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回家

不過這樣潇灑快活的日子也沒持續多久，程曉雲就又找來了。

“你要什麽時候才回家？”程曉雲攔住上廁所的齊予。

“這裏的味道很好聞？”齊予不明白為什麽程曉雲總是在廁所裏攔住他。

“我在問你話，你別轉移話題。”程曉雲說。

齊予有些意外，竟然沒在程曉雲的臉上看到厭煩的情緒，甚至還出現了少有的耐心。

“關你什麽事？”只可惜齊予的态度依舊。

“你爸要來學校鬧事了。”程曉雲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跟你是什麽關系，所以你今天必須得給我搬回去。”

齊予愣了下。

齊盛天要來學校鬧事？

就因為他離家出走？

“別說我沒提醒過你，你爸揍你是不會分場地的，到底把事情鬧大了，最難堪的人只會是你。”程曉雲說到這裏，聽到廁所外面有動靜，也就走了出去。

齊予皺了皺眉，腦子裏有點兒亂。

齊盛天會在乎他離家出走嗎？

這在之前齊予根本不需要懷疑，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是現在程曉雲的話，卻讓他有些拿不準了。

閻昊跟陳書他們在走廊等待齊予上廁所，百無聊賴地一邊刷着手機一邊聽陳書他們閑聊。

“陳書，你最近的臉色怎麽好像不怎麽好啊？”王小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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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陳書摸了摸自己的臉，“可能是沒睡好吧。”

“又通宵升級了？”王小小一臉不滿，“都不叫上我一起，還是不是兄弟了？”

“叫上你一起，我怕你會彎得比我還快。”陳書實力嫌棄。

“彎什麽？”王小小疑惑。

陳書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就連閻昊的注意力都被他奪了過來。

“那個……咳，我的意思是怕你比我贏得多、升級快，贏的英語不就是彎麽？”陳書強行解釋。

“是Win。”閻昊糾正完，又低頭繼續刷手機。

“哦是嗎？”陳書松了口氣，趕緊轉移話題道：“昊哥，你在看什麽？”

“看相冊。”閻昊說。

王小小湊過去瞥了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驚訝道：“昊哥，上次的校草競選你居然給自己投了一票？”

“什麽？！”陳書和邱梁辰也驚了。

閻昊不像是這麽自戀的人啊。

“可能嗎？”閻昊點開那張投票截圖，表情柔和，“這是齊予投的。”

陳書邱梁辰：“！！！”

我的媽呀這是什麽駭人的笑容，昊哥你是不是陷得有點兒太深了？不過是投個票而已，竟然還截圖保存了！

王小小“哦”了一聲，“齊予果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那是當然。”閻昊十分得意。

“在聊什麽呢？”齊予走過來。

“沒什麽。”閻昊搭上齊予的肩膀，“等會想去吃點兒什麽？”

“烤肉吧。”齊予說。

“那我搜搜看附件有什麽好評率比較高的烤肉店。”閻昊說着就動手點開浏覽器，殷勤地給齊予推薦了好幾家。

陳書邱梁辰王小小：“……”

昊哥，你還記得你以前都是被我們這麽伺候的嗎？

真是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

美滋滋地吃完了一頓烤肉，陳書他們照舊拖着王小小走在前面，閻昊則悄悄地牽起了齊予的手。

“在想什麽？”閻昊輕聲問。

齊予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麽。”

“可你今天一直在走神。”閻昊微微握緊了他的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齊予看着閻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可能得搬回家了。”

閻昊頓了下，“……為什麽？”

“程曉雲來找過我了。”齊予說，“再不回去，我爸可能要到學校來鬧事。”

話說到這份上，閻昊也知道齊予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那我送你回去吧。”閻昊說。

齊予點點頭，“好。”

齊予離開的時候沒有帶多少東西，回去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依舊是一個簡單的書包，一身校服，就坐上了閻昊家的豪車，駛向雲水小區的方向。

一路無話，直到齊予快下車的時候，閻昊才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記住你還有我。”

齊予回握住閻昊的手，“好。”

時隔多日重新來到雲水小區，齊予的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齊盛天給他的壓力就像是一條如影随形的巨蛇，無時不刻不在吞噬着他脆弱的神經。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齊盛天會因為他的離家出走而感到焦慮，是不是也就證明，齊盛天開始在乎他了？

懷抱着這樣的期望，齊予推開了家裏的房門。

“我回來了。”

