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感嘆，曉得風氣準備找實習？

龔姚堯還想一會看禹周怎麽說，自己照着秦志勇學陳淼那樣，學學禹周。結果沒想到被謝超凡強行拖到了前面。

“我？”他反手指自己，另一只手悄悄在桌子下戳了一下禹周，想讓他幫自己解圍。

禹周不為所動，服務生端了一壺熱水進來，他正把所有人的杯子拿到手邊，一一倒滿。

“對啊，就是你。”剛剛還有些笑意的謝超凡語氣都沉了一些，“這學期開始，你不是和我打包票麽？‘随叫随到，保證完成任務’，可不能看我老眼昏花了，就賴賬啊！”

“我，我真的随叫随到了！”龔姚堯馬上坐直，雙手并排放在膝蓋上，“這學期，我翻譯了一整章英文文獻。做了……做了四五次會議紀要吧？然後很多實驗數據的錄入，也是我做的表格，打印資料、清洗燒瓶、記錄數據我也有幫忙！”

陳淼垂着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個人開了頭，其他人也忍不住了。謝超凡眼角也浮現層層魚尾：“好的好的，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孩子一點幽默都不懂！”

“幽默？”龔姚堯茫然，是讓他再講個笑話麽？

“诶呀，堯堯，謝導是在和你開玩笑呢！看你緊張成什麽了！”秦志勇給他說明狀況。

“那我也來開個玩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禹周接過秦志勇的話茬，“陳學姐，136、129、95%、1328；陳學長，107、89、83%、968；我，94、90、95%、752；龔姚堯，77、66、83%、462。”

禹周一口氣報了不少數字，龔姚堯根本聽不明白什麽意思，但是既然包含百分比諸如此類，應該是工作占比一類的？哇，尤其最後一個數字，陳學姐都上千了，他才不夠五百……不會被謝老師說吧？

想到這，龔姚堯有點慌。

剛剛還笑着的秦志勇臉色也變了：“禹周，你什麽時候算的？”

“剛剛來的路上。我說這個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量化一下，好讓大家心裏留個底。對不對？”

雖然不太明白怎麽個留底，可龔姚堯還是嗅出了飯桌上的不對勁，心中默念着我沒底，超沒底地不做聲。

“咔咔咔——”包間門被推開，服務生弓着身進來：“您好，您點的壽喜燒鍋、三盤雪花牛肉、兩份牛上腦。請問是都要雞蛋嗎？”

“對的對的，來五顆！”陳淼幫服務生擺好菜，招呼其他人挪一下小菜，“他家的生雞蛋是真的好吃，一點腥味都沒有！吃壽喜燒鍋就得沾着蛋液吃！超好吃的！謝導您吃這個吃得慣吧？”

“吃得慣，我可是連活章魚都嘗試過的人！”

剛剛有些緊張的氣氛，因為各色菜的上齊被大家抛之腦後，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和自己的胃過不去。龔姚堯平時也和禹周吃飯，但是基本都是在食堂或者學校附近的餐館，很少到外面吃大餐。今天難得挨着，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

吃飯的時候，禹周都會坐得正正的，從握筷姿勢、夾菜角度、吃飯時的細嚼慢咽，不難看出他果然是受過嚴格“餐桌禮儀”的人。對了，禹周的爸爸好像是教授、媽媽是舞蹈老師來着？

這種組合，完全無法想象吃飯的時候，有多安靜。

再看桌子對面，秦志勇慣例胡吃海喝，面前的碗已經又續過兩顆雞蛋了。剛剛點了榴蓮冰淇淋甜點，吃了一口覺得奇怪，現在已化成了湯被放在一邊。

謝超凡吃得差不多，他端着焦糖布丁，問自己的四個學生：“陳淼、志勇，你倆是研究生，尤其陳淼開學後就研三了，今後有什麽計劃？我能幫得上的，一定竭盡全力。”

接着又轉向禹周和龔姚堯：“你們兩個是大二，禹周他我倒是不擔心，只要他想深造就沒有他拿不到的offer，龔姚堯呢？你有什麽計劃？”

計劃？龔姚堯的人生中，就從未有過“計劃”這個詞。

他出生十九餘年，一直秉承着“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理念，再加上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懶念，從來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居然就活到了現在。

現在突然被謝超凡問計劃，可真是難倒了他：“我的計劃的話，哈哈，下學期不挂科？能去幾個地方玩一玩，還有就是，游戲能找個合适的戰隊——”

“堯堯可真是無憂無慮啊……”悶頭吃東西的秦志勇終于擡起頭來好好說話了，“既然我都被禹教授點名批評了，那就這樣！工作量完成陳淼的85%以上，返工率低于10%，不過偷懶摸魚的日子。禹教授您看，成不？”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了解一下自己的進度。”

