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陳昕蓉仿佛沒有看到雲帆一瞬間變得無比尴尬的眼神,很官方地打着招呼:“雲大少,今兒怎麽想到來小店?”
“啊”雲帆不自覺地有點慫,又強行鎮定了下來:“陳總好,今天有點事,麻煩您了。”陳昕蓉微笑着,和善的不得了地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都是開門做生意的,還能怕麻煩?不過不巧,我今天有點事情,不能作陪了。”
雲帆巴不得陳昕蓉不在酒店裏,聞言暗暗呼出口氣,感覺一下子給輕松了,心理上壓力一去,不自覺地就放下了防備地問:“那您是要去哪裏呢?”話一出口,心裏就先打了一個突,感覺自己問的太随意了,好像兩個人有多熟的樣子。
然而陳昕蓉好像并沒有感到有什麽不對勁,大大方方地說:“我回一趟老家,好久沒回了,也不知道那邊變了沒有。”雲帆讪讪的笑了一下,沒有發表什麽意見,也沒敢繼續聊下去,而是找了一個借口溜了。
等雲帆上了電梯走了之後,陳昕蓉才慢慢冷下了臉,終于确定了下來,和自己家石頭一樣,有着未來的記憶的人,就是雲帆,從上一次和藝生商量過了之後,她就一直在找不對勁的地方,這次确定了,上次宴會上給她小紙條的人就是雲帆。
看來她的寶貝兒子,和雲帆在未來,交情不淺啊,不過這不是好事,而是一件再壞不過的事情。
石頭記不住事,關于未來的事情說的模模糊糊,只有對她的事情能夠清楚地說出來,‘媽媽睡在石頭下!’難道未來的她,在死亡的逼迫下,不得已把兒子交給了雲帆?然後石頭被卷進雲帆和他繼母的破事中,被殺掉了?
別開玩笑了!未來的她怎麽可能做出這麽蠢的事情,如果那就是未來,那就由現在的她來改變!
不過啊,陳昕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起來,她這次的作為是個無用功啊。
可就算是沒有未來的路,為了石頭,她也要咬着牙走一遍再說。
雲帆當然知道陳昕蓉回老家時為了什麽,他也知道,陳昕蓉這趟旅行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上一次陳昕蓉查出絕症之後,第一反應也是想要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拜托給自己的家人,誰知道陳昕蓉的家裏人絕情的很,怎麽也不願意接受這個被趕出族譜的不孝女的私生子,任憑陳昕蓉拖着病體在家門前跪了一天一夜,也依舊關緊了陳昕蓉希望的大門。
雲帆可以說是逃上了電梯,他總覺得陳昕蓉的眼神,好像發覺了什麽,他對陳昕蓉的一些小動作小習慣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雖然陳昕蓉表現得很自然,但他還是覺得那裏不對,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還來不及慶幸,就在和關家約好的包廂裏,看到了另一個,他更不想要面對的人。
石磐盤坐在包廂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只平板電腦,帶着大大的耳機,手指頭在屏幕上滑來滑去,關培志得意滿地坐在旁邊,一邊撸石磐的腦袋毛一邊給石磐指點通關準則。關培發現,石磐真的連玩,都萌的不行。
雖然說一個大男孩萌有點那啥,但是石磐表情太純粹了,是那種孩子的純粹,讓人一看就覺得世界都變得單純了。
關培不經意間又被萌了一臉,狠撸了一把腦袋毛之後,雲帆走了進來,然後一瞬間,雲帆的表情變得特別難以言喻。
不過雲帆的心情怎麽樣,關培可不關心,他的臉皮厚的不行,壓根不在乎誰怎麽看他,自己開心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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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培看見雲帆走進來,無比自然地把自己的手從石磐腦袋上拿開,石磐頭也不擡,依舊奮鬥在通關的第一線。
關培朝着雲帆一點頭,說:“咱上次都說清楚了,我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條款什麽的都在桌子上,秘書剛拿過來的,你慢慢看,有什麽話我們待會再說。”
可憐的又一次被指派來輔助三少爺的秘書看着被随意丢在桌子上的文件,覺得腦仁都開始脹痛了。
雲帆知道這個三少爺是個什麽德行,上一次打交道他就發現了,他特別讨厭這個人,而現在他覺得,他可以更讨厭他一些了。雲帆翻着文件,感覺自己的思維都沒法放在文件上面,他知道他必須看進去,這份合作關乎老爺子對他的評定,決定了他能在什麽時候進入雲家真正的權利中心,別看關培說着他不感興趣,該注意的地方卻絕對不會放過,精明的像一只老狐貍,上一次談起來的時候寸土不讓,分毫必争,所以他也必須打起精神來應對才行。