在文蘭芝和程曉雲搬進家裏之後，這是齊予第一次說出這句話。

然後齊予看到的卻是上一秒還在哈哈大笑的齊盛天，下一秒就凝固了笑容。

“你回來幹什麽？”齊盛天問。

又是那種無聲的低氣壓，壓得齊予喘不過氣來。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齊予反問。

“你是在做夢？”齊盛天的表情有些譏諷。

齊予愣了下，幾乎立刻看向了躺在沙發上吃零食的程曉雲，程曉雲卻滿臉無辜地聳了聳肩，“看我幹什麽，不是你自己說要回來的嗎？我都讓你別回來了，你還不聽，非要惹你爸生氣。”

齊予微微握緊了拳頭。

他萬萬沒有沒想到，他竟然會被程曉雲給騙了回來。

“哎呀，回來了就好，說那麽多幹什麽？”文蘭芝趕緊湊過來想幫齊予拿書包，“小予，你餓了吧？快來先吃點兒東西吧。”

“別碰我。”齊予避開文蘭芝的手，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

“注意你跟你媽說話的語氣。”齊盛天猛地摔了一下桌上的煙灰缸，發出“哐啷”一聲。

“我媽已經去世了。”齊予說。

在這個家裏，唯一一個需要齊予的人，早就不見了。

程曉雲吃蛋糕的動作頓了一下。

“如果不肯叫媽，那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齊盛天說。

齊予沒有說話，轉身就走的态度表明了他的選擇。

“等等！”程曉雲忽然叫住了齊予，“你還是未成年，父母有贍養你的責任，不然會被判刑的。你是想害你爸去坐牢嗎？”

齊盛天頓了下，似乎才反應過來，怒不可遏，“我就說你為什麽會突然離家出走，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齊予，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吃老子的住老子的用老子的，還他媽想讓老子去坐牢，你到底懂不懂什麽叫作知恩圖報？！”

“叔叔你別着急。”程曉雲趕緊攔住齊盛天，“哥哥應該也只是一時沖動，我會好好地勸一勸他的。”

然後不等齊予反應過來，程曉雲就拉着他回了房。

齊予已經不想再被人耍得團團轉了，冷冷地看向程曉雲，“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能幹什麽？”程曉雲松開齊予，自顧自地坐在床邊，又從桌肚子裏掏出一個本子，“今天數學老師布置的作業太難了，我不會，你來教我一下。”

齊予忽然覺得有些窒息，“只是為了作業，你就把我騙回來？”

“什麽叫作只是為了作業？”程曉雲不滿，“明天如果做不出來，被老師給罰抄一百遍，難道你要幫我抄？”

就算齊予要幫他抄，他也不敢讓齊予抄，因為老師們都是現場監督他們抄題的，絕對不會給任何人任何作弊的機會。

齊予看着程曉雲，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終于放棄了掙紮，無力地坐在他的身旁，“什麽題？”

程曉雲立刻把作業遞了過來，“就這題。”

與第一次不同，齊予這次解釋得非常詳細，幾乎把每一個詞都說了個清楚，讓即使是完全不會公式的程曉雲也聽了個明明白白。

“最後的答案是1。”齊予為這道題劃上了句號。

程曉雲沒有反應，齊予以為他沒有聽見，又說了一遍，才發現程曉雲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你看什麽？”齊予微微皺眉。

他不是很喜歡程曉雲的這種視線，總有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當然是在看你。”程曉雲的視線從齊予的脖子移到了齊予的臉上，往前湊了湊，“我突然發現，你長得好像還挺不錯的？”

齊予立刻站了起來，“題已經解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程曉雲拉住齊予的手腕，“你媽死了，是吧？”

齊予瞬間冷了臉，“我勸你慎言。”

“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程曉雲松開齊予，“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是同類人而已——我爸也死了。”

齊予不置可否。

“不過說實話，你離家出走的這件事情，還真是讓我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了。”程曉雲躺在床上，手随意地枕在腦後，“我原本還以為，你是一個只會對你爸言聽計從的傻逼。”

“年級倒數也有臉說別人傻？”齊予覺得程曉雲的臉皮真是有夠厚的。

“你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啊。”程曉雲不悅地咂了咂嘴，“雖然你幫我拿到了校霸的稱號，但是，我果然還是很讨厭你。”

“彼此彼此。”齊予說。

“如果你長得黑一點兒，或許我也能對你好一點兒。”程曉雲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齊予沒有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