“OK！OK！那我來說說我的！“陳淼清了清嗓子，她略側過身子面對謝超凡，“謝導，這學期我抽時間考過了托福，分數還算理想。所以，下學期可能要分一些精力在提申請上，項目的投入就相對會少一點。不過您放心，該是我的工作，我還是會努力完成的。”

“出國是好規劃啊，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謝超凡舉了舉杯子，“來，沒有酒咱們就以茶代酒吧。祝你們早日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說了這麽多，謝導您的理想是什麽啊？”秦志勇喝完卻不放下，“評上院士？拿下項目？還是啥？”

“我能有啥理想，都這麽大歲數人了，該有的都有了。”謝超凡嘴上這麽說着，目光卻投向了禹周的方向，又像是根本沒在看他，“其實啊，當導師也累。不如三兩朋友，找個僻靜地方，安度晚年。”

說完這話，謝超凡突然咳了起來，一旁的陳淼幫着順背，還是越咳越嚴重。

“咳咳、你們先吃，我去廁所漱漱口……咳咳咳。”

“哎……”謝超凡走出去又半分鐘，秦志勇嘆氣。

禹周數了數桌子上的菜，确認沒人吃什麽了，讓服務生撤下了盤子。

“咱們謝導苦啊。”

“誰不苦呢？”秦志勇抓了點零食，“謝導被擠兌，連帶着咱們也被擠兌。好多大老板看不上咱，搞得資源也少！媽的想借個實驗室檢測儀，別人都是一句話用一會，咱們就得走流程審批。有這麽勢力的麽！”

龔姚堯還不知道有這事，想接着聽下去，就看到陳淼用手肘撞了秦志勇一下。

“平時在學校憋着就算了！好不容易到外面還不能說說了？！”

話題終究沒有進行下去，謝超凡回來後，說是晚上九點半還有場網絡會議，大家收拾收拾就散場了。

路上學長姐再也沒提受氣的事，龔姚堯當然不敢問。難得一次周末聚餐，陳淼也不回實驗室了，打了電話和朋友去K歌，秦志勇接到電話轉道去宵夜續場。只剩下禹周和龔姚堯，回宿舍休息。

“那個……”只有兩個人，剛剛埋在心底的疑惑生根發芽，瞬間就長成了參天大樹，龔姚堯卻不知張口問合不合适。

“你想問謝導被擠兌？”

“嗯……”

“這種事，怎麽說。”禹周停頓一會，似是在斟酌用詞，“中華本來就是個人情社會，關系決定了生意，這個道理适用于一切場所。謝導呢，又是個比較耿直的人，喜歡就事論事不拐彎抹角，更不喜歡搞虛的，所以，懂了吧？”

“好像懂了……”龔姚堯老爹也經常在外面應酬，“今天謝老師的衣服，穿着顯得有點大，他是瘦了麽？”

“謝導最近身體确實不太好。”禹周擡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這次的項目時間緊任務重，他壓力也大。我暑假留校陪學姐做項目，争取多趕一些，這個做好發表出去，謝導就能評上院士了。”

“我才發現，禹周你是真的崇高和偉大啊……”龔姚堯往往欽佩禹周，也只會在心裏小小佩服一下，今天還是第一次當面“奉承”。他也終于明白了四月份兩人吵架那次，為什麽他說了謝超凡壞話後，禹周會那麽生氣。從剛剛禹周的言行看來，他是打從心底裏在替謝超凡着想。

還有所謂的擠兌，這種情況下，禹周明明有不錯的本地人資源和條件，還這麽認真深造和學習，他對學術研究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吧？

反觀自己，就沒什麽能力了。除了長得還行、游戲玩得也過得去，其他都沒什麽亮眼的地方。

想到這，龔姚堯就有些難過：“哎，我就不行。我沒啥目标和理想，可真菜啊。”

“這沒什麽好比的。”禹周聽出了龔姚堯話裏的深意，“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興趣愛好，我只是對邏輯推理類比較感興趣。你星戰玩得不是也不錯麽？下了不少功夫在游戲裏。”

“那能一樣麽？再說我游戲又不是拔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重要的不是你的第幾名，而是為了進步中途付出的努力。興趣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而且你這學期不是有進步麽？之前只是沒有把心思放到學習上。”

龔姚堯險些給禹周的這套說法跪下。突然被禹周誇獎，他有些不适應，甚至想證明自己更棒：“诶，你剛剛說暑假準備留校幫陳學姐？”

“是，學姐很辛苦的。記得我說的那串數字麽？分別是任務量、正确處理量及比例，還有工作時長。她明年這時候就研究生畢業了，接着還要忙出國的事，暑假我可以幫她分擔一些，反正回家閑着也是閑着。”

“啊！那我也留下幫你吧！”

“……”

兩人四目相對，龔姚堯突然有點尴尬：“不是，我下學期想給電腦配個新顯卡。所以想在B市找個兼職實習什麽的。”

【作者有話說：某左：找什麽兼職！！朝夕相處地培養感情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