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初經恐慌動蕩的鸾城, 遠沒了昔日繁華景象,被皇室‘抛棄’的百姓自怨自艾, 夜裏都睡不安生。

皇室失了威嚴, 成為人人可唾棄的小人, 起初尚有人不信, 漸漸被同化, 林帝師自然滿意看到這樣的現狀。

為了安撫黎民, 他每逢早中晚都會來朱雀大街巡視, 意在用行動證明, 他不會像帝王一般懦弱無能, 他會誓死守護這座城,以及城裏的民。

街上行人稀少, 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得虧了聽到林帝師巡街的消息, 那些宛如驚弓之鳥的百姓方大着膽子踏出家門。

患難見人心,比起皇室, 這位帝師大人仿佛更靠譜。

最起碼在臣民惶惶的節骨眼, 是帝師站了出來, 也是帝師第一個說出那句‘誓與爾等共存亡’, 這無疑是大家希望看到的。

民心所向,慢慢地那份恐慌被很好的安撫。林烨騎在馬背看着百姓眼裏期待崇敬的眼神, 頗有種自得之感。

二十年忍辱負重, 借着冶國之手,就這樣奪取了江山,距離坐在龍椅僅僅剩下一步之遙。接下來他要做的, 便是‘擊退’敵軍。

按照約定,冶國會送他一份成皇的大禮——兵臨城下,帝師率兵捍衛鸾城,介時,他會順理成章地被推上帝位。

而蕭帝,會永遠地被世人釘在恥辱柱上。

想到這,他面上笑容堪稱和藹。

慈眉善目,很容易降低人的戒心,給人充分好感。

單純的百姓們糊裏糊塗被蒙蔽,人群之中,猛地爆發一聲呵斥——“林烨老賊通敵叛國,該死!”

誰?

是誰?

是誰不要命了敢在他面前放肆!

林烨沉眉望去,穿着長袍的阿薛運氣從人群飛出,雙腳落地時橫眉怒斥:“我乃凜春侯心腹薛沁!”

她卷起袖子方便衆人看到她小臂紅豔的楓葉印記。

舉凡世家大族,忠仆心腹都有其證明身份的圖騰印記,阿薛是已故的侯夫人放在明面護衛淮縱的人,是以她卷起衣袖摘下蒙在臉上的面紗,已經有很多人認出她的身份。

這的确是侯爺時常帶在身邊的婢女。

“——林烨老賊勾結冶國殘害皇室妄圖篡位,帝後并未棄城避禍,而是被冶國的三殿擄走了!”

這聲音不弱于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百姓面面相觑,紛紛暗道:帝後被擒,帝後怎麽會被擒呢?

阿淨神情激動:“是真的!不僅帝後,太後以及那些龍子鳳孫都被擄往冶國了!此乃我鸾國之恥,乃我鸾國百姓之恥!

林烨老賊,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敢說你沒有通敵叛國?你若敢說,那我阿淨不妨問你一句,林絮絮去哪兒了!”

他連林絮絮都曉得,林烨眸光發狠,心知不能教他繼續說下去:“荒唐!當街中傷朝廷命官意欲攪亂民心,此人定是敵國派來的奸細,來人,抓起來!”

“你分明是做賊心虛!”阿淨氣得破口大罵:“小的雖不才,祖上幾代人都是凜春侯身邊的親信,你敢污蔑我是奸細,老賊好大的膽子!”

阿薛一手拎着他衣領避過遞來的兵戈,阿淨嘴上不停地言語,一口一個凜春侯府,一口一個老賊,罵得響亮,罵得擲地有聲。

鸾城當中有不少百姓都曉得這兩人是凜春侯時常帶在身邊的,而今他們搬出了凜春侯,咬死了林帝師是禍國之賊,人心動搖,議論紛紛。

“老賊好厚的臉皮!真要我戳破你最後一層僞裝嗎?你若問心無愧,大可把你家孫女喊來!”阿淨說得唾沫橫飛,要不是被阿薛拎着,他真想不顧死活地把老賊從馬背上扯下來。

初初聽到真相,他緩了好久才緩過來,帝後被擒,國威喪失,無恥小人搬弄是非意圖亂國,甚至一心想要侯爺死在不歸谷……

他氣得紅了眼:“諸位,聽我說,聽我說!林烨老賊與冶國勾結,乃是二十年前早就定好的陰謀,林烨賣國,他養在帝師府的小孫女,你們真當她姓林嗎?那是冶國的三公主殿下!

