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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培拎着一束花,大跨步走進醫院裏,十足十的霸氣讓他不像是來探望人的,倒像是來巡查的。他掃了一眼四周,很快就找準了方向朝樓梯口走去,他不是第一次進這家醫院,自然輕車熟路地拐到了住院部。

在狠狠地教訓了一下被一個小任務弄得腿部骨折的部下後,關培身心舒暢地踏出病房門,把那個倒黴大兵的哀嚎聲扔到腦後,他可沒什麽兄弟愛,在他看來,失誤就意味着訓練不夠,需要狠狠地艹練。

住院部和門診樓相通,關培上樓的時候走的是A樓梯口,下樓的時候卻從B樓梯口下樓,穿過長長的樓道的時候,關培聽到了一道充滿了違和感的哭聲。

為何說充滿違和感呢,因為那聲音分明是标準的青年音,卻用十分幼稚的方式哭着,好像是一個孩童,哭聲裏充滿了直白的恐懼,好似哭泣是他唯一的求救方式。

這個哭聲立刻就引起了關培的興趣,他加緊了腳步走到不斷傳出哭聲的輸液室門口,撩開門上的白簾子朝裏看去。

石磐的右手打着吊針,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塊板子上,雙眼紅彤彤地看着一旁護士手上的注射器,把腦袋拼命往一旁的陳昕蓉懷裏紮去,嘴裏發出令人心碎的嗚咽聲。

石磐人長得十分好看,表情卻單純到幼稚,現在這麽一哭,真真是十分的可愛可憐,倒讓一旁的小護士心軟成一灘水,舉着注射器手足無措,打針也不是不打針也不是。

守在旁邊的陳昕蓉懷裏抱着兒子,腦子早就成了一團漿糊,心疼得不得了,明知道不打針不行,但看着兒子哭成那樣,就是沒法子讓一旁的小護士給兒子紮針,只能一邊哄着兒子,一邊朝着一旁的護士哀求再等一會。常青站在一旁拎着剛送來的粥品,冰塊臉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低低的勸着陳昕蓉,雖然是勸着,說出口的話卻幹巴巴地沒有一點說服力,簡直亂成一團。

小護士也是工作不久的新人,遇到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蒙了,剛入社會也是心腸比較軟,常青三人長得又不錯,一時竟是僵在了那裏。

在這混亂的當口,關培撩開簾子走了進去,一手順過小護士手中的注射器,一手固定住石磐輸液的那只手,幹脆利落地在小護士消過毒的地方把藥液推了進去,等大家都反應過來的時候關培已經把針頭抽了出來還給了小護士。

一圈的人都愣在了那裏,呆呆地看着關培打完針,等關培松開石磐的手時,石磐才反應過來,瞅了一眼手腕上一圈的紅印,驀地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哭.

陳昕蓉這下子就算想也完全沒法去找關培麻煩了,只能竭盡全力地去安撫一時半會兒安靜不下來的石磐,小護士完成了任務也早就溜了,畢竟孩子的哭聲簡直是大殺器,即使那個孩子換成了‘大孩子’也是一樣。

關培也立在病床的床腳的地方,就那樣滿臉興趣的看着石磐哭,一點兒也不怕惹上麻煩,石磐抽空偷偷往這邊一看,看到關培還在,立刻就哭的更為大聲,惹得陳昕蓉一邊哄着石磐一邊往關培這裏飛眼刀子,不過陳昕蓉的眼刀子一點也戳不破關培的厚臉皮,關培只要覺得有趣,那是半點不想中途退場的,非得把熱鬧看完不可。

常青看看越哭越凄慘的石磐,看看滿臉事不嫌大的關培,再看看焦頭爛額的陳昕蓉,終于腆着一張冰塊臉朝着關培幹巴巴地搭話,試圖把關培的注意力轉過來:“關培,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看石頭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尤其是陳昕蓉在場,自覺有了靠山的石頭會更加理直氣壯地鬧騰的。

然而常青和關培實在是不熟,熟的是關培的二哥,所以勉強說了一句就僵在了那裏,關培也理所當然的當做自己沒有聽見,巋然立在原地。

現在石磐看關培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就一邊哭一邊試圖把自己的腳踹上關培,把他踢走,還努力把自己的一雙長腿掩藏在被子下面,反而把被子踢的更亂,越亂就越想要藏好罪證,惡性循環下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反而和被子較起了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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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因為關培下手幹脆利落,石磐胳膊上打針的地方早就不疼了,不過他還是想要把關培排斥出自己小小的領域,因為關培的樣子實在是太兇了,長得又黑,就像一只猛獸一樣,對小孩子來說太吓人了。

石磐仗着陳昕蓉陪在自己身邊,就小小的任性了一把,非得把關培趕出門不可。

可是關培比石磐任性多了,才不在意石磐小小的反抗,在他看來,這簡直有趣極了。

鬧到最後的結果是被哭聲吵得不得了的醫生暴怒地沖進輸液室,狠狠地教訓了一番惹事的關培作為結尾,這位醫生是關培老爹的舊友,十分了解關培的秉性,教訓起來尤其不手軟,順便狠狠震懾了一下哭的不停的石磐。

關培再桀骜不馴也不能對着老人家動手腳,好歹是軍隊出身的,只能默默地挨着教訓,不過就算挨了一頓狠批,關培也咬緊了牙關堅守陣地,不挪一步。

停止了哭泣的石磐紅着眼眶看着被白衣服大魔王教訓地狗血淋頭的關培,默默地從陳昕蓉口袋裏掏出為了讓他乖乖吃藥而買來的奶糖,滿懷同情地偷偷戳了戳關培的後背,遞給關培一個,對關培升起的恐懼感也因此消磨了不少,算是産生了一種在大魔王手底下讨生活的革命友情。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旦發現印象中的猛獸其實不是那麽可怕,膽子就會立刻肥起來。

