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沈木,來了!”李墨的嗓子沙啞,把他之前譯出來的經緯度地址拍成了照片,一片片荒土雜草叢生。

他不知道他爸為什麽要記一個荒地?

照片一張張後翻,最後一張的時候,卻是一片廢墟。

被燒毀的殘垣斷壁,占地面積挺廣,屋前一個碩大的泳池,裏面已經不知道堆了多厚的泥土,草比人高。

“據調查,這裏以前住的一家三口,夫妻倆經常不在家,只有一個小孩兒跟保姆,有一天夫妻倆回來,保姆半夜突然發瘋殺了那倆夫妻,欲殺小孩的時候被一個刑警救了!在那之前保姆早就擰開了煤氣,打算跟刑警同歸于盡……”

沈木聽到這裏,倏地擡頭看着李墨,“那個刑警,名字叫沈崇明!”

沈木不說話,李墨繼續說,“沈木,我知道沈崇明是你爸,而沉舟從小生活在你們家,你爸又恰好是刑警,你別……”

“副隊,你想說什麽?說那個救人的刑警不是沈崇明嗎?”沈木突然擡眼看着李墨,“想必你已經查清楚了,救人的就是我爸沈崇明,而被救的那個孩子,就是顧沉舟!”

“我……”李墨完全沒想到沈木會腦補這樣一出,他只是想告訴沈木別多想,沒找到屍體,就還有希望,可是被沈木這樣誤會,他也不打算解釋。

沈木現在完全不像以前了,以前開朗,動不動就能看到他跟顧沉舟兩人置氣的表情,現在的感覺,反倒有點像顧沉舟了。

他把電腦屏幕轉過來面對着沈木,文檔是大大的LW兩個字母,“打開看看!”

沈木聽話的打開,顧沉舟的電腦是除了他自己別人誰也不能碰的,是習慣,也是規矩,但一般資料局裏也都是透明狀,所以沒什麽好隐瞞的,但是這個LW……

“裏面所有的資料都有時間标明,這是沉舟做了,我研究了好幾個月,順着也查了好幾個月,沒查到什麽線索,跟你爸的筆記有些出入。”

沈木打開第一個,時間為99,11,11。

裏面是照片整理,但并沒有結案報告。

下一個文檔是0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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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現場照片跟結案報告。

……

一直到沈木加入刑偵隊周大龍的案子,再到何家村。

所有的案子都被顧沉舟放在LW的文檔中,沈木皺緊了眉頭,“這些都是沉舟整理出來的,看樣子他認為這些案子應該都跟這個LW有關,還有你爸……”

沈木倏地擡頭看着李墨,李墨也看着他,“我查過你爸的檔案,你爸是在追查一個精神病研究學者途中殉職。”

“還有這個……”李墨拿出一個mp3。

“你可以聽聽看!”

沈木找來耳機插/上,裏面播放着一首調子詭異的外國老歌,沈木聽不懂,但是,沈木倏地瞪大了眼看着李墨。

“沒錯,朱媛媛跟那個半路被人報案的精神病患者唱的就是這個調子,我找人查過了,網上這首歌經常有人聽,點擊下載率都很高,這歌發行于1933年,是H國當時一位有名的歌唱家唱的,她的老公是位瘋狂研究學者,後來死于實驗室爆炸。”

沈木沉着臉看向李墨,“副隊,你給我說這些……”

李墨又把沈木看的第一個檔案調出來,“這座房子裏的夫婦,就是搞科研的!”

搞科研的……

這四個字在沈木腦子裏狂轟亂炸,李墨又說,“不過我們查過了他們以前上班的科研院所,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關閉了,現在成了一個叫LW的公司。”李墨又調出LW公司董事檔案,“董事長雷戊,也是LW的法人,今年90歲,LW是一家制藥公司,主要研究精神類藥物……”

沈木看着雷戊的檔案,90歲高齡,生龍活虎,明顯是一個外國人長相,雷戊是他自己取的中文名字,LW總部在AY市,與洪城這種西南地區隔了差不多半個Z國。

沈木沉默,回想起這近半年來的種種,“跨度太大,有什麽确切的證據嗎?”

