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應許之物(十)
如今葉柳園已經對他起了疑慮,威爾再在葉柳園面前說彌厄爾的事……恐怕會更不好,更何況……
威爾越過葉柳園,看向葉柳園身後,陰影中,蒼白的彌厄爾站在那裏,平靜而冷漠地和他對視。
威爾留下,葉柳園頭疼他要去修道院的話,要拿彌厄爾怎麽辦。
回到書房,葉柳園對彌厄爾道:“我要去修道院度過齋戒期,威爾會留下處理事務。你呢?你想要留下,還是跟我一起去?”
“跟你一起。”彌厄爾毫不猶豫。
好吧,去修道院,有他在,費爾頓也不敢做什麽。
這次威爾沒跟着,但奇怪得是所有仆人還是将他的出行安排得井井有條,甚至更加和他的心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覺得仆人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越來越少,反而是彌厄爾總在他左右。
到了修道院,費爾頓見到他和他身後的彌厄爾,皮笑肉不笑地道:“他會給你帶來災禍的。”
“不勞閣下費心。”葉柳園怼了他一句。
費爾頓見狀也不多費口舌。
修道院內的住宿也是一個問題,葉柳園有自己的房間,可彌厄爾該怎麽住?他一個人住葉柳園不放心,最後幹脆讓彌厄爾和自己睡一間房。
第一晚,葉柳園結束一天的功課躺在床上,側頭見彌厄爾站在床邊。
“怎麽?不習慣和我在一張床上睡?誰以前被我帶回來的時候還拉着我的袖子不放手?”
“放松點,上來睡吧。”
春寒料峭,天氣算不上暖和,葉柳園還懼寒,所以帶了好幾條毯子來。晚上被毛絨絨的毯子裹着,舒服又暖和。
彌厄爾有些僵硬地掀開毯子躺了進去,板板正正的躺法讓葉柳園有些想笑,沒辦法,習慣就好。
良好的作息讓葉柳園睡了過去,他睡着後,彌厄爾翻了個身,盡量小心地靠近葉柳園。
盯着葉柳園的睡顏,他緩緩靠過去,小心地将自己的臉埋在葉柳園的頸窩裏。
他眼前就是葉柳園散下來的金色卷發和白皙的皮膚,另一個人的溫度讓他彌厄爾的手指不自覺地痙攣了兩下。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擁抱葉柳園的沖動。
溫暖和熟悉的氣息,緩緩滲進他的血肉中,彌厄爾知道,他會不惜一切攥緊他所擁有的。
可貪婪在他內心滋長,明明他已經擁有了這麽多,他卻仍想索取更多。
葉柳園沒發現任何異常,在修道院這些日子,他還會去孤兒院看了一看。自從他從孤兒院帶走彌厄爾之後,也對孤兒院給予了支援和捐獻。
一切都很正常,時間一晃就是四年。
葉柳園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輔理主教,一做就是四年之久。看上去垂垂老矣的福斯特,一直就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但仍舊不肯榮休。
葉柳園又不急着争權奪位,福斯特不願意退,他也沒有逼迫過什麽。
只是四年了,當年從孤兒院接回來的瘦瘦弱弱的彌厄爾都長成高大的青年了,他依舊沒找到半點關于聖物的線索。
“系統先生,我覺得我做不到了,如果我找不到,會在這裏活到老死嗎?”葉柳園在心裏問系統。
系統回答道:“不會的,葉先生。”
再問為什麽不會,系統卻不回答了。
“系統先生……”
“葉先生,沒有進度,系統也無法幫助您。”
說起進度,葉柳園不再磨系統了,因為他真的沒有進度,系統也沒有義務無償給他提供信息。
又到了今年的齋戒期,葉柳園又回了修道院居住。他來修道院住,其實也有躲威爾曼公爵的緣故。
威爾曼真的太煩太煩了,他幾乎每個月都往他這裏跑,有時候還會借着各種借口在他這裏住上兩三個月。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威爾曼在一次不告而來時在城堡裏撞見了彌厄爾,當時他差點讓身邊的侍衛砍了彌厄爾,幸虧葉柳園及時趕到。
葉柳園沉着臉和威爾曼發了火,兩人差點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威爾曼在離開城堡後,不知道為什麽聽說騎馬摔了下來,摔斷了腿。那一年葉柳園清淨了不少,但第二年,威爾曼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來找他。
葉柳園躲清靜的最好方式就是去修道院住,威爾曼因為童年的陰影,不願意踏進修道院半步。
在晚上,葉柳園依舊和彌厄爾睡同一張床,彌厄爾已經長得比葉柳園還要高了,長期和葉柳園的騎士團一起訓練,讓他的身材極好,寬肩窄腰,看得葉柳園非常有成就感。
這可是他養出來的孩子,他把他從一顆蔫噠噠飽受虐待的瘦弱小白菜,養成高大挺拔的梧桐樹,誰能沒有成就感呢?
