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三份産業:
一夜的翻來覆去,幫助謝介迎來的是……眼底青色的黑眼圈,以及拖着倦體也要堅持又一天的考試。
一直到大師侄來發考卷,謝介的口中還在念念有詞:“要是鎖廳試都是這個鬼樣,那打死我,我也不要去參加了,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
“師叔。”一身瀾衫“校服”的師侄不得不打斷了謝介。
“幹嘛?”謝介厲聲轉頭,帶着一臉的起床氣和不高興,瞪着他的大師侄,就像是看階級敵人。他們之間也确實有階級,學霸和學渣之間天然不可跨越的階級!
“鎖廳試比這個條件可困難多了。”
這麽一場考試,只有三個人,用的卻是最大的學堂,有地龍,有熏香,旁邊還有學院的人進行筆墨伺候,晚上更是直接帶去廂房休息,根本不怕漏題。而鎖廳試呢,一個屋子好幾十號人,稍微交頭接耳一下就按作弊處理,甚至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謝介:“……說好的鎖廳試比一般科舉有優待呢?”
“确實優待了啊,其他考生進場前還要在露天進行搜身,自己做飯,其他時間都要被圈在沒有任何取暖措施的小隔間裏,那格子大概就這麽大吧。”師侄在謝介的身子兩邊比劃了一下,稍微個頭壯一點的,連半伸雙臂都做不到。
這徹底吓壞了謝介:“我們家二爺的生活空間都比這個大!”
“二爺是誰?”師侄一愣,他沒聽說過大長公主有其他孩子啊。
“他養的鹦鹉。”顧觀在一邊插話,“嘴可賤、可賤、可賤啦。”
二爺見顧觀的第一面,就用“矮子”二字,開啓了他和顧觀之間的孽緣。顧小觀大概平時也是被少年老成的性格壓抑的狠了,沒事幹就愛和二爺吵架,用以發洩情緒。他也成功成為了繼謝介之後,第二個能和二爺一吵吵半天的無聊人士。
二爺報複心還特別強,吵不過顧觀,就第二天早上飛去顧觀的院子,蹲在牆頭等顧觀早讀。幹什麽?當然是接話啦,往死裏幹擾他。
顧觀搖頭晃腦的背:“二月春風似剪刀……”
二爺就昂着毛脖頸接:“……冰糖葫蘆粘豆包。”
也虧的顧觀的智商高,這樣都沒有被帶跑偏,唯一的缺點是容易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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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準時準點,謝介都能欣賞到他小表弟大戰嘴欠鳥,二爺還特別愛挑釁:“你來啊,你來啊,有本事你飛一個我看看!”
導致顧觀至今提起二爺都會有一種恨不能與之玉石俱焚的咬牙切齒感。
二爺真的很魔性,魔性到了謝介莫名其妙的就把風蕭蕭兮易水寒後面寫成了……壯士愛吃溜肉段。
站在一旁監督謝介好好考試的大師侄,和謝介一起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大師侄:小師叔你這消極怠工的有點嚣張了啊。
咳,說回正題。
謝介最終也沒能在深夜拷問內心的這個環節裏,拷問出什麽有用的結果。由于實在是想不通,謝介索性也就不想了,在謝介充滿了多樣性的性格之中,他最欣賞自己的一點就是——從不為難自己。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早晚有天會想通的。
謝介這樣決定,在想不通之前,就和房朝辭繼續當好朋友處着吧,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對吧?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只要房朝辭別也想當他爸爸,謝介就知足了。
等兩天的考試終于完成之後,謝介卻并沒能和兩個表弟一起離開莫尋書院,而是在書院裏等待起了閱卷結果。陳老親自出題親自判,據他說,他速度很快的。結果,謝介又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還被迫和大師侄們一起聽了一整天的課,也還是沒能得到考試成績。
荊安身體不好,還能上半天,休半天;顧觀奔着的目的就是來深造、順便廣交朋友的,旁聽對于他來說就像是享受,如魚入海,不要太開心。
只有謝介是從始至終懷着比上墳還要沉重的心情在上課的。
謝介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都是講課,明明是差不多枯燥的內容,甚至有些是一樣幽默的講義方式,可是謝介就是吃不下別人講課的那一套。
謝介可以盯着房先生說上一整天最無聊枯燥的知識而不覺得他有絲毫的無趣,卻忍不了別人用哪怕堪稱是全大啓最幽默的講課方式講的超過半炷香。謝介最後全神貫注的超常發揮,也只堅持聽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然後就開始正大光明的神游天外了。
一會兒想房朝辭,一會兒想他娘,一會兒想房朝辭,一會兒想他爹,一會兒想房朝辭,好吧,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想房朝辭了。
等謝介回神的時候,他的臨時課本上已經寫滿了房朝辭的名字。
雖然謝介一方面覺得這很正常,一方面卻又打定主意,要把這本書一起帶走,總感覺讓別人看到他寫了這麽多的房朝辭怪怪的。
【我是不是病了?】謝介問天石。
【您的身體一切正常。】天石這樣回答他。
【我是說,我覺得我的腦子不太正常。】睜眼閉眼都是房朝辭。雖然想房朝辭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讓謝介覺得很開心,很充實,想要怼天怼地。
【現在進行深度精神檢查,】幾乎就只是等了一瞬,檢查結果就出來了,【一切正常。】
雖然謝介對這個過快的監測速度還有一些存疑,可他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沒病,只是有點疑神疑鬼的結果。
晚上下了學,房朝辭已經等在了門外。
就是這麽的不可思議,又是如此的心意相通。
謝介瞬間就把那些煩惱全部抛在了腦後,什麽怪怪的,什麽大腦不能思考,都靠邊吧,他覺得自己就是閑的!房朝辭一來,有的玩了,也就百病全消了。都說良藥苦口,房朝辭大概是個特例,啊嗚一大口,都是齁到心裏的甜。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房朝辭這麽耐看的人呢?