顧沉舟,很可能就在那裏。

從電腦上記錄的案子時間線來看,不止是洪城的案子,別的地方都有,他不知道顧沉舟是怎麽收集到這些案子的,又是怎麽跟LW扯上關系的……

“沒有,正在查!”這正是李墨最頭疼的地方,中間還跨了好幾個省。

“AY市那邊不配合嗎?”

“配合了,志國已經去了那邊了,還沒有很明顯的進展!”李墨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沈木突然站了起來,“副隊,我也去吧!”

“沈木,你的腿……”

“我沒事!”沈木活動了一下,這幾個月他恢複的挺好的。

李墨也正有此打算,隊裏實在調不出更多的人手了,那些病人跟醫生還沒找到。

“這首歌的歌詞我已經找人正在開始解析,你等資料出來再走!”

李墨早在一個星期前就拿去了技術部,卻至今沒解析出多少來,技術部那邊的人說,這首歌的內涵量太大,囊括許多暗語。

又過了一個星期,技術部那邊遞上來大概近百頁資料,全是那首歌的解析。

技術部對音調,拍子,詞,音,對此解析出了很多個版本。

“我身在黑暗,妄想重見光明。它禁锢着我,我沐浴着鮮血,被紅色包圍。神明,救命。

我瘋狂大笑,妄想驅走黑暗,我手握十字架,妄想救贖,泣血的神明啊,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我放棄了大笑,放棄了光明,更放棄了神明,徹底沉溺于自我放逐。我變得再也不是我自己。”

沈木看着這些從這一百多個版本中拼湊出來的詞句,更像是一個已經絕望的人的悲鳴。

一個當紅已婚歌唱家,怎麽會唱的這麽絕望瘋狂,還這麽分散?

“我變得再也不是我自己!”沈木默念這句話,突然想起顧沉舟上次住院在醫院天臺問他的那句,“如果我不是我。”

我不是我?

再也不是我自己?

“副隊,我馬上去AY市。”李墨沒說話,沈木直接買了當天的航班離開。

到了AY市,是這邊市局刑偵隊的人來接的,沈木跟李墨那邊報了平安,跟着直接去了AY市局。

市局裏沒看到吳志國,大概是出去查了。

沈木坐在市局裏,跟上這邊的調查進度,這邊的同事也很好相處,對他跟自己人差不多,但是在這邊也調出了甚至比洪城更多差不多相同的案子。

動物傷人,精神病院的人突然發瘋。

只不過這邊的動物傷人比洪城市的更大,直接是野生動物園說完動物傷人,時間是在三十多年前,當時死了很多人。

沈木等到吳志國回來後,又跟了吳志國兩天,這才跟吳志國以他們生産的藥物跟洗錢為由逮了LW的雷戊,另一撥人直接摸到了LW的生産工廠,還有一波人直接去了LW在AY市的實驗室。

實驗室裏有許多沒錢醫治但精神病嚴重的患者,還有很多從小到大不一的動物。

雷戊進去沒兩個小時,就有律師來了。

沈木他們一直在努力拖延時間,目的是48小時。

AY市局刑偵隊長那邊,除了搜到的實驗室之外,還意外收獲了好幾個研究所,不全在LW名下。

AY市局的副隊直接帶人去搜,甚至申請了軍隊直接進了位于沙漠的實驗室。

全國各省市都搜到消息,所有研究院所徹查。

在一天後,AY市的副隊來消息說,在沙漠中的G研究所找到了洪城市刑偵隊的正副隊三人,LW名下所有實驗室發現違法犯罪實驗,整個實驗室查封,所有參與研究的人均提案待審。

沈木聽到找到顧沉舟的時候,原本沉着的心猛地提起,也不顧吳志國的阻攔,直接開車往沙漠的方向疾馳而去。

到了邊沿小鎮,車去不了沙漠,沈木就買了匹馬往裏狂奔,從沒想過自己就這麽進去還能不能出來,他只想着顧沉舟。

風沙迷眼,幹了淚,濕了眼。

馬兒累的跑不動了,沈木就牽着馬往裏面走,一顆心在飛蹦式的跳躍着。

直到前面傳來汽車的嗡鳴,沈木才揚手大叫,“顧沉舟……”

他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見,使勁兒往車隊開來的方向跑。

“顧沉舟……顧沉舟……”

沈木牽着馬飛奔,車裏,顧沉舟打着吊針,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他看着旁邊的同事,“樹苗兒是不是在喊我!”

