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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兩日,李晴華要去蓬萊殿侍疾,貴妃那邊卻不肯讓她過去,派了瑤枝姑姑過來說,“娘娘的病沒甚大礙,公主的腳傷了一定要多上藥,以免将來會留疤!”

李晴華當着瑤枝姑姑的面,一會兒要春草給她抹藥,一會兒要春草幫她熨燙宴會上要穿的衣裙,又要吃春草親自做的甜糕,将春草指揮得團團轉,以至于一時人手不濟,瑤枝姑姑不得不留下來服侍着。

瞅準了一個機會,瑤枝姑姑問春草,“秋谷病了嗎?怎地沒有出來服侍?殿下身邊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

倒也不是說李晴華身邊平日裏只有春草和秋谷兩個人,而是貼身要做的一些事,一向只有她二人。春草也覺着這是一個機會,她和秋谷都是瑤枝姑姑帶出來的,貴妃娘娘也離不開瑤枝姑姑,忙道,“哪裏是病了?”

便将李晴華要去承香殿,秋谷提醒殿下要去看太子,殿下便打發了秋谷去榮和殿,結果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的事給說了。

瑤枝姑姑聽了也沒有說什麽,只将這件事給記下了。不用說,秋谷必定是出了什麽事了,不管是什麽事,憑着娘娘對公主的疼愛,秋谷有了二心,都不能在留在殿下身邊了。

李晴華聽到瑤枝和春草在外頭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兒話,都是宮裏的人精兒,二人故意不回避開主子,李晴華當然也就能夠看到。見事兒已經說了,李晴華也就沒了什麽事,瑤枝姑姑這才得了空回蓬萊殿去。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貴妃身邊當乖巧女兒,她的養母是大随最尊貴的女人,而她是大随最得寵的公主。為了巴結貴妃,誰也不會去提醒她,她的母妃還活着,在大福殿裏青燈古佛,活在被人遺忘的角落。

她每天只需要巴結一個人,就是貴妃,而貴妃根本不需要她巴結。她每天開心得如同一只迎着春風的蝴蝶,追逐着最美好的事務,最香豔的胭脂,最漂亮的衣裙,最華麗的舞姿,還有最俊俏的兒郎。

前世她也并沒有對将選的驸馬有任何異議,她一聽說麗妃那邊準備選林柚當珍華的驸馬,而貴妃也看中了她的時候,她就激動得睡不着。

後來,她偷偷地在文思院外面瞅了林柚一眼,見郎君風流豔逸,心自喜之。如果沒有前一世,貴妃對她的心思把控還真是準得很,前世她的确是喜歡上了林柚,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給他為妻。

“江大人來了!”春草快步走了進來,她才通禀,外面就聽到了洪鐘一樣的聲音,“妞妞在做什麽?我這個舅舅來了,她也不歡迎了嗎?”

李晴華擡眸朝門口看去,一個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手裏捏着一根馬鞭,快步走了進來,一見到她就嚷嚷,“妞妞,快來看,舅舅給你帶了什麽來?”

能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舅舅的,是貴妃的兄長江建忠,此時,他還只是一個侍禦史,但很快,李晴華知道他不日就會升官了。江建忠身後,貴妃宮裏的一個小內侍懷裏抱着一只小奶貓進來了,純白色,毛很長,一雙碧玺一樣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

是湯圓,李晴華的眼睛都亮了,是她的湯圓回來了。李晴華連忙從榻上下來,跑了過去,伸手就要從小內侍的懷裏抱湯圓,可是小奶貓擡起小爪子就朝她拍了過來,小內侍吓得腿一軟,跪在地上,“公主息怒,這小畜生還沒有養熟。”

江建忠也吓了一跳,一腳朝小黃門踢了過去,“叫你不看好,把公主刨了,你幾個腦袋夠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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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華看着奶貓那警惕的眸子,心裏湧起了一陣酸澀,她輕輕地摸了摸湯圓的頭,那貓縮着脖子,很怕她,她便擺擺手讓小內侍退下,“你就留下來照顧它吧!”

江建忠歡喜極了,“妞妞,你知道是誰送的這只貓嗎?”

李晴華搖搖頭,江建忠道,“從一個波斯人手裏買下來的,不過,不是我買的,有人買了,送給我,讓我送給你的。”

“誰呀?”

前世,也是江建忠送過來的這只小奶貓,不過,是林輔之讓人送來的。送來的時候,,以林柚的名義,為的是什麽,當然不用說了。

李晴華敷衍地問了一句,江建忠賣着關子不說,李晴華便知,與前兩天一樣,或許有些東西也變了,只是變得都是些小細節,大方向并沒有變,李晴華不奢望一年後的叛亂也跟着變沒了。

“是誰,舅舅不能告訴你。聽你娘說你這些日子不開心?有什麽不開心的?舅舅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明天皇上要宴請胡壽海,你讓胡壽海跳草裙舞你看。聽說,胡壽海的草裙舞,在西北地乃一絕。”

李晴華不由得想到她前世見過胡壽海一面,生得非常胖,肚子圓圓的,好像懷了一對雙胞胎,懷胎十月,稍微一動,身上的肉便如同海浪一般起伏,如桌面一樣的肩上,頂着一個大大的腦袋。

一雙小眼睛,讓李晴華最忘不了的是那眼中時不時射出來的精光,如潛伏在黑暗裏的財狼,心裏盤算着如何把人撕咬入腹。

李晴華想象這樣一個人穿着草裙跳舞的模樣,她不由得笑了起來,江建忠以為她答應了,笑道,“妞妞笑了啊,舅舅下次進宮,想舅舅給你帶點什麽?”

李晴華搖了搖頭,“我什麽都有,什麽都不要了。”

“京城裏新開了一家銀樓,裏頭賣的都是南邊來的好貨,我給你帶進來一些,你挑一挑?”

“不要了!”只不過,如果不要的話,未免太惹人注意了,李晴華道,“我自己想去看,我什麽時候能出宮一趟就好了。”

最好逃跑,離得遠遠的,可是,想到一年後塞北江南到處都是戰火連綿,餓殍遍野,李晴華又覺得,逃哪裏都沒用啊。

江建忠沒有起疑,或者,他這樣一個人,根本就不曾提防李晴華。畢竟,李晴華在江家兄妹們的寵愛下,前世活得不谙世事,天真得如同一張白紙。

江建忠出去後,李晴華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背影,心裏升起了一陣煩躁。

任誰,把自己當做一件工具,感覺都會很不好。李晴華如何會不知道,江建忠讨好她的緣故?一來是因為貴妃,二來但凡她提任何要求,皇上從來沒有不答應的。

而江建忠一生最大的仇人不是別人,就是胡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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