此次皇室成員被擒,皆是此人與林烨裏應外合,大家不要聽信謠言,林烨,實乃竊國之賊!他不僅想要謀逆,還想鏟除凜春侯府!”

“荒唐!荒唐!給老夫殺了他,殺了他!”

場面兇險,阿薛傷勢未愈拎着阿淨堪堪避過鋒芒,聽命于林烨的兵将下了死手,千鈞一發之際,阿淨先聲奪人:“我人微言輕,你們不信我的話,總該信侯爺吧!”

阿薛與他默契配合,反手奪了護衛手上的長戈,衣擺甩開,直直朝對面跪下去:“我等,恭迎侯爺回城!”

一語驚人。

林烨駭得臉色頓變!

一道清越的嗓音如泉水流淌,淮縱衣冠風流,攜手蕭行不緊不慢地從人群踱步而出。

她看似在笑,眼底壓着沉沉怒火:“本侯奉皇命前往不歸谷為岳父尋藥,未料多日未歸,君不君,臣不臣……”

她笑意微凜:“林烨!你該當何罪!”

殺氣如一柄利劍朝馬上之人襲去,只聽撲通一聲,林烨身形不穩地從馬背栽下來,幸有左右将士及時攙扶方免得摔死。

禍害遺千年。人沒死,淮縱遺憾撫袖。

群衆喧嚷,凜春侯歸來的喜悅激蕩着人們不安的心。眼前之人長身玉立,腰間挎着長刀,眉眼溫潤,面容是舉世難得的俊秀。

離得最近的屠戶喜得直搓手,嘴裏喃喃:“侯爺,是侯爺,凜春侯回來了……”

對上淮縱那雙秀氣清澈的眸,望見侯爺沖他展露的笑顏,屠戶只覺胸口暖融融的,竟是做了平時不敢做的動作。

他轉過身去,振臂一呼:“侯爺回來了,我鸾國有凜春侯保駕護航,定能一雪前恥!”

粗砺的嗓門響徹在朱雀大街,越來越多的百姓反應過來,不論皇室有沒有抛棄他們,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凜春侯回來了,世代守護國土的凜春侯回來了!

淮縱昂首挺胸,朗聲道:“淮縱來遲,愧對諸位!”

“恭迎侯爺回城!”

“恭迎侯爺回城!!”

聲振屋瓦,回蕩不絕。大勢所趨,民衆竟是不約而同俯身跪拜凜春侯。

林烨面白如紙,三殿下可是言辭果決地斷定淮縱有命去沒命回!心內惶然之際,一道眼神朝着混在人群的‘自己人’看去。

好在,他并非半點準備都沒有。

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起身問道:“皇室懦弱無能,抛棄臣民,敢問一句,若帝後皆被敵國所擒,何故蕭郡主在此?!”

“不錯!我張三也有此惑,帝後棄城而逃乃我等親眼所見,怎會有假?帝師一心為民,怎可稱之為奸?”

“凜春侯歸來與帝後棄城無半點幹系!皇室絕情,危急關頭反是帝師安穩人心,侯爺為何要對帝師不敬?莫不是這女人的緣故!”

真真假假,輿論如潮,以不可挽回之勢直逼蕭行而去。

群情激憤,咒罵聲起,恍惚又回到了坐在馬車有心無力的那日。置身其中,蕭行最先想到的是皇兄失望黯然的眼神,她心裏明白,身為帝王皇兄感受到了失落。

為帝者,勤勉治國,而他的子民不信任他們的皇帝,是那樣糊塗昏聩。

她眼眶微熱,松開淮縱的手上前一步,沉聲道:“皇兄乃天子,他并未抛棄他底下的臣民!非我皇室有負諸位,是諸位負我蕭氏一族!”

“大家不要信她,她這是在狡辯!”

“任你說破了嘴皮子,我們信帝師的!”