“顧沉舟……顧沉舟……”

“外面有個傻子牽着馬追咱們車隊呢!”一個同事笑道,還朝沈木揮了揮手。

正在這時,領頭的電話響了。

“喂……”

“太好了,你們電話終于通了,洪城市隊的沈木接你們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等不及的話可能自己進了沙漠,駱駝他可能會嫌慢,你看看有沒有騎馬的……”

“卧槽……”同事震驚的盯着手機,“我幻聽了!”

“怎麽了?”一個同事疑惑的問。

“洪城市隊有個傻子騎馬進沙漠了!”

“啥?騎馬?”

“顧沉舟……”沈木還在後面狂追,AY市隊的人立即喊了停車。

沈木看見車停下,立馬往車隊跑。

車隊浩浩蕩蕩,洪城市隊有個傻子騎馬進沙漠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整個車隊。

沈木也顧不得滿嘴的沙子,問,“顧沉舟呢?你們救出來的人呢?”

沈木原本沉着的心,此刻是吊着的,迫切見到顧沉舟的心情,沒人能理解。

“在……在那邊!”那人被沈木現在的模樣吓了一跳,活像在沙漠呆了半個月,還是沒水沒糧的那種。

沈木順着他指的方向跑,跑一路問一路,終于在一輛第13輛面前停下。

他把着車門,突然有些手抖。

“傻愣着幹什麽?快點上來!”一個同事催促道。

沈木被人一把拉了上來。

車廂很大,裏面沒幾個人,卻躺着三個。

三人形容枯槁,沈木一眼就認出了顧沉舟。

他瘦的不像樣,身上到處都纏着繃帶,露出的脖子上有許許多多的針孔,戴着氧氣罩,聽見聲音,虛弱的睜開眼朝沈木的方向看了過來,“樹苗兒……”

他的聲音輕的幾不可聞,沈木的眼淚突然決堤。

他跪在顧沉舟面前,抓着他的手,顧沉舟擡起另一只手去擦他臉上的沙子,說,“我沒事!”

清清淡淡的一句“我沒事”,卻讓沈木的眼眶更紅,他哽着嗓子說了一句,“我來了,我來了!哥,我來了!”

顧沉舟嘴角輕輕勾起,說,“我睡一會兒!”

沈木朝旁邊的人看去,他說,“讓他睡會兒吧!沒事。”

沈木這才放心,車隊直接開進了AY市局。

顧沉舟在AY市醫院呆了一個月,後續案情李墨每天都有給他說。

LW的董事長雷戊,是1933年試驗爆炸研究學者的兒子,先天遺傳性精神病患者,智商很高,很懂得僞裝,審問的時候邏輯異常清楚,對他們審問的一套很熟練,審了好幾天,基本上都是被他牽着鼻子走,後來是他被驅逐出科研院所的一個科研學者來投案自首,提交了以前實驗的諸多資料跟視頻音頻,這才得以定罪。

就算這個時候,雷戊都還特別冷靜的反問。

直到放出了那首老歌,雷戊的精神狀況才有那麽一絲松動,最後才原形畢露。

“其中資料裏,發現了顧紹雲夫妻,他們兩人好像跟雷戊發生了一場沖突,當天晚上就被家裏的保姆半夜殺害。”

沈木深吸一口氣,“是那些藥的原因嗎?”

“嗯,雷戊一直覺得自己跟別人不同,從小除了做事極端一點,并沒發現什麽的其他問題,但是他在H國的資料表明,他患有多種人格分裂精神問題,智商超高,在那邊誘騙人做實驗後被發現通緝,30年前逃到Z國,改名換姓。要不是他把這首歌到處傳播,也不至于被摸到H國唱這首歌的人是他母親。”

沈木沉默了。

那邊李墨繼續說,“那些精神病患者跟醫生也找到了,你不用擔心了。”

李墨又說了很多,最後問他,“沉舟怎麽樣?”

沈木看了一眼病房裏的顧沉舟,“還好!”

兩人挂了電話,沈木看着顧沉舟,小心翼翼的伸手拉着他的手,說,“顧沉舟,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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