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晴華走在前頭,宋遲跟在後面。宋遲微低着頭,他的目光如同一根絲帶裹住了晴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翹起的臀部似乎觸手可握,他似乎能夠穿透裙裾,看到晴華修長筆直白嫩的腿。

麟德殿門口的時候,晴華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來,宋遲離她太近了,又走神走得厲害,差點撞上了她的後背。

“你跟着我做什麽?”李晴華不悅地道,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李晴華猜到了他可能會想什麽,越發惱。

“公主,不是臣想跟着公主,實在是,臣要是不跟着公主,就找不到回大殿的路。”他站起身來,四處看看,“這會兒,大約陛下和娘娘也該進去了吧?”

應是到了時辰了,李晴華便不與他計較,轉身再朝前走,默許了宋遲跟在後頭。

只是特別不自在了,總覺得是因為前世宋遲對她的荼毒太深了,不管她與宋遲什麽時候在一起,隔了多遠,只要她看宋遲,都能看到,宋遲的目光總是在她的胸部腰間徘徊,令她特別不舒服。

她也不是沒有抗議過,但每每,宋遲就清咳一嗓子,收回目光,不解釋,也不辯駁。有時候,李晴華在想,哪怕宋遲耍賴否認,她也不至于那麽尴尬。

此時,李晴華幾乎可以肯定,宋遲一定又盯了他不該盯的地方,越是這麽想,她越是不知道該邁出左腳,還是該邁出右腳了,一走神,她一腳踩上了裙擺,身子就朝旁邊倒了過去。

內侍,宮女全部都圍了上去,但沒有一人有宋遲的手快,鐵鉗一樣的手握住了李晴華的臂膀,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嘶地一聲,宋遲忙低頭看她的腳,并不覺得是自己把她弄疼了,而是手臂一攬,将她抱了起來。

宮人們這下是真吓懵了,連李晴華也都吓壞了,突然的失重,讓她本能地伸出了手臂環住了宋遲的脖子,視線突然轉換了角度,也令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不是腳崴了?我看看!”宋遲将她抱着走了幾步,四處看看,麟德殿的前面并沒有哪裏可以坐的地方,只門口有個石獅子蹲在那裏,他将她抱過去,放在了石獅子的背上,握住她的腳就要脫鞋。

“你做什麽?”李晴華吓得臉都白了,掙紮着,一腳踹向宋遲,又生怕他握住了自己的腳,縮回來收進了自己的裙擺底下。

“那你方才有沒有崴到哪裏?有沒有哪裏疼?”宋遲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脾氣,拍了拍自己袍子上,李晴華留下來的腳印。

“疼,疼,哪哪都疼!”她的胳膊幾乎被宋遲給捏碎了,這個莽漢,簡直是不可理喻,李晴華氣得兩條腿直往前踢,明明宋遲離她還有兩步,這會兒非要沖上前來,李晴華踢了兩腿在他身上,就有些愣住了。

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不管她如何發作,如何歇斯底裏,宋遲從來不惱,也從來不避開,把自己送上前來。

前世,她最煩這樣的宋遲,可這一刻,那種嫌棄,恨不得他立馬消失的感覺沒有了,但她也不願再朝他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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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遲眼裏有旁人看不見的閃爍的光,唇角勾起愉悅的笑,他一把扣住了李晴華的腳踝,隔着一層襪子,李晴華也能感受到他手上老繭的粗粝。

明明他不到二十歲。

“宋遲!”李晴華驚惶地喊了一聲,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宋遲居然這麽大膽,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在哪裏?他難道不怕死的嗎?

“臣是想确定公主的腿腳并沒有傷到筋骨。”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李晴華感覺到一股力量在她的腿骨上撫了一下,她全身都泛起了一股戰栗,腿跟着哆嗦了一下。

宋遲松了手,他眸色越發暗沉,深深地朝李晴華看了一眼,“公主的腿應當沒事!”

李晴華幾乎要哭了,眼尾微紅,狠狠地瞪了宋遲一眼,宋遲垂手看着她,手指頭輕輕動了一下,又緊握成拳似乎用了很大的力在克制自己。

“還不來扶我下去,你們都是死的嗎?”

宮人們也覺得冤屈,這是哪裏來的膽大包天的人,竟然敢在宮內調戲公主,但誰也不确定,公主對這登徒子到底是什麽态度,惱吧,又不喊不叫的,不惱吧,公主都快哭了。

兩個小黃門要以冒犯公主為罪名,将宋遲送去刑部監獄。李晴華看着宋遲雖然難得地換了一身袍子,總算是把他那身铠甲換了下來,那柄鬼頭大刀自然是帶不進宮來的。

但即便他赤手空拳,也不是宮裏的內侍侍衛們能夠對敵的對象,李晴華不想把他給逼反了,呵斥住那些內侍,“今日皇上宴請的賓客,還不快把他帶到席上去,好生伺候!”

還是好生伺候,內侍們看看公主,又看看青年郎君,似乎明白了什麽,忙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李晴華在侍女們的幫助下,有些艱難地從石獅子上爬了下來,她才站穩,一擡頭,就看到宋遲邊走邊回頭在看她,眼裏有笑,似乎在嘲笑她的怯弱,李晴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遲“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小/腹處一股火熱蔓延,簡直是比刑法都還讓他難受。

這種不懂得體貼,不懂得禮數,下手沒個輕重的,活該注孤生,一輩子娶不到妻!

殿裏,因晴華來得最晚,比皇上和貴妃來得都要晚。她當然不會大搖大擺地,在衆目睽睽之下進去,落在人的眼裏,完全不成體統的樣子。從偏門進去後,李晴華穿過了層層帷幕,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貴妃與皇帝并肩而坐,但她從來都非常守禮,側身只坐了半邊屁股,曲意奉承,也不知方才是誰,說了什麽,逗得皇帝哈哈大笑,貴妃也掩着嘴跟着在笑,看到晴華時,她明顯眼中一亮,朝晴華及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李晴華坐定後,瑤枝姑姑便給她上了一杯果酒,囑咐道,“貴妃娘娘說了,公主沾一沾即可,不可多飲,只做個樣子。”

李晴華握着酒杯,朝她養母看過去,兩頰上已經染上了一層紅暈,皇帝那只鹹豬手正摟着她的腰身,她在給皇帝灌酒,倒不像個宮妃,有點像……花娘。瞧她那樣子,必然也是喝了不少酒吧?

卻讓宮娥囑咐她,不要喝酒。

李晴華突然鼻子有點酸,想起了她自己的生母,這個時候在佛祖面前侍奉,多少還能守住一份清靜。那貴妃呢?她的曲意奉承的背後,有幾分是心甘情願?

“給我一杯梅子汁吧,有點想喝酸酸的,今日的菜都這麽油膩,就沒有清淡一點的嗎?”李晴華不悅,侍立在旁的宮人們都有些緊張。

一時間,這一塊兒的氣氛吸引了不少目光,衆人便看到,宮人們将李晴華桌上的全部都撤走了,送來了一些清淡的飲食。

陛下還高高在上,分明看到了,卻一個字都沒有說。今日來不少青年才俊,若說從前只是聽說衮國公主格外受寵,今日後,怕是要重新掂量衮國公主的分量了。

獨宋遲,他坐的位置稍微靠門邊上些,畢竟,他一個新晉的名不見經傳的人,就算在皇帝面前露了一次臉,背後沒有任何根基,長安城的勳貴權臣的圈子裏也難得記住這號人。

此時,他正盡量坐正了身子,朝李晴華這邊望過來,沒有盯着李晴華而是在看宮人們給李晴華上的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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