在修道院住同一間房、睡同一張床的事,彌厄爾沒提出不适,葉柳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四年的時間足夠養成葉柳園對彌厄爾的習慣,習慣他總在自己身邊,習慣他幫自己處理領地上的事物。
晚上,葉柳園放下帶來的一本書,嘆了口氣,這本書是他從修道院的角落翻出來的古本,原以為會有什麽線索,結果依舊沒有。
“依舊沒有線索嗎?”彌厄爾靠過來問道。
四年,葉柳園在找聖物的事瞞不住和他形影不離的彌厄爾。
“是。”葉柳園掐了掐鼻梁,愁的一個頭兩個大。
“別着急,聖物遺失的時間太久了,不是一時能找回來的。”彌厄爾道,“睡吧。”
彌厄爾其實不太相信什麽聖物,他不信神的存在,自然也不相信聖物存在。可他不能在葉柳園面前這麽說,他知道他的以諾是位虔誠的信徒。
而且,就算存在,這麽長時間過去,也難保聖物被時間的長河磨滅,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葉柳園搖了搖頭,他找了四年,自然也知道不急于一時,起身躺到床上,彌厄爾從另一邊也躺進來。
葉柳園很快就睡熟了,彌厄爾輕車熟路地湊過去,雙肘撐在葉柳園身體兩邊,壓低身體輕輕埋進葉柳園的頸窩。
這個姿勢能讓他整個人籠罩在葉柳園身上,卻又因手肘的支撐而不會有任何重量壓在葉柳園身上,把人弄醒。
葉柳園金色的發尾被他抓在手裏,埋在他頸窩裏呼吸,每次都讓彌厄爾興奮到必須用盡全力克制自己。
有時彌厄爾盯着葉柳園的脖頸上的動脈,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咬進他皮肉動脈裏,将葉柳園體內所有血液吞入腹中的沖動。
彌厄爾總是在恐懼,無名的,失去的恐懼像毒蛇一樣纏繞着他,他不知道自己從那裏看到過那樣的景象。
從這裏,噴出的血,蜿蜒滿地。
彌厄爾忍不住伸出舌頭,在動脈處輕輕舔了下。鮮活鼓動的脈搏從他的舌尖傳到心尖,讓他的心與他的血共湧。
彌厄爾都會想起那年祝禱禮,葉柳園偷偷留下的沾着紅酒的面包。
“這就是我的身體和我的血,拿去享用吧。”
他當時就是這麽說的。
他吞咽了他的血肉,他們是一體的。這樣的想法多少安撫了內心貪婪的魔鬼,讓他暫時能遏制住對他的渴望。
他的,是他的,他的光,他的以諾。
第二天早上醒來,葉柳園也沒感覺到什麽,就是莫名覺得昨晚睡得有些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毯子太厚了,或是天氣回暖的緣故。
今天的安排是去孤兒院探視,葉柳園會跟着修士給那些孩子講教經。雖然葉柳園不太贊成這種從小灌輸的方式,但這确實是這個時代那些孩子能認字懂理的唯一途徑了。
孤兒院沒什麽變化,有些孩子成年離開了,還有另一些新的孤兒被收養。
葉柳園坐在高凳上,捧着教經給周圍圍了一圈的孩子講。那樣子,頗有傳說中先知布道的模樣。
沒過多久,費爾頓準時出現在葉柳園身邊。
葉柳園早就注意到了,他只要到孤兒院來,三次裏有兩次會見到費爾頓,這比在修道院遇見費爾頓的概率還大。
葉柳園看着費爾頓主教眯了眯眼,眼中劃過些思量。
費爾頓是修道院院長,又不是孤兒院院長,他對孤兒院這麽上心,必然是有原因的。
想要尋找聖物,葉柳園不會放過身邊任何一點線索和跡象。
葉柳園和費爾頓談了兩句,緊接着費爾頓狀似不經意地加入了給孩子講經的行列。
費爾頓全程盯着葉柳園,葉柳園脫不開身。他今天來孤兒院講經,因為碰見費爾頓的概率太大,就讓彌厄爾呆在修道院的房間了,要不然他還能讓彌厄爾幫忙去探查一番。
一天的講經結束,晚上回到房間,葉柳園提道:“我覺得費爾頓主教在隐瞞些什麽,關于孤兒院。”
聞言,彌厄爾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葉柳園,垂眸道:“您覺得他在隐瞞些什麽呢?”
葉柳園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清楚,要想辦法去查探查探,可惜他盯我盯的太緊了。”
“彌厄爾,下次我去孤兒院,他很可能還來堵我,你能幫我趁機去費爾頓的房間,找找看有什麽線索嗎?我盡可能地拖住他,試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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