關培略驚訝的看了眼石磐手中的糖果,倒是沒想到挨了一通罵倒是讓石磐不怕他了,雖然害怕他的石磐的臉很有趣,現在這個傻乎乎的、不怕他也不哭不鬧的石磐,似乎會更有趣兒。

眼看着石磐終于消停下來,不說陳昕蓉,常青也默默地擦了把汗,讓他去跟陌生人談生意還行,讓他和陌生人論理或者吵架那實在太難為他了。常青把手裏拎着的尚且溫熱的粥品遞給陳昕蓉,打了聲招呼就将手機摸了出來,走出病房準備處理一下積壓起來的公務。

陳昕蓉打開粥盒子試了試溫度才遞給石磐,又仔仔細細擦了勺子,待到兒子香香的吃了一口之後,這才抽出空來準備應付關培,雖然說是被關培幫了大忙,但是自家兒子哭成那樣也是讓陳昕蓉無比心疼,她可不是什麽講理的人,現在就把欺負自家寶貝兒的壞蛋趕出去!

熟料關培一見到陳昕蓉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就變得特別有禮貌,看到陳昕蓉看過來,便呲出一口白牙,自我介紹道:“阿姨好,我叫關培,上次看到弟弟在酒樓門口畫畫,畫的特別好看,當時就想和弟弟玩兒,可惜的是當時沒時間,否則早就認識了。”

不得不說,關培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剛剛弄哭兒子的帳也消了一大半,陳昕蓉被那句特別好看給洗了腦,立馬進入了傻媽媽的模式,捧着臉笑開了花,嘴裏卻還謙虛地說:“哎呀哎呀,石頭畫的都是小孩子玩玩的,哪裏有特別好看呀,就

是像那麽一點點,還差得遠呢。”

石磐雖然埋頭吃着粥,聽到這話卻也不幹了,一口飯咕嚕一下咽了下去,急忙抗議:“易哥也說好看的,媽媽沒看到,看到也會說好看的。”陳昕蓉轉頭似真似假地斥責了一聲:“石頭,吃飯不許說話,回去媽媽去看不就是了。”

順手把石磐手裏傾斜地快要倒出來的粥碗扶正,陳昕蓉特別和顏悅色地和關培聊了起來。

“小關啊,在哪兒工作吶?”“軍隊,勉強算是個特種兵吧。”

“哎呀,那訓練肯定特別辛苦吧?”“也沒那麽辛苦,為人民服務嘛,哈哈。”

“吃得了苦,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哎呀阿姨,過獎了過獎了。”

“你父母都同意讓你當兵嗎?”“哪能呢,我家老媽和老爺子足足在我耳朵邊兒叨叨了半個月,不過我志願表都交上去了,誰理他。”

“哎呦你這孩子真有趣兒,我家石頭就不這樣,不讓他幹就不會幹的,可乖了。”“是嗎?弟弟性格這麽好呀,那弟弟喜歡什麽呀?”

拉拉雜雜扯了一大推,明白關培是真的幫忙才對自家石頭動的手,陳昕蓉也放下了那點個人的小恩怨,順利的慢慢進入到了炫兒模式,也是關培是真正想聽,陳昕蓉才難得的興致高昂起來,并非是一些人發現石磐弱智就同情或者輕視惋惜,關培雖然動機不純,但确是真心覺得自己家兒子好的,只有這樣的人,陳昕蓉才會放心兒子和他交朋友。

兒子雖然是個弱智,陳昕蓉卻從來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或者麻煩,反而是從純真的兒子這裏得到許多安慰和救贖,一個女人獨自帶着孩子在外省打拼,各種心酸困苦不能對外人說,但是陳昕蓉不僅僅是一個女人,她還是一位母親,這個身份給了她許多許多的勇氣,才能帶着兒子在此打拼出一席之地。

很多人和帶着兒子的陳昕蓉聊天或者談生意都會或多或少地談到石磐,有的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同情心,有的是随口一提,真正想要了解石磐的沒有幾個,常青算一個,陳昕蓉不知道的雲帆算一個,現在陳昕蓉面前的關培,又是一個。

所以話題偏向石磐是理所當然的事,關培知道想要時常去逗逗石磐免不了要經過陳昕蓉,所以就把自己的本性展露了出

來讓陳昕蓉看,老狐貍也在摸清楚關培的本性後大方地同意了關培時不時來做客的請求,兩個人聊的是其樂融融,吃飽了的石磐舔着嘴巴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也加入了話題,讓一旁處理完公務回來的常青憋屈的不行,常青對着熟人還好,對着陌生人根本就憋不出幾個字來,只能默默地出去洗碗。

石磐對于交到一個新朋友這件事情十分高興,在關培陪着他玩了一會兒就堅定地認為關培是一個好朋友,雖然看起來兇了點,不過那就是一只紙老虎。本來關培的性子是石磐最怕的那種類型,不過醫生的彪悍給了石磐這麽一個錯覺。

覺得對方沒有那麽可怕的石磐膽子就肥了,不一會兒就大方地邀請關培和他一起回家玩,關培在陳昕蓉縱容的目光下毅然決然地決定第二天曠工,不知道秘書會不會哭到死?誰管他?

作者有話要說:

關培:野戰技巧,軍隊出品,關培注射,你值得擁有。

陳昕蓉:小孩子不要模仿哦。

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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