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扮豬吃老虎

慶禾帝的臉頓時黑了一大半，陰沉的都能砸冰雹了。

鄭大官捅了馬蜂窩還不敢走，誰叫皇帝吩咐一切只要關于公主的事情都要第一時間禀報呢，所以就算這馬蜂窩蜇人，鄭大官也不得不捅上一捅。

“朕……，覺得惡心！将朕當成楚考烈王！也不看看他有沒有李園的運氣！”

“無恥無德小人，不值得陛下動怒，何況李園之家盡滅，縱有一時的運氣也不過只是昙花一現，天道正統不可違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慶禾帝壓了下手，“朕不怒，若不是想留着……還有點用處，朕早想學學秦惠王車裂了他們！”

慶禾帝真的算是個溫和的皇帝，他命其實算是比較好的，登基幾十年國情穩定，四鄰雖小有摩擦大面上還是相安無事的，就是子嗣上艱難了些，但有衛昭在這裏，也不算是沒有着落，沒想到他的好性子卻被臣子們鑽了空子。

剛出了後宮美人懷孕的事後，慶禾帝吓了一跳，還以為有人知道他不孕不育了呢，使人仔細的查了才知道，原來竟然是以禮部尚書蒲源平為首的一幹人，覺得陛下恐怕有心無力，幹脆想了個李代桃僵的主意，學戰國時李園進獻了兩個懷孕的女子。

要是慶禾帝沒寵幸過二人，他還不覺得惡心，政治從來不缺陰謀詭計，但是這種損陰德的陰謀，以慶禾帝寬廣如大海般的胸懷也着實的忍不了。

慶禾帝忍住了，不僅是想看一看他們還能翻出什麽花樣，另外還想借機給衛昭上一節政治課。

錢先生剛開始還覺得慶禾帝這爹當的挺慈愛的，聽到後頭，瞬間在慈愛那倆字上劃了兩個大叉，又在心裏扇了自己幾巴掌，不過該講的話還是要講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公主在民間心底純善赤誠，宮裏與民間情境不同，陛下的想法再正确不過了，這都是對公主好啊。”得了，他也跟着王老頭學會了騎在牆頭左右搖擺了。

“太傅既然還朝，以後公主的課業還需太傅費一費心，畢竟在宮外相處過，也好讓她适應一下，免得宮裏到處是生人令公主惶恐害怕……”慶禾帝含笑說了，接着說道，“不過朕覺得她膽量不錯，見了朕也沒有絲毫的驚懼害怕，呵呵。”

錢先生連忙應承了，“能與公主殿下為師，是老臣的榮幸！公主是陛下血脈，血濃于水，見了陛下自然無需驚懼害怕。”

慶禾帝大笑，“說的是！”

衛昭睡了多半個時辰便醒了，床邊坐了個高大的身影。

慶禾帝拿了本書正在發愣，聽見動靜，擡頭笑道，“醒了？”伸手将衛昭扶了起來。

先前的兩個宮女身後各自帶了一串“粽子”過來伺候，挂帳子，穿鞋，捧盆的各司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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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人小鬼大，這會兒竟然有空想道，“若是讓爹娘來享受一回，恐怕能吓得他們睡不安穩覺了，嘻嘻。”

慶禾帝見她面上一派天真喜色，心裏對衛昭又喜歡了三分，“從前教導你的錢先生過來了，你要不要見一見？”

衛昭點頭，她有好多疑問想問錢先生呢，別看她小，知道什麽事問什麽人，很能耐得住性子，“錢先生還會教我讀書嗎？”

“是，你先歇兩天，朕叫人在上書房重新布置了，你的伴讀們還在學規矩，等布置好了，她們的規矩也學的差不多，就陪你一起去讀書。”

“陪我讀書？怎麽陪？能幫我背書還是能幫我寫作業？”衛昭滿眼疑惑的問。

慶禾帝幹笑，“這些都不行，就是只是陪着你。”

衛昭深沉的點了點頭。

慶禾帝幹巴巴的轉移話題，“這是紅竹，這是綠竹，這裏地方小，先叫她們兩個伺候着，等東宮建好了，朕再給你增加人手。”

不一會兒錢先生進來了，跪地參拜口稱，“臣錢澤昌見過公主殿下。”

衛昭：完了，最後的指望沒了，錢先生也跟着瘋了……

皇帝跟錢先生走了沒多久，綠竹過來禀報，“公主，王美人在殿外求見。”

王美人是位體态風流的袅娜美人，見了衛昭亭亭的行了一禮，見衛昭好奇的打量她，輕輕一笑，“臣妾有個妹妹今年正好七歲，臣妾在家時妹妹最喜歡纏着臣妾，因此臣妾一聽說公主回宮了，心底先覺得親近呢。”停了停，拿着帕子輕輕按了按唇角，“只是有些話臣妾不知道當講還是不當講……，公主年紀小，正是該由母妃陪伴在身邊的時候……”

衛昭看了她一眼，“你想過來和我一起睡？”

王美人聽了頓時心花怒放，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可是皇帝的寝宮，她若是能來這裏睡，豈不是跟皇帝如同夫妻相處？後宮中的地位肯定穩壓姓李的賤人一頭不止。