但是他是這麽想的,也努力這麽做了,但是沒有用,他的注意力壓根就集中不起來,更別說和一只老狐貍談生意了。
他勉強把文件看了一遍,擡起頭剛想說話,就發現石磐剛過了一關,給了關培一個大大的笑容,關培給了石磐一個贊賞的眼神,然後石磐又低下頭,繼續奮鬥。
雲帆感覺眼睛一刺,又急忙低下了頭,又看了一遍文件。
最終合作的事情還是順利的敲定了下來,本來就只剩最後一點細節,就算雲帆神情恍惚,關培漫不經心,也絲毫沒有影響兩個人在最終的合同上簽字。
順利拿到了合約,雲帆看起來卻不怎麽高興,他坐在自己的車子上大口的呼吸着,半天都沒有插入鑰匙。
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看着另一個人在本該他呆的位置,他居然控制住了自己,像個無關的人一樣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
但也只是‘像’個無關的人,實際上他從踏進房間第一步,就感覺自己生吞了一只刺球,滿心滿肺都在滴血。
尤其是,石磐抽空朝他看了一眼,眼神裏,分明閃着陌生的光,只一瞬間,就把他的心髒戳了個對穿。
這是他的夢裏也不曾出現過的場景,不是不在意,而是因為太在意了,才害怕到連夢都不敢夢到的地步。
石磐分明已經到了遺忘期了,他對他過去的印象會越來越模糊,最終定格在他現在的模樣。然後不管他怎麽記得,也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和石磐,再也聯系不上。
雲帆在剛重生回來的時候還在慶幸,石磐還活着,陳昕蓉也活着,他會避開他們,讓他們走到另一條新的道路上。然而他沒有發現,自己三年的辛苦要重來,自己的妻兒要重來,還有要再報一次的仇恨,在那個人的性命面前,都不再重要。
然而,他現在才發現,他的悔恨,他的心虛,他的愧疚,已經被那麽輕飄飄的遺忘了。
他說不上來他是什麽感受,但絕對,不會是如釋重負。
有時候午夜夢回,他甚至覺得和石磐他們相遇就是一場夢境,然後那個夢境有最美好的開端,最可怕的結尾,然後夢醒了,什麽也沒有發生,因為時光倒流什麽的,有可能出現嗎?但是每當他工作的時候,陳昕蓉的教誨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和石磐的笑臉一起,給了他無盡的勇氣,然後他就知道了,這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切發生過的事情。
和雲帆的壞心情剛好相反,關培開心爆了,他成功的把自己小夥伴拐到了家中,并且得意的展示給了自家老媽看。
關母:…………你把人家孩子當什麽了,給我放下!
關培被自家親媽一巴掌抽到了一邊,然後石磐就被關母拉着坐下噓寒問暖了。
關培被親媽抽的有點暈頭,總感覺自從自己非洲旅行之後回來,親媽對他的态度就下了好幾個臺階,是錯覺嗎?
把公司交給大女兒和二兒子的清閑關父默默走過,滿懷同情的悄悄說:“你以為,醜成這樣的你還是以前三姐弟中顏值最高的那個嗎?你媽寵你那是因為你好看,你都不好看了,寵你幹嘛?”
關培默默捂臉,沒想到居然繼游樂園的小女孩,在親媽這裏也栽在了顏值上,黑了真的有那麽醜嗎?關培略委屈。
關父沒看小兒子的委屈樣,只是好像不經意說了一句:“恩,你別說,這孩子确實長得好,比以前的你還要好看。”
關培一聽,老爹雖然努力抑制了,但是這滿嘴的酸味還是露了出來,不由得就有些幸災樂禍的笑了。
石磐當然長得好看啊,陳昕蓉現年四十二歲,不照樣把常青迷得不行?石磐可是正兒八經從陳昕蓉肚子裏爬出來的,縱然腦子不好,但是顏值絕對是不用說的,尤其是眼睛,又黑又亮,幹淨的不行。
關母年齡一上來,見多了花花世界裏的彎彎繞繞,也就跟很多老年人一樣,喜歡純粹的孩子,所以石磐往那一站,好看的臉加上怯生生的表情,一下子就把關母的憐愛之心勾了起來。
關培長這麽大,第一次知道自家媽是個顏控,自小就在親媽的偏愛下長大的關培,頭一次發現顏值卻是挺重要的。
關母不管一邊父子兩在嘀咕什麽,憐惜的看着石磐,覺得這孩子得的病太悲哀了,簡直是造化弄人。
石磐卻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好,但是也習慣了許多人都是用那樣的眼光看自己了,所以在關母憐愛的目光下依舊慫的像一只鹌鹑,只是時不時會朝着關培投過去求救的眼神,關培看着親媽嫌棄的眼神,惡劣地笑了笑,然後說:“那麽石頭,你陪着我媽,我去給你帶兔子過來。”
關母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猶豫起來,想想自己的寶貝兔兔,再看看眼前的寶貝孩子,最終還是決定,就随關培去吧,反正關培也不敢對他的兔子怎麽樣。
關培哼着歌,大跨步離開了,轉頭的一瞬間,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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