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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叫宋遲如何回答?他比每一次都冷靜, 想了想,“娘,這世上有那麽多的女子, 或許的确有比她更好的,但在我眼裏, 誰也比不過她,誰也沒有她好。”
“可是, 她那樣的女子如何為妻?她只怕連給男人寬衣解帶都不會,你娶她,跟娶一個祖宗有什麽區別?”
宋遲一笑, “她所有的不會的, 我都願意手把手地教她,她不願意學,也就算了, 不過, 我一定要娶她, 這輩子非她不可!”
“你,你,你這個逆子!”宋老夫人氣得差點厥過去了,但宋遲就那麽看着, 他知道他娘很會演戲, 身體也好得不得了。只是, 前世,他不知道,他娘總是用這招來對付他,不許他娶晴華,逼着晴華給他納妾, 在外頭說晴華連照顧個男人都不會,說晴華是只不下蛋的雞……,一開始,晴華也放棄了命運的掙紮,她原本也想有個家,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但是,隴西那些人卻不肯給她機會。
“上一輩的事與她有什麽區別?這世上,父母可以選擇子女,可是子女不能選擇父母。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這世上,有幾個人有資格做父母?”宋遲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你站住!”宋老夫人指着宋遲,“你要娶她可以,你必須把嫣兒一起娶進門來,否則,我死也不會同意的。”
“我原本說讓你不要來,是你非要來。”宋遲轉過身來,“張嫣嫁不出去了嗎?我又不是收破爛的,為什麽一定要娶她?”
“你,你說這話,不怕天打雷劈嗎?張家是為什麽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不是宋家,張家會這樣嗎?嫣兒也是京中貴女,還會求到你的面前來?”
“現在也大可不必!”宋遲無情地道,“張家落得如此下場,難道不是府上的護衛不中用嗎?你一再說是因為宋家,即便如此,那也是因為朝堂上的事,憑什麽要我來償還這債務?”
“你,你娶一個仇人之女為妻,你,宋遲,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對不對得起,是我的事!不勞母親費心!”
張嫣站在廊檐下,隔着一道窗戶,将裏頭的話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宋遲從裏面出來,眼角餘光看到了她,但假裝沒看見,正下臺階準備離開,張嫣叫住了他,“表弟!”
宋遲頓了一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母親身體不好,勞煩你多費心了!”
“等等!表弟!”張嫣追了過來,“表弟,你是不是因為姑母一直都寵我一些,你才會對姑母這麽大意見?可是,母子之間哪裏有隔夜仇呢?姑母為了你……”
“表姐,如果你喊住我是為了給我說這些,大可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宋遲朝外走的時候,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來,張嫣是如何誣陷晴華,他到現在還記得張嫣罵晴華的那些不堪的話,他當時聽到了何等氣憤,他原本想處置張嫣。他拿他母親沒辦法,但處置張嫣,辦法多得是。但晴華攔住了他,晴華從大宅子裏頭搬了出去,從此以後,他與晴華之間,越走越遠,而晴華,也沒有了過一個普通女子的生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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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偷聽到晴華和身邊人說話,“我也想過要過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我哪有那樣的福氣呢?”
恍惚間,宋遲聽到人在說,“快去跟大小姐說,王爺回來了!”他這才醒過神來,原來已經到了李府了,門口的小厮忙上前來牽馬,府門大開,孫尚新抱了一個火盆出來,宋遲愣了一下,笑着從火盆上跨了過去。
他聽到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股甜香撲鼻而來,緊接着,便看到一人從轉角處出來,晴華披着一件蝶穿牡丹織金錦披風,如同一只蝴蝶一樣朝宋遲跑了過來。宋遲快走兩步,長臂一伸,将她摟進了懷裏,如同将失散依舊的靈魂重新歸位一樣。
“想我了沒?”宋遲忍不住,用身體遮擋着,低頭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他穿着铠甲,只敢用雙臂摟着,不敢将她太壓入懷裏。晴華嫌他身上硌得慌,掙紮着要下來,宋遲明知如今不太可能聽得到晴華說一些情話,也就不太為難她,将她放了下來。
“你不去沐浴嗎?怎麽現在過來了?不是過兩天就……都說成親前一個月都不能見面,會不吉利!”晴華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頭擦了一下他铠甲上的灰塵,一定是趕了很遠的路回來的,她仰起頭來,宋遲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他擡手握住她的半邊小臉,“沒事,不怕,從今往後你去哪裏我也會跟着去哪裏,只要我們在一起,吉不吉利的都沒關系!”
“嗯。”晴華靠在他的身上,“忠王殿下不會來觀禮了,到時候,我這邊都沒有一個長輩在場,宋遲,別人會不會笑話我?”
“不會!以後,我是西北王,你就是西北王妃,整個西北的女眷都會看你的臉色過日子,誰要是敢惹你,你就拍死誰,有我給你撐腰呢。”
晴華不由得笑起來了,“那你就是個昏君了!”
“才不是!”宋遲牽着她的手朝她屋裏走去,“我弄個西北王當一當,要是不能讓你過得遂心如意,我何苦費這心思呢?”
晴華朝前一步,環住了宋遲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口,根本不管他身上有多少灰塵。她甚至吸了一口氣,聞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兒和塵土的味道。明明是前世最嫌棄,覺得最惡心的,可是如今,混雜着她的淚水,竟然有種令她安心的味道。
原來,這就是想念一個人的感覺。宋遲出去這麽久,她才發現,原先一天一天過得那麽快的日子,居然變得慢了,她開始數着指頭過。聽說宋遲今天回來,他一直沒有到,她心裏竟然有了怨言。
“怎麽了,晴華?”宋遲下巴擱在晴華的頭上,笑得有點狡猾,“是不是很感動,晴華,我也沒別的要求,成親了,給我生個繼承人好不好?”
