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虛僞

“師父待我極好，比家裏舒坦許多。”

葉思瑤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雙手垂在身側，态度冷冷淡淡的，眼神雖然落在葉欽臉上，卻沒有實質，很是敷衍。

“這就是瑤瑤嗎？多年不見都出落的這麽好看了。”

一個老婦人過來牽起葉思瑤的手，眼裏都是笑意。

微風拂過，葉思瑤身上的水綠色紗裙輕輕揚起，像一朵素雅的青蓮，配上臉上那悠悠淺笑，讓人覺得這顏色竟格外配她，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傾城的顏色。

“多年不見，奶奶還能認出瑤瑤。”

葉思瑤也記得，最後一次見自家爺爺奶奶還是娘去世的那年，主宅很多不認識的人去給娘舉喪，她的爺爺奶奶只和外公舅舅等人講話，卻沒人想過來安慰早年喪母的自己。

在外公和舅舅離開之後，他們當着她的面商量如何将林家和葉家永遠綁在一起，言語間笑意滿滿，竟無絲毫對死者的尊重和哀悼之情。

老婦人臉上閃過尴尬，也只當小孩子不會說話，沒想到葉思瑤是真的在諷刺她。

“瑤瑤是奶奶的嫡親孫女，怎麽會認不出？”

老婦人笑着把葉思瑤扯進宅子裏，嘴裏嗔怪着她，後面跟着一串人。

葉思瑤淺淺一笑不再說話，最後一次見面時她才四歲，她的奶奶正眼都沒看過她一眼，況且這麽許多年過去，小孩子變化最快，即便一個月不見都沒誰敢打包票還認得出來，她五年不見卻說還認得出。

如果不是之前葉欽跑過來套近乎裝慈父，她這位奶奶認得出她來嗎？

縱然葉家老宅幾乎所有人都跑出去瞻仰被館長收為徒弟的七小姐，大廳裏卻還不動如山的坐着一位發須皆白，氣勢驚人的老人。

“瑤瑤，過來讓爺爺看看。”

看到自家老伴牽着一個小姑娘進來，老人擡起手朝着她招了招手。

葉思瑤垂下眼皮，葉家和林家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

爺爺葉柄鈞已經八十多歲，卻仍舊不肯放權，高坐族長之位，即使在家人面前也從不放下矜持，擺出威嚴的模樣。

外公卻美其名曰養老，早早将權放給舅舅，每次看到她都親自彎下腰把她抱在懷裏逗弄一番。

葉思瑤順勢掙開奶奶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在爺爺面前十幾步遠站定，不再往前走。

“走近些，和爺爺說說話。”

葉柄鈞再次招手，滿臉慈愛之色。

“爺爺以前為什麽從來不和我說話？”

葉思瑤不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沒有諷刺，沒有憤怒，更沒有倨傲倔強，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樣的态度無法讓人生出憤怒的心，面對一個孩子淡定的指控，葉柄鈞忽然有些狼狽。

“爺爺以前太忙，爺爺向你道歉。”

葉柄鈞依舊挂着慈祥的笑容，雖然是在道歉，态度卻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在他的心裏，兒孫只分有用的和沒用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放任葉欽寵庶疏嫡，才會在林筱雅死後對嫡親孫女不聞不問，因為她是個不能聚氣的廢物。

可是有朝一日，這個廢物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寶貝，連魂使館的館長都求着要給她當師父，那麽這樣一個有價值的孫女耍一下小脾氣，甚至讓他哄一哄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