更會放血,哪裏還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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