虧了她腦子還算管用，知道後宮嫔妃沒有能長住皇帝寝宮的道理，這才将裂開的唇角拉住了，“公主厚愛原不該辭，只是臣妾現在有了身孕，夜裏多有不便，若是打擾了陛下休息就不美了。臣妾所在的含香颠雖然比不得這裏，倒也算便宜，公主可願意跟着臣妾同住？”

衛昭搖頭，“不願意。”

王美人根本沒想過衛昭會拒絕，一下子被噎住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捋順了，胸口起伏比之前大了不少，聲音略尖利的問，“敢問公主為什麽不願意？”

衛昭疑惑的看了她一樣，很有不恥下問的精神，“你的含香殿既然比不得這裏，我為什麽要願意從一個好地方搬到不好的地方？”

王美人差點兒暈倒了，這是一個有禮貌的小孩該說的話嗎？

忍了忍，心裏将衛昭罵了一頓，重新又扯了微笑，“陛下的寝宮自然是好的，公主住在這裏，陛下便要牽挂公主，還要勞心國事，公主為人子女，也需為陛下着想一二。”

這個什麽美人真不是個好人，長的雖然比她娘親略強了幾分，但那心地着實的不怎麽樣，衛昭不耐煩了，“綠竹姐姐，父皇叫我住在這裏，可是這位美人卻讓我去什麽含香殿，我不明白，我應該聽父皇的話，還是聽美人的話？”

綠竹恭敬的回答，“陛下是萬民之主，自然應該聽陛下的。”

衛昭委屈，“可是這位美人說我聽父皇的話住在這裏，就是不為父皇考慮……我還是再問問父皇吧，看看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美人的……”

王美人捧着還未顯懷的肚子屁滾尿流铩羽而歸。

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小道消息，沒幾天，連修繕東宮的匠人都聽說了三公主嬌蠻，吓得幹活更加精細小心，唯恐惹得嬌蠻公主大發雷霆再發作了他們，嗯，也算一樁意外之喜。

聽說李美人向皇帝進了一句，“無規矩不成方圓。”隔日皇帝便賜了個嬷嬷給三公主。氣得王美人将手中的帕子當做三公主跟李美人恨恨的仍在地上，踩了好幾腳，她倒是想撕碎了她倆，可惜帕子鎖了邊忒結實，既撕不碎，也不能想捏葡萄一樣捏碎了……

其實人家皇帝賜嬷嬷的主意是早就有了滴，王美人自作多情恨了回李美人，李美人着實躺槍躺的冤枉。

這些小道消息似乎沒有影響衛昭的生活。皇帝雖然讓她歇着，但大部分時間都将她帶在身邊，也不管她聽不聽的懂，講一些皇室的事給她聽。

“朕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天天早上卯初便要跟着太傅讀書，每天都要打好多哈欠，太傅太嚴厲了，看見朕打哈欠便敲手板……，朕那時候就盼着什麽時候能不要進學了就好了……”

衛昭聽了這個很有同感，連連點頭，她也不喜歡學習。

慶禾帝捏了捏她的臉蛋，“你點什麽頭，你可比朕幸福，朕三歲就開始了……”

衛昭咋麽了一下，小臉上一派敬意，靠近了皇帝小聲問，“那您什麽時候不用再念書的？”

錢太傅大聲咳嗽了兩下，當着我這個先生的面，讨論不想上學的問題……

慶禾帝跟衛昭好像彼此有了秘密一樣對視一眼嘻嘻而笑。

人生不如意的事有許多，有倆個跟自己職業生涯過不去的學生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皇帝出去了，禦書房裏頭只剩下錢太傅跟衛昭二人。

衛昭擡頭看了曾經的錢先生一眼，爬起來跪到榻幾旁邊，撚起盤子裏的櫻桃，一顆顆吃了，等吃完了，又将小小的櫻桃核擺了倆字。

皇帝的笑聲從背後傳過來，“好吃就叫他們再進上即可。”

衛昭托着腮幫子，兩眼發出吃貨的光芒，“父皇大人，可以在宮裏種櫻桃樹嗎？這樣以後想吃的時候就可以現吃現摘了……”

慶禾帝，“叫父皇就叫父皇，幹嘛在後頭加個大人？”

衛昭從善如流，“父皇！”聲音很甜蜜，很響亮。

慶禾帝被這清亮的聲音叫的有點兒心虛，摸了摸鼻子問，“衛昭，你想不想家？”

衛昭小小的嘆了口氣，神情頓時蔫了下來，比失去水分的茄子還叫人可憐，“當然想啊！”

慶禾帝可憐巴巴的說，“可是朕才是你爹。”

衛昭翻了個白眼，當我是好糊弄的小孩子呢，我爹又不是妖怪，還能變成皇帝？

慶禾帝本來想，若是衛昭能像普通小孩一樣哭鬧想家，他正好借機立威殺一殺她的性子，可誰也沒料到衛昭的腦回路如同的不走尋常路，可是關于身世的膿包不能不戳破，慶禾帝也沒旁的想頭了，他就是想讓衛昭知道他才是她爹，他要讓自己的當爹的身份光明正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