“對!帝師才是那個真正憂國憂民的忠臣!”

一團亂象,有人大着膽子要對蕭行不利。林烨眼底露出得逞的笑,人言可畏,淮縱回來了能如何?憑他一人能力挽狂瀾麽?這鸾國,終究要易主。

在林烨的暗示下,不斷有人沖上來,淮縱挺身護着蕭行,冷笑一聲随即抽刀!

“鬧夠了沒有!本侯一日未死,誰敢動郡主分毫?”

林烨啧啧稱奇:“侯爺這是鐵了心的要包庇?民怨不平,如何一鼓作氣驅逐外敵?”

他義正言辭,端的是大義凜然。被輿論刻意誘導的百姓分不清是是非非,顧自茫然。

淮縱嗤了一聲,手握長刀:“本侯一日未死,豈容亂臣賊子惑亂朝綱?”

手起,刀落。血光晃人眼。

長街寂靜,一顆頭顱從半空跌落在地,骨碌碌的,猶能看到林帝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不瞑目。

淮縱冷着臉收刀入鞘,終于有人從喉嚨裏擠出一聲驚呼:“林、林帝師死了!”

若殺人的是蕭行,是在場任何一個人,那麽她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兒。

可動手的是淮縱,是鸾國百姓世代景仰的凜春侯,是淮家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她出現的時間地點着實巧妙,哪怕一刀送林烨進了閻王殿,潛藏的帝師黨羽都不敢在衆目睽睽下動手。

他們不是淮縱,凜春侯護衛百姓,同樣的,百姓照樣護衛着凜春侯。

這道理不止旁人懂,淮縱本人也深谙其理。不誇張的說,她的存在就是‘撥亂反正’的最佳利器!

良久恍然,屠戶嘴唇顫抖,哆哆嗦嗦地問:“侯爺…侯爺為何殺人?”

淮縱清冷的眸子望過去,風流被掩藏,滿身風華掩匿在眉梢:“因為他該死!”

這誠然是最霸道最不講理的回答了。

“可……”屠戶手足無措,聲音不禁弱下去:“可死的,是當朝帝師啊。”

淮縱一手攬住蕭行的腰,一手從腰間取下冰蠶絲結成的網。阿薛極有眼色地接過來,從中取出藍色布袋。

布袋打開,所有人大吃一驚!

“——是傳國玉玺和能號令三十萬精兵的虎符!”将士這一聲喊得幾近破音。

淮縱手扶玉帶,聲勢睥睨:“即日起,以我淮家世代将門風骨起誓:收複舊山河,迎帝後回國。

心存二心者,斬!妖言惑衆者,斬!不遵號令者,斬!諸君皆為我鸾國好兒郎,可敢與淮縱馳騁沙場,戰他個痛痛快快!?”

凜春侯一刀了結林烨,未追究兵将盲聽之責。在她最後一句話落地,朱雀大街莫名圍滿了聞訊趕來的大批守城軍。

風聲寂寂,字字清晰,淮縱腰杆挺直以傲然姿态迎立風中。她不急不躁胸有成竹的模樣,無聲中折服了許多人。

局勢随風倒,林烨的血尚未幹透,鸾城爆發出如雷呼聲。

敢嗎?

一個字。

敢!

不論臣民情願或不情願,淮縱此次歸來神奇的以最直截了當也最迅速的手段掃平‘林烨之患’。

徽王府,宣卿從她手裏接過五色石蓮,轉身忙着去搗藥。

一日之內,鸾城內的氣氛發生肉眼可見的逆轉。商販下意識振作着精神在街道兩旁擺攤,走在街上的平民百姓漸漸增多。

凜春侯說了,這一切都是林烨老賊和冶國三殿下的陰謀,不過沒關系,兵來,将擋,侯爺會帶領鸾國士兵擊退冶蒙的二十五萬大軍。

不僅如此,侯爺還說了,七國混戰開啓,侯爺不僅要帶着忠義之輩收複山河迎回帝後,還要殺得敵軍片甲不留!