當然啦,謝介的歡呼雀躍只表現在內心,表面上世子大人還是要面子的,自認為自己表現的冷靜又大氣,他走到房朝辭身邊道:“你怎麽過來了?”
房朝辭就沒謝介那麽含蓄了,他笑的眼睛裏都仿佛能滴出蜜:“我想你了。”
荊安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了小矮子顧觀的雙耳:“少兒不宜。”
跟着謝介和荊安一起走出學堂的顧觀:“???”
謝介上牙咬住了下唇,很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很沒有出息的臉紅,放在以往,他一定會熱情百倍的還回去。可是今天,在剛剛想完房朝辭的當下,謝介有點別扭,不那麽想讓房朝辭知道他也在想他。
所以,謝世子就用一副“真拿你沒有辦法啊”的表情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一會兒好了。我才沒有想你,也沒有期待你來接我!”
只有他爹接他放學才會被他所期待。他才、才不期待別人呢。
簡直再沒有比這更标準的掩耳盜鈴。
“我知道。”房朝辭就像是不會被傷害到,又或者是能夠免疫一切犀利的言語,無論謝介對他說了什麽,他都能笑眯眯的全盤接受,并且配合謝介的繼續演下去,“感謝世子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來陪我。”
“要感激知道嗎?”謝介更得意了。
“感激到了無法描述。”
謝介開始在心裏撒花,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高興,高興到恨不能跳着走,高興到恨不能哼出歌,當然,矜持的世子是不會這麽做的!他只是帶頭走到了前面,全然忘了他的兩個表弟,邊走邊問房朝辭:“咱們去哪兒啊?”
房朝辭回答:“豐樂樓。”
這是江左新建起來的酒樓,就在南子湖畔。據說是高切雲漢,上可延風月,下可隔嚣埃,總之就是傳的特別邪乎,也讓不少人心向往之。
不等謝介開口,房朝辭又道:“我已經替你提前和陳老請過假了,吃完飯再送你回來。”
謝介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你很有前途嘛小夥,繼續努力,我罩你!”
“那就先謝過世子啦。”房朝辭這完全就是在哄謝介開心了,而且還是在別人看來的尬哄,只有謝介才會信以為真。
兩人又在學院裏走了一會兒,還沒走到門口,謝介卻停下了腳步,回身看着一直默默跟着他,從影子裏看去就像是在守護他,又或者是兩個人都融為一體、密不可分的房朝辭,終于還是沒能忍住的道:“說好的好好表現呢?”
“我哪裏做的不好嗎?還請世子明示。”房朝辭這回是真的有點理解不能了。
謝介朝着房朝辭伸了伸自己的手,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房朝辭卻像是瞎了一樣,繼續用不太懂的表情看着謝介。
謝介怒了,幹脆一把握住房朝辭的大手,然後就拉着他悶頭往前走,嘴裏生氣着說:“我手冷,又是這麽冷的冬天,沒有手爐也沒有手捂子,你怎麽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呢?”
“是是是,這是我的鍋,沒有下次了!”房朝辭指天發誓。
“這還差不多。”謝介只顧得上想要控制自己的臉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邊比他高大的青年臉上,有着比他還要燦爛的笑容,仿佛要笑進心裏。
着急什麽呢?
房朝辭看着眼前貴氣又驕矜的世子想道。
不管我們是何種關系,我們都一定是最親密的,這就足夠了啊。
那一晚的江左,終于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場雪,同時也是好幾年內的第一場雪。南方的雪很是難得一見,也全然沒有北方的大氣狂放、紛紛揚揚。但謝介還是突然就愛上了這樣的細雪紛紛,讓人難忘。
作者有話要說: *豐樂樓真實存在,是南宋的宋高宗在逃去臨安後建的,可以最直觀的看到西湖美景。
*那個冰糖葫蘆粘豆包和壯士 愛吃溜肉段,是蠢作者從一首歌裏聽來的,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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