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所見略同

順着闖關者笑意盈盈的眼神，姜息瞥了一眼胸牌上的字，沉默了一瞬。

然後反手蓋了下去。

555卻沒有直接離開，似乎是正在查看什麽新收到的消息。

而後青年擡起頭，往姜息跟前走了幾步，低聲地：“剛接到通知，考驗場有限制，以闖關者的身份進入之後，您惡……非人的那部分能力會被消除。”

說完這句，又馬上後撤一步隔開距離，不論的話裏的“您”還是此時的動作，都似乎對面前的人很是尊重。

這句話其他人沒聽見，只有近處的池念聽得大概。

等555後撤消失在光塊裏，姜息側頭對上池念的目光，“你的算盤打錯了。等進到裏面，我會跟普通闖關者沒什麽區別。”

關于闖關者會在她身上使用“緣定三生”卡的原因，姜息想得很明了。無非是想依靠她的能力。和在上個關卡一樣，有意無意地靠近，引導，無非都是想借她的手完成任務罷了。

但又跟她想象中各種反應都不同的，闖關者漂亮的臉上找不出半分失落，只突然神情認真地問：“那你會害怕嗎？”

姜息頓了頓，聽到闖關者語氣體貼且溫柔地繼續：“普通的闖關者一定會很害怕，可能會想時刻跟別人貼貼，或者直接躲進別人懷裏。如果你也想這樣的話，我倒是不會介……”

柔軟的尾音還沒拖完，腳尖的地面被劃出了一道重痕。

池念眨了眨眼，笑着閉上嘴。

然後擡手向姜息指了指面前的學校。

表示決定等進去後再說。

·

沿街道望過去，衆人很容易便找到了那所學校，校門口的大鐵門鏽跡斑斑，稍微一碰就吱呀作響，讓人很懷疑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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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漆褪色了一半的豎式招牌上是四個大字，育才中學。

等進了學校，頭頂的天還沒黑，卻陰沉沉的發悶，映襯上同樣陰沉沉的磚色教學樓，怎麽看都不是個寶地。

有人四處張望着，低聲感慨了句：“這學校好陰森……啊！”

話到一半，捂着嘴指向空中。

池念擡起頭，沿着人手指的方向過去，看到一根筆直的旗杆。但在旗杆的頂部卻不是飄揚的紅旗，而是插着三只翅膀僵直的鳥。

那三只鳥通體黑色，像是體型過分大的烏鴉，張大了幹裂的鳥喙，個個将紅色的眼珠子瞪得巨大。

池念給姜息指了指，“看。”

瞥了一眼，姜息收回眼神，等着聽A級闖關者有什麽發現或者見解。

聽到池念說:“因為被做成了串串死不瞑目。”

“……”

一邊的周彤聽到了，當她在講笑話，“池小姐真幽默……誰會用這些鳥做串串……”

齊思思小聲附和，“對呀，正常人誰吃烤烏鴉啊……”

倒是聽說過，但周圍人普遍認為烏鴉不吉利，很少有人拿它做食物。

廣播音在校園裏響起：“各位老師，育才中學新學期入學測試即将開始，請您馬上就位。第一場考試，科目數學，請各位老師馬上就位，開始監考！”

“請各位監考老師注意，學生們可能會私下傳遞寫有題目答案的小紙條，請您及時發現，及時收繳！”

接連三遍之後，廣播停下，有人發出疑問：“監考？去哪兒監考，教學樓裏？”

廣播裏的人好像能看見衆人的反應，又多補充了句：“請調頭向東，尋找教學樓！”

衆人扭頭看向掉漆掉了大半的教學樓，走近的功夫，門口處晃出來一個身影，小跑着迎到了衆人面前，掏出紙巾擦了擦光亮額頭上的汗，催促道：“新來的老師吧，快跟我走。”

聲音跟剛才廣播裏的一樣。

池念瞥了眼男人胸前的名牌，［教導主任］。

一共11個人，被分到了五個考場，剩下一個教美術的齊思思，被安排完成院子裏迎新生的黑板報。小姑娘正好學過些畫畫，舒了一口氣地應下來。

幾分鐘之後，池念提着試卷袋跟在姜息身側，推開了一號考場的門。

教室內桌椅橫陳，廢紙遍地。

池念貼心地走在前頭，邊踢邊走，給後頭的姜息清出一條道。等把手裏的試卷放在講桌上，四顧教室，只覺得入目滿眼是充實狼藉，但唯一的問題是

沒有一個學生。

·

幾秒鐘之後，剛剛領到試卷的幾個新晉老師紛紛回到了走廊，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茫然。

