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安陸離看着蘇格胳膊上的燙傷,嘆了口氣,“以前你只是看我拔牙就會吓得落荒而逃,現在動了手術,又被燙傷卻這麽能忍……”
蘇格沒想到安陸離會突然提起這檔子事,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當初自己讓安陸離陪她一起拔智齒,結果忽悠着安陸離把牙拔了,她卻吓得跑回家,害得安陸離臉腫了半個月。饒是如此,安陸離也沒怪她,還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不顧形象地摘了口罩。
那時候的安陸離可真好,蘇格還是想不明白,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分手就這麽狠呢。
“人總是會變的。”蘇格冷冷地對安陸離說完,便抽回了手。安陸離變了,她也變了。
張夢見兩人相處,便識趣地退了出去。安陸離跟着蘇格到了卧室,蘇格幹脆不理她,自顧自地躺在床上。
安陸離一煩躁就想點煙,她才摸出煙盒,想着小姑娘身上的傷口還沒好,又放了回去。倒是蘇格從床頭櫃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
安陸離走上前搶過蘇格指尖的香煙,将它按滅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裏。“抽煙對身體不好。”
“有病!”蘇格別過頭看着窗外,這個女人有什麽資格和自己說這些。
安陸離發現,小姑娘真的變了,變得不再喜歡粉色,變得不再依賴自己,變得尖銳,變得疏離。
安陸離坐在床邊,把玩着她手裏的打火機,“你怪我這些年不聯系你,可這些年你有想着找過我嗎?蘇格,別再怨我了好不好,我們誰也不要怨誰好不好……”
“你他媽有病吧!”蘇格一擡高聲調就會牽動傷口,她深吸一口氣,躺了回去。
“我沒病!”安陸離站起來看着蘇格,她讨厭這句話,當初沈蓮馨就是借口她有病把她強行帶到心理診所,那個不入流的心理醫生天天對安陸離說她這樣子就是病,安陸離讨厭別人逼她承認自己有病。
蘇格看着安陸離,努力使自己平靜,“當初你的行為就像是打了我一巴掌,難道我左邊被你打完了還要把右臉貼上去給你打嗎?你沒病,我就有病嗎?!”
安陸離的語氣軟了幾分,“蘇格,你冷靜點,這樣不利于傷口愈合。”
“你別在這刺激我,我怎麽會不冷靜?”蘇格覺得安陸離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那個安陸離明明是體貼溫柔的大姐姐,可眼前這個女人明明傷害了自己,卻還能觍着臉讓自己別去怨恨。安陸離她怎麽能這麽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行,我原諒你!”蘇格嘴上說着原諒,心裏卻更加怨恨。“我原諒你了,你出去行不行!”
聽到蘇格說原諒,安陸離眼睛一亮,可蘇格後面的話又讓她覺得心涼。安陸離猶豫着問:“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蘇格覺得安陸離越來越奇怪。
“安陸離,我不明白你到底怎麽回事,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是什麽事情讓你的智商直線下降。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明白,我們分開不是感情淡了,而是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玩弄!”
“當初在禮堂外,我沒等到你,那時候我還在自責,都怪我沒能再早一點交卷,都怪這該死的考試,不然就算是分手也能當面說的。”
“安陸離,你怎麽好意思怪我這些年不去找你?!”
安陸離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并沒有下滑,那些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帶來的副作用已經控制住了,只是一想起蘇格就會頭痛欲裂。
安陸離渾渾噩噩地走出卧室,留蘇格一個人在那裏休息。安陸離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明明自己都道歉了,為什麽蘇格不原諒自己……
蘇格休養的這幾天,安陸離沒再過來刺激她,只是等蘇格要去拆線的時候在門口等着她。
“我送你去吧。”安陸離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似乎只是來通知蘇格的。
蘇格不想坐安陸離的車,可安陸離這架勢只怕不會輕易答應。
張夢并沒有陪同,蘇格打算開後面的車門,卻發現後面堆滿了東西,無奈之下她只能坐上副駕。
蘇格坐上去便直直地盯着前方,安陸離并沒有發動車子,而是緩緩靠近。蘇格屏住呼吸,只聽安陸離說:“副駕駛是很不安全的位置,你還敢不系安全帶。還是說,你是想學着小說裏爛俗老套的情節,引誘我幫你系安全帶?”
“你!”蘇格想伸手已經晚了,安陸離修長的手臂輕輕拉過安全帶幫她系上。“傷口還疼嗎?”
