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一百一十四份産業:
在謝介一行四人搭乘運輸船騰雲駕霧, 沖出地球,飛往月球的時候, 鳳凰山會也如常舉行了。
人人都在讨論着昨晚的異象,只要不是瞎子, 就不可能看不到昨天晚上發生在鳳凰山上的事情。朝官已經連夜進宮,對女皇表達了他們對這種異象的猜測與見解。有說是祥瑞之兆的, 也有說是上天警示此時不宜大動幹戈的, 基本都在聯系最近發生在朝堂上的大事, 個人所站的立場也異常分明。
他們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還是在演戲, 激烈讨論的像模像樣。若不是女皇很明白那到底是什麽,說不定還真要被這群神棍給騙了。
女皇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以女皇的政治敏感,還是從這些朝官的态度裏看到了此事可以大做文章。她随後火速把邵老爺子召進了宮,請專業搞這個的邵老爺子來拿個萬全的主意。肯定是要利用一下異象的,但怎麽利用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就需要邵老爺子來發揮所長。
“臣鬥膽問一句,今晚之異象,可再生否?”
女皇斟酌着給出了含蓄的回答:“若時機恰當,或可還有一二。”房朝辭回來一次,謝介等人回來一次。
邵老爺子明白了:“臣一定不會辜負上天的垂青。”
至于女皇是怎麽弄出的這種異象, 又或者是找的誰出手, 邵老爺子都沒問,這種行業機密只可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好像他和太祖當年搞的那些小封建小迷信,至今就只有他還知道其中的技巧, 而他已經打定主意,再不複制其中的任何一種,把它們當做永遠的秘密埋入黃土。
臨走之前,邵老爺子還是忍不住操心的對女皇多提了一嘴:“只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相同的異象不斷重複,也就不新鮮了,還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每一次的異象自然是不同的。”女皇已經問過房朝辭了,只要女皇需要,那運輸船可以模拟任何一種祥瑞。
龍、鳳、白澤,甚至是代表着必勝的戰獸圖騰都可以。
女皇覺得他們這不叫造假,是事實。她讓大家看到的确實是仙家之物,只是仙家之物變化多端,沒有統一的形狀。
邵老爺子見女皇如此有底氣,也就不再多言,而是領命去辦事了。
那麽大的年紀,還要穿着緋紅官服,為他們這些小輩深夜奔波,讓女皇突然有些心酸,于心不忍,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以前在家的時候,女皇聽她父親偷偷感慨過,太祖英明一世,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最後被聞國公坑慘了。雖然他不知道聞國公到底做了什麽,但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小事。否則鎮國長公主不可能只因為清平縣主害死了她的驸馬,就和整個聞國公府過不去。
女皇如今卻覺得,太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并沒有什麽錯。
雖然太祖錯信了聞國公,但太祖也看對了邵國公。這三人就像是捆綁在一起的共同體,一啄一飲,皆是定數。
推心置腹的去相信一個人,比懷疑一個人要難太多了。
據說第二日白天的鳳凰山會十分熱鬧,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比謝家每年的曝書會來的有名人物都要多。
高朋滿座,少長鹹集。
所有與會的學子都信心滿滿,覺得最後大放異彩的一定會是自己。明面上是三方書院,實則是兩派學說之間的巅峰之戰,唇槍舌劍,好不熱鬧。這場華山論劍式的會晤,開創了書院會講的先河,就此展開了多種多樣的哲學辯論,激烈程度不比第一回 差上多少,有不少知名的理論都在随後的一些會講中碰撞而出,很多有名的人都參加過類似的會講。
但第一次的鳳凰山會,還是裏程碑似的存在。這一次的會講上,誕生了最多的傳世之作,不少知名文人也都是在這一次的會上才嶄露頭角。
這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這些人、那些作品,都讓鳳凰山會變得更加熠熠生輝,令後世學者無不心向往之。
房朝辭的好友展豁然的所有作品中,最具有收藏及藝術價值的名畫《鳳凰山會》,就是在這一次集會上所作的。也是這幅畫,讓世界知道了展豁然的大名。
連同展豁然畫的其他同類作品,也水漲船高,其中,展豁然三年前在房朝辭舉辦的舊雨雅集上所作的畫,是唯一能與《鳳凰上會》媲美的傳世佳作。
但這幅《鳳凰山會》有一點最引人争議的是,展大畫家一點都不實事求是,把并不在場的謝介與房朝辭也給硬畫上了。可也有學者覺得這是記錄的有誤與遺失,謝介與房朝辭是在的,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被抹去了。沒道理謝介與房朝辭不在,不是嗎?
最重要的也是在展豁然的畫上,謝介與房朝辭是那樣的靈活生動,仿佛就在現場。
這就是展豁然畫工最厲害的地方了,不管他畫什麽,都能畫出一種真實感。哪怕是畫九天仙女下凡塵呢,都會讓人覺得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容顏,他一定是見過的。
就展豁然本人所言則是:“見過?那肯定見過啊,在夢裏。”
也就只有夢中人物的美,才能夠超越房朝辭與謝介帶給展豁然的那種沖擊力了。
但第一屆鳳凰山會的最大贏家,卻不是展豁然,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而是超乎所有人意料的顧觀。
這個還只能算半個毛頭小子的家夥,是參與辯論的學子中年紀最小的,名聲卻是最盛的。一出現,就頂着謝鶴與謝介的親戚、陳老的弟子、顧氏子弟等一系列光環,已經讓人把對他的期待值調到了最高,但他還可以表現的比想象中的更好。
沉重冷靜,思路清晰,女皇眼中對顧觀的欣賞是那樣的明顯,沒有人會懷疑,一旦顧觀進入仕途,他定會平步青雲。
謝家真的很可怕啊,哪怕只是一個外侄,都可以表現的如此搶眼。
這些種種都是謝介後來聽到的,他萬分的遺憾,不明白他娘為什麽不讓他參加完鳳凰山會再離開。
大長公主在很多年後謝介問起這事時,狠拍了一下兒子的頭:“這還挑日子的?再留下去,直接留到讓你看到我們打贏好不好?”