整個考場樓層根本沒有一個學生，沒學生，還怎麽監考？

眼前突然跳出光屏

［每一考場應有二十位考生，請各位監考老師于二十分鐘內找回本考場所有學生］

二十個人，二十分鐘，一分鐘一個，聽起來算的挺合适。

可現在舉目望去，整個學校都不見人影，去哪兒找這百來號人？

衆人還沒理出頭緒，頭頂已經懸上了二十分鐘的倒計時，制造緊張感的效果很直接，有人當即打算跑下去先找一通再說，但又有人反對這樣亂跑太危險。

池念遠離人群，敲了敲一邊關着的門。

之前引衆人進來的禿頭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看了眼池念的名牌，“池老師，什麽事？”

池念彎眸笑笑，“主任，我想問問，學校的廣播室在幾樓？”

說是廣播室，其實也是監控室。之前主任在廣播室裏提醒衆人往東找教學樓，就是從這裏看的。

俯身在監控頁面上方，池念把時間往前調，一路到半個小時前，畫面裏終于出現了學生的身影。

一路往後看，終于發現所有學生都是從學校後頭一處防護網破洞鑽了出去，進了學校後方的小樹林。

有人感慨：“天，這個洞被一堆灌木叢擋着，要不是看監控我們真是發現不了。”

周彤擡手拍了拍廣播室的麥，“各位同學，已經到考試時間了，請快速回到教室！”

聲音擴出去，在校園來回飄蕩了幾圈。

沒用。

倒計時已經跳到十五，時間緊迫，幾個新晉老師當即動身。

這學校的廣播室很不規範，大概是跟其他亂七八糟堆了不少雜物，池念起身開始找東西，抽出一根小細繩，試着扯了下，斷了，又扔回去。

“池小姐，你在找什麽？是這個嗎？”說着話，周彤把手裏才找到的小喇叭遞過來給池念，“确實，用這個喊他們，肯定比咱們的嗓子好使。”

池念笑笑，但禮貌表示拒絕。

回過頭去，視線裏撞上一只蒼白纖勁的手腕，掌心正捏着條拔河用的麻繩。

池念擡起眼，對上姜息面無表情的神色。

所見略同。

同樣俯身撿了條麻繩，池念動了動眉梢，突然覺得心情莫名很好。

·

從廣播室一路跑到防護網破洞處，幾個闖關者勉強鑽了出去，很快在近處的小木屋旁找到了一百個學生。

想象中的反抗倒是不存在，學生們排排站在草地上，烏泱泱的一片，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一個個木樁一樣不動彈，推一把才走一個。

衆人推了幾把，發現這也太慢了，實在不是個辦法。

池念走到跟前，甩開手裏的麻繩，語調稀疏平常地提議，“一起綁了。”

于是幾人共同努力，把百來個學生都兜進了大繩子圈裏，扯溜着往學校趕。

效率登時大幅度提升，但眼見倒計時掉下了五，周彤看着只開了個一人洞的防護網，急得落汗，“怎麽辦，來不及……”

最後的“了”字還沒說完，身邊的池念一腳落在了防護網單薄的門框上，幾乎是同時，一只蒼白的手扣住了另一邊的鎖頭，兩方力道相合，恰好同個目的

直接一舉将防護網卸了下來。

後頭跟着的幾個闖關者瞠目結舌，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繼續急忙往學校裏拉學生。

走在人群後頭，池念回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姜息。

周遭喧鬧異常，人群腳步混亂，高挑的身影兀自站着，眸光垂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卻自帶結界一般獨自出塵清冽

——格格不入。

池念伸手按在防護網曾經的鎖扣處，撚了撚被姜息掰斷的那處金屬缺口。

——卻讓她覺得

池念收回了手，舉到半空朝人揮了揮，“哎，走了。”

姜息側過頭，漆黑的瞳朝她看過來，沒應聲，但開始走近。

頭頂的倒計時依然在滾動，池念卻丁點不急躁，眸光落在步步走近的人身上，靜靜候着對方霸占下越來越多的視野，只覺得

——越來越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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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惡人小情侶初上線

晚安好夢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