蘇格抿嘴不語,安陸離沒再多問,只是默默地發動車子。
快到醫院的時候,安陸離打趣道:“其實拆線才是最疼的,不打麻藥,把線從你肉裏抽出來,弄不好還會滲血……”
“你閉嘴!”蘇格昨晚已經通過萬能的百度查過拆線疼不疼了,她好不容易有點心理準備,安陸離又吓唬她。
幫蘇格拆線的是個美女醫生,雖然她戴着口罩,可光看眼睛也能看出她美麗靈動。
美女醫生剛準備給蘇格拆線的時候,見蘇格屏住呼吸,不由得打趣道:“你怎麽比我還緊張啊,雖說我也是頭一次給人拆線,可面對我實習的第一個患者,我就不怕。聽我們導師說這個不會太疼的。”
“啊!”聽她這麽說,又見她拿着剪到,吓得蘇格伸手護住自己,“你別過來!!!我不要你給我拆!!!”
“孫大夫,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路過的護士聽到蘇格尖叫,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安陸離站在一旁有些無奈,人家工作牌上明明寫着主治醫師,蘇格居然還真信了。
“大夫?她不是實習生嗎?”蘇格鎮定下來才看清楚人家的工作牌上寫得什麽,蘇格紅着臉,小聲說:“孫大夫,對不起……不對,你幹嘛吓我啊。”
這個美女醫生叫孫雪洋,蘇格突然覺得有點印象,好像給自己動手術的就是她。
兩個護士意識到了什麽,她們往外走的時候遇到同事,那幾個護士明顯也是聽到了蘇格的叫聲,她們趕緊解釋道:“沒事沒事,孫大夫又吓唬病人了。”
蘇格氣鼓鼓地看着孫雪洋,孫雪洋輕輕拿起鑷子,嘴上說着:“對了,那個叫張夢的小姑娘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她之前不是還天天給你送藥嗎?”
“你認識她?”蘇格說話時,孫雪洋已經把線剪斷。
孫雪洋笑着說:“那個小姑娘自來熟,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不像你,總是不搭理我,我都去給你檢查那麽多次傷口了,你還以為我是實習醫生。”
蘇格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我有點臉盲,而且你戴着口罩,我覺得你們都長一個樣。”
“咳咳。”安陸離在一旁輕咳了兩聲,她覺得這個醫生拆個線話也太多了,偏偏小姑娘還和她閑聊。
孫雪洋動作很快,并沒有蘇格想像得那麽疼。她站起身看着安陸離,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睛,“好啦,基本上沒什麽問題了,這幾天注意不要沾水,多吃點好吃的補補就好啦。”
出了醫院,蘇格又坐上了安陸離的車。可她發現車子行駛的方向好像不太對,便一臉警惕地問:“你要去哪兒?”
安陸離平靜地看着前方,“去吃好吃的。”
“我不要和你吃飯!”剛才拆線的時候蘇格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已經不疼了,雖然還是有些虛,但是已經能大聲說話了。
安陸離把蘇格帶到一家專做藥膳的餐館,地方有些偏僻,不過慕名而來的不少。她看着蘇格,沒好氣地說:“你應該不想在大街上和我推搡吧?”
“你簡直不可理喻!”蘇格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進去。
兩人坐下以後,安陸離仔細看着菜單點了道紅棗烏雞湯,然後把菜單推給蘇格,“想吃什麽?”
蘇格掃了眼菜單,然後對服務生說:“麻煩給我來份梨糖水,謝謝。”
“不行!梨糖水性寒,你不能吃!”安陸離話一出口,服務生有些為難。
服務生覺得這姐妹倆好像是鬧別扭了,不過她還是順着安陸離的話對蘇格說:“美女,你姐姐說得對……”
“她不是我姐姐!”蘇格想起在學校的時候,有人打趣到她和安陸離在一起久了越來越像,就和姐妹一樣。此刻聽服務生這麽說,蘇格只覺得厭惡。
“這……”服務生看着安陸離,安陸離笑着說:“給她紅棗銀耳羹。”
蘇格懶得再說話,看着那紅棗銀耳羹,只覺得有些諷刺。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誰也沒說話,安陸離結賬的時候服務器留了外賣卡片,安陸離笑着接了下來。蘇格想趁機打車離開,可她還沒走出去就被安陸離扣住手腕。“我送你回去。”
蘇格又一次上了安陸離的車,她看着反光鏡,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明天就搬走。”
安陸離捏着方向盤,覺得心裏堵得慌。“蘇格,你為什麽不願意和我一起修複這段關系,為什麽非要選擇逃避?”
蘇格望着窗外,路邊走過一個女孩,穿着淡黃的長裙,留着膨松的頭發,那女孩大約還是個大學生,青澀的臉讓蘇格回憶起了過去。“到底當初是誰先逃開的……”
“就算當初阿姨不同意,你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不好嗎?把我一個人留在學校忍受別人的目光,呵。”
“我看過那些老套的故事,一個人說你聽我解釋,另一個人說我不聽,最後誤會永遠也解釋不清。可是安陸離,你連解釋都沒有!自始至終你都沒和我說清楚到底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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