直接說生兒子不好嗎?晴華腹诽道,還生什麽繼承人,搞得好像他家裏有皇位要繼承。
“三年抱倆難度太高,我也不能讓你太虧了身體,咱們兩三年生一個就好,嗯?”
“你……怎麽這麽讨厭?”晴華忍不住罵道,她朝他胸口一拳頭下去,手指骨頓時就紅了,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宋遲吓得慌了,忙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吹氣,“還疼不疼?我下次來,一定不穿這一身,都是我不好。”
宋遲連忙喊,“吉祥,快去,弄點最好的創傷膏來!”
“哪有那麽嚴重?你去換洗了再過來吧!”
吉祥把創傷膏拿來了,晴華不喜歡聞那味兒,再說了,她只是當時有點疼,過後了就好了,死活也不肯塗。吉祥給她跪下來,“大小姐,奶奶,您就行行好吧,多少塗點吧,一會兒爺來了,看到您沒有塗,要扒奴的皮了。”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嗎?要怪也只能怪他啊!”晴華沒好氣地道。
正說着宋遲來了,從吉祥手裏拿過了創傷膏,挨着晴華坐下,要給晴華塗,晴華将手指頭伸給他看,“好好的,我就看你往哪兒塗好了?”
五根手指如削尖的蔥白一般,留得有點長的指甲殼上塗着丹蔻,好看的就像是一朵新開的建蘭一般,宋遲忍不住就送到嘴邊要啃一口,晴華心頭一慌,忙要抽出來,卻被宋遲握住了。
他才沐浴完,頭發并沒有全幹了,越發烏黑,但敵不過他一雙瞳瞳黑眸。被這樣一雙眸子注視,晴華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盡了,她身體情不自禁地就朝後軟了下去,宋遲壓了上來。
有些瘋狂,而晴華放空了所有的思想,她如同一塊飄浮在水面上的浮木,風願意把她吹向何方就吹向何方。從未有過的欲/望便從身體的最深處生長了出來,對她來說是如此陌生,是兩世都不曾有過的感覺,她有些害怕,猛地一把推開宋遲。
宋遲并沒有抗拒,而是被她推到了一邊,看着她坐起身,她似乎很茫然,四下裏看了好久,才将目光投向宋遲。那種無助,在她的眼中是如此明顯,宋遲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誰知,晴華卻撲身過來,如孩子一般鑽進了他的懷裏,壓低的嗚咽的哭聲響起來,好似要和前塵往事作別。
夜裏,宋遲應該要回到都督府這邊的。再過兩天就是大婚了,他留在晴華這裏,明顯就不合适。他母親來了,憑他母親那張嘴,不知道将來會說出多少難聽的話來。他坐在晴華的屋頂上,手裏拿着短笛,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他開始吹出一些嗚嗚咽咽的調子,如同情人在耳邊低喃,說些醉人的情話。
春草在幫晴華鋪床,聽到聲音,她扭頭朝晴華看了一眼,見她癡癡地站着,穿着一身紗織睡衣,長發垂在身後,迷醉的雙眼,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麽,眼裏又淚花在閃動。
“姑娘,是王爺在吹,奴婢聽吉祥說過,王爺的老家那邊,郎君們若是喜歡上了誰家的姑娘,是要去那家姑娘的屋頂吹上一宿的短笛的。”
“原來是這樣啊!”晴華問道,“若是那姑娘也喜歡那位郎君呢?要怎麽做?”
“奴婢沒問。”春草想了想道,“自然是要嫁給那位郎君的,後天就是姑娘和王爺的大婚的日子了,王爺怎麽會不知道姑娘的心呢?”
晴華也不知道宋遲明不明白她的心,她從來沒有跟宋遲說過一句情話。如果說前世,她答應嫁給他是無路可走,那麽今生呢?晴華朝門外跑去,她拉開了門,沖到了院子裏,站在院子中間,看着屋頂上的人,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深邃的夜空中,一輪明月挂在他身後的天幕上,他坐在屋頂,短笛的聲音從他的唇邊消失了,他擡起頭來,驚詫地看着晴華,她是這午夜裏的精靈,他從未見過這般美的晴華,她此時此刻的所有的美麗都只為他一人在綻放。
宋遲從屋頂一躍而下,兩步跑到了晴華面前,這才發現,她只是穿了一身單薄的睡衣,頓時,那種激動就沒了,有點生氣,“怎麽穿這麽少?”
晴華撲了過來,堵住了他要念叨的嘴,“宋遲,抱我進去吧,我有點冷!”
宋遲痛苦地閉了閉眼,他将短笛往腰間一收,抱起晴華,用自己的披風将她裹住。他進屋的時候,裏面值夜的丫鬟都被春草帶了出來,宋遲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裹緊了,他自己卻只在床邊坐下。晴華用手撥弄着他腰間的短笛,很好奇,抽出來細細看着,前世,他也是用這根短笛在她的屋頂上吹了整整一宿的吧?
那些在姑娘屋頂上吹短笛的郎君們,一定是因為沒有和姑娘說過話,否則的話,姑娘們怎麽舍得這更深露重的時候,郎君們在屋頂上吹整整一夜呢?
晴華指了指南窗下的炕,“你到那邊去,吹給我聽,我睡着了,你就不許吹了,要是把我吵醒了,我就……不嫁了!”
宋遲握住了她的手,他垂眸看着她的臉,他的晴華終于又把他裝在她的心裏了啊,“你要是不嫁,我就一直等,等你再答應嫁給我的那一天。”
她在心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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