但真實情況是……
就在當晚,在這個蠻人還覺得大啓需要讨論的時候,消失許久的荊安,已經帶着國外的雇傭兵與血統純正的阿拉伯馬,繞路前往了西遼,與燕王合流,一同攻陷了北夏,并與正垂涎北夏的蠻軍狹路相逢。
一切就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裏,沒有給蠻人留下半分喘息的機會。
荊安就是當年殺了蠻人首領而一戰成名的少年英雄,他被大長公主所救,後隐姓埋名替大長公主和謝介出了海,去尋找能夠彌補大啓缺馬的短板的辦法。
荊安不負所望,在出海的第一年就找到了辦法。
但運馬卻運了整整兩年,分海運與陸運兩種辦法,分別從海上與陸上的絲綢之路,克服種種困難,終于把這種在外族作戰中發揮了極大作用的戰馬,千裏迢迢送到了大啓。
荊安也十年磨一劍的再一次亮出鋒芒,正在努力成為蠻人的噩夢。
……
在當天鳳凰山會的最後,一輩子不肯對陳老低頭的李山長,在高談闊論了一番之後,忽然畫風一轉,語出驚人的對陳老道了歉:“當戰不戰,必受其亂。是我着想了。”
連女皇都被李山長的這一手吓的不輕,那個頑固的連石頭都自愧弗如,又自戀到讓水仙想要跳湖的李山長,竟然真的對他一輩子的老對手、打死看不上眼的陳老道歉了?誰敢信?天上要下紅雨了嗎?
女皇想的更多,李老頭搞這一出,就是為了當面朝陳老道歉?
不能夠吧?
哪怕放在一個月前,李山長也不會相信有天他會這麽做,在那麽多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判斷失誤,對陳老低頭。但這就是他輾轉反側、左思右想整整一夜的結果。
他的面子重要,還是國家的百姓與命運重要?
再怎麽勢利,李山長也依舊是大啓的民,生來流着的就是炎黃子孫的血。內部矛盾就關起門來內部鬧,有外部矛盾時自然要一致對外。在家國大事的面前,真正有風骨的文人,沒有誰是會是徹底的壞人,只是大家看角度的立場不同而已。
上輩子沒有這一出,是因為大啓已經大勢已去,李山長的主和思想才是對的。
這輩子,在還有希望奪回雍畿的時候,李山長不可能看不到。所以,他認了。是他錯了,就是他錯了。
陳老也沒和李山長客氣,直接一句:“你老小子糊塗了一輩子,就今天難得說了一句明白話。”
李山長的面色很不好,哪怕對陳老認慫,他也還是不喜歡陳老,學術之争,永不妥協!
“歡迎來戰,随時随地。”
在随後的晚宴之前,李山長得到了單獨面聖的機會。他之前準備了很多腹稿,最終都被他自己推翻了,他只是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女皇,并獻上了那些黃金:“只望能夠用這些酬軍,以壯聲勢!”
女皇正缺金銀,自然是笑納了的。蠻人這才是真正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先生高義。”
“慚愧,慚愧。”李山長以袖掩面,是真的很慚愧,“那小妾跟了我多年,腦子是個糊塗的,但若說她通敵,這等大事,她肯定是不敢做的。還請官家明鑒。她的兄弟,我已經派人控制住了,随時可以扭送大理寺。”
女皇滿意的點了點頭,并不在意李山長的小妾。至于他的妻弟,真以為房朝辭是擺着看的?他們那邊早已經通過對方摸上了蠻人的探子。
李山長聽到這裏,已是冷汗連連,一念成佛,一念魔,他就這樣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而不自知。
事實也确實如此,若過了今晚,不管李山長怎麽想,他都會和他全家一起被請去喝茶了。
“你做了一個很對的選擇。”
“在怎麽樣我也是大啓之人。”李山長在前朝受了不少苦,他與不管是在前朝還是本朝都地位超然的陳老是截然不同的,前朝講究血統、出身,若一直是前朝統治,李山長這輩子都別想出頭,所以他才分外珍惜這個帶給了他如今一切的大啓,“蠻人看來很想我們過完年再……”
“這你就不用管了。”
他們有玩猥瑣流的邵老爺子,又怎麽可能等到過年。全世界都覺得大啓過年三十不打仗,但是真對不起了,邵老爺子偏偏就愛反其道行之。
大長公主已經連夜前往了前線,準備為她傳奇的一生再一次書寫更多的傳奇。這也是為什麽她一定要在自己走前,送走謝介的原因。
“用盆子的話是怎麽說的來着?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拿下蠻人,就是最好的新年!
作者有話要說: *鳳凰山會:參考的是南宋的鵝湖之會,當然,讨論的內容不同。只是一個靈感來源,古代就有這種不同書院派系之間的辯論賽。辛棄疾大大就參加過第一屆的鵝湖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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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