這等嚣張的話出自侯爺之口,給百姓帶來了滿滿的安全感。

聽聞凜春侯歸城掌權,前日出走的商戶們自覺返城。

重歸故土,看到的是秩序井然的景象。

這些人,他們可能會懷疑皇室不顧黎民死活,懷疑來懷疑去,卻不會懷疑世代保家衛國的淮家。

上陣殺敵,戰至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也要驅逐外敵的,是淮縱的父輩、祖輩!凜春侯這道金字招牌是用無數血肉堆出來的,是實打實的軍功偉業。

慌亂過,憤怒過,疑惑過,待完全醒悟,百姓們提着籃子愧疚地守在王府門外。

阿韭知道他們在愧疚什麽,事實上對于他們糊裏糊塗被人利用一事,她也很惱火。

可火氣消下去,她不能多加指責。

指責什麽呢?亂世掀起,人們不過跟着本能走罷了。

蕭行寬和地接受了百姓的道歉,言語之間她沒有提及自身,反而篤定地與民衆解釋:“君不負民。”

這四字比一巴掌搧在人臉上還教人羞愧。思及他們先前所作所為,雖說有受人誤導之嫌,可這會想起,實在是魔怔了。

君不負民。

想到被擄走的帝後,百姓們不禁心生擔憂。

站在王府門外,屠戶不敢直視郡主美貌,低頭道:“那郡主是怎麽從冶國三殿下的魔爪下逃出來的呢?”

暮色昏沉,王府大門亮起兩盞好看的燈籠,阿韭手裏同樣提着燈籠,晚風溫和,一如蕭行此刻的聲音,她直言不諱:“是侯爺救我回來的。”

“啊?是侯爺……”

“侯爺好厲害……”

白日方見識了他們的兇神惡煞怨氣沸騰,眼下又目睹了這副天真質樸,蕭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們是不是想問,既然侯爺有這等本事,為何沒有救回皇兄,反而救了我?”

她問得直白,百姓茫茫然點了頭。

蕭行擡眸望月,聲音散在風中多了分難以形容的飄渺:“因為皇兄心懷社稷。”

這句話人們似乎無法理解,怎麽就扯到心懷社稷上了呢?

“侯爺,是奉了皇命才拼死救下的我。”到底是存了私心,不過話說出來好像沒什麽不對。

事實如此,唯一的區別是皇兄在那短暫的瞬間窺探到了阿縱真實的內心。他不願要一個放不開手腳的凜春侯,寧願被擄他國。

人群中有一書生眼睛亮了亮:“是因為救了郡主,侯爺才能心無旁骛地打天下嗎?”

蕭行輕笑:“是呀。皇兄想早日看到天下一統,他心懷社稷,輕看個人榮辱。他是位好皇帝。”

可就是這樣好的皇帝,被他們誤會為貪生怕死。

民衆沮喪之後重新振奮起來:“有侯爺在,我們鸾國定當戰無不勝吧?”

蕭行鄭重承諾:“對!她會勇往直前。”

民心雀躍,死灰複燃。

若林烨死而複生有幸看到這幅畫面,八成要驚訝鸾城百姓眼裏閃爍的光。

那是希望之光。

夜已深,蕭行與百姓在門口辭別。

宣卿将熬好的藥端給她,彼時,淮縱并不在府中。她連夜拿着虎符去鸾城二十裏外的軍營調兵。

林烨在時花了大把力氣封鎖消息,是以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麽,遠在城外的人根本不曉得。

凜春侯手持虎符闖入大營,三言兩語驚得大将打翻了酒壇,而後又是馬不停歇地調兵遣将。

徽王爺服藥翌日,淮縱顧不得沉溺私情,甚至狠下心來沒有去見蕭行一面,寒着臉披甲上陣,率二十萬兵馬主動迎擊冶蒙二十五萬大軍。

這一戰旨在速戰速決,重拾軍心。一路從南打到北,勢必要讓敵軍怎樣來的怎樣滾回去!

欺我國土,擄我君王,她鐵了心要打得對方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從帥到将,乃至兵卒,無一不同仇敵忾!

君辱臣死,豈可不憂,豈能不怒?哪怕戰至最後一口氣,也得把屬于強國的威嚴贏回來!

她領軍出征的第三日,徽王爺從昏睡中醒來。醒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饬朝野。

內有蕭懸鎮守,外有淮縱攻城掠地,中間有幾十萬拼死護國的将士,足能預見,假以時日,鸾國會從戰敗的恥辱迅速崛起,重振雄.風。

蕭行靜坐琴臺,一首《破陣曲》從指尖揮出。

沒有哪個時刻更讓她清楚地認識到,她是淮縱的妻。

心愛之人以女子之身領兵驅敵,做着男兒想做不敢做的事,她掩下眉宇間的憂愁,琴弦撥動,凜凜殺伐氣。

光陰如梭,夏日炎炎。

凜春侯府,桓決一身白衣笑着從煉丹房出來,手裏捧着一方錦盒,走了幾步恰好與阿薛撞上,哪知阿薛見了她就跑。

桓決傷勢未愈動不得武,見她撒腿跑得快,哎呦一聲栽倒在地,那姿态,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簡直沒眼看。

自從那天阿薛從她身上找補回來,破天荒地害怕再見此人。

侯爺出征在外已有一月,混亂的關系沒人幫着她理清,她怕桓決不講理地折騰她,也怕桓決不講理地想被她折騰。

“哎呦!”

又是一聲。

仿佛身後有狗在追,阿薛恨不能用上輕功,就在她打算提氣的前一刻,桓決嘴裏小聲嘟囔:“這人呀,言而無信,往後再指望我幫忙,難了!”

她這一嘟囔,阿薛再邁不開腿。

按理說桓決拿了她最寶貴的貞潔,她也壞了桓決的貞潔,不光如此,去了趟不歸谷,桓決損了十年修為,至今都軟綿綿地沒有恢複。

比較起來,桓決似乎更慘。

她回過頭,三兩步湊過去,俯身問道:“你沒事吧?”

“廢話!”桓決被她氣得不輕,早知道她這麽無情,當初她就換個人欺負了。

然事已做下,沒了回頭路,她惱火地瞪了阿薛兩眼:“還不扶我起來?你是瞎了嗎?”

阿薛不自在地用指尖揪着她衣袖,桓決氣極反笑:“我是什麽髒東西不成?薛沁,你虛不虛僞?”

一句虛僞點破了兩人有過的交.頸之歡,阿薛小臉時紅時白,深呼一口氣好歹穩住複雜的情緒,兩只手恭恭敬敬地把人扶起。

再怎麽說也是侯爺的救命恩人,她沒法做的太過分。

殊不知她的‘不夠過分’在桓決眼裏那就是‘十惡不赦’的罪孽。她眼睛轉了轉,思量着這人這麽別扭,心血來潮就想看她更慌張的樣子:“來,張嘴。”

阿薛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讓你張嘴你是聾了嗎?”桓決戲弄地挑了她下颌,音色缭繞:“比較起來,在床上還是蠻乖的。你這麽不聽話,是想換個地方和我聊聊嗎?”

當初應下桓決無禮的要求,阿薛不是沒有準備。只是再多的準備都趕不及桓決這人說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為免她說出更露.骨的話,她張開嘴,桓決眼疾手快地往她嘴裏塞了一枚藥丸:“我費了好大力氣煉出來的,不想惹急了我,你最好乖乖咽下去。”

阿薛無甚動作地任由丹藥緩慢地在口腔化開。

桓決看得心急:“不咽?”

她一手撫在阿薛腰間,衣帶被她握在指尖:“不咽是想逼我在這裏對你胡來嗎?”

阿薛被她恬不知恥的話驚到,一個不留神丹藥順着喉嚨咽下去。她傻了眼,就要催吐,被桓決擒了手腕:“慌什麽,吞了就吞了,你是我的女人,我難道會害你?”

她故意拖延時間,待估量丹藥在體內化開後,桓決親昵地挽了她的手:“以後,給我生個孩子可好?”

“什麽?”阿薛被她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攪亂了思緒。

桓決帶着她往閨房走:“別想了,該幹正事了。薛沁,快快忘掉你效忠的侯爺,從現在起,你渾身上下,哪怕掉落的一根頭發絲都是我的。”

她歪頭看去,眼睛漫着奇異的神采:“這是你自己答應的,在我這,絕無反悔之理。”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行文流暢度,小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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