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二番查寝

“所以……”077從驚險的場面裏擡起頭, 有些沒頭沒腦地恍然問了句，“他現在……是什麽等級？”

從剛才的反應速度和攻擊能力上看，分明已經脫離了原先A級惡靈的能力範疇。

555明白077在問什麽，回答她:“已經是近S了。”

077默了默, “姜息……知道嗎？”

“還沒碰過面。”555頓了下, 側過頭看了眼一旁的桌面角落，低聲說：“就算見了, 應該也認不出來吧。”

077跟着看過去, 對上角落裏放在雜物後頭的東西。

那是張照片，因為被好好地裝存在玻璃框裏，看起來似乎日期還很新, 但論上頭的內容，077明白，已經是非常罕見。

透過雜物的縫隙，正對上照片裏站在邊角的人，那是個年輕人, 穿着跟他們一樣的制服, 有一張非常俊秀的臉, 葡萄眼, 高鼻梁，很是陽光的模樣, 正咧着嘴大笑。

077起身走近了，仔細看過去。

桌面上堆着不少雜物, 且還落着層淺灰, 但被放在最後頭的相框上卻丁點灰塵都沒有。可見主人複雜地想表現出不在意, 卻又忍不住珍惜的心思。

目光從一排人影上掃過去，077收回眼神, 拉了下身後的666，對555道：“我們先回去了。”

·

融在夜色裏的風有些涼，懷裏的人很輕，纖細的骨骼包在柔軟的肌膚裏，安靜地側着頭蜷在懷裏，像只困倦的貓咪。

池念一路都沒再說話，只在快回到教師宿舍的時候突然問了句，“在山祈村那次，你也是這麽把我帶回去的嗎？”

聲音稍微有些啞，透着恹恹的倦。

姜息皺了下眉，腳下本來走得很急的步子更快了些，抽空回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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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彤等闖關者都還等在樓下，遠遠看見了兩個人，周彤迅速跑着迎了過來，“姜小姐，池小姐……！”

話音沒落下就看到了池念身上的傷口，周彤馬上讓開了路往宿舍裏跑，“我，我這就去拿藥！”

姜息一路把池念抱回了宿舍，扶着人在下鋪坐下。因為連續失血的原因，池念有些犯困，側着身，把沒受傷的那側手臂靠在床架上。

周彤很快送了藥過來，遞給姜息。她起初站在房裏沒走，想留在旁邊看看池念的情況具體怎麽樣，但發現準備好藥物的姜息擡眼看着她，沒開口，冰冷的眼神卻很有趕人的意思。

周彤頓了頓，當姜小姐是在為任盼的事遷怒她，也覺得自己沒立場站在這兒礙人眼，一時面露尴尬。

姜息垂下眼，把放在一旁的小瓶子拿起來還給周彤，“周小姐可以回去了。”

周彤接過那瓶酒精，匆匆點了點頭，識趣地出了門。

姜息收回眼神，看向昏昏欲睡的池念。也不再耽擱，迅速開始動作。

傷口處的衣料都跟血水粘連在一起，要小心地揭下來處理。

昨晚才處理過的傷口過了一天，原本較淺的淤青也發展得青紫一片。但最為觸目驚心的還是今晚新增在後腰和背部的那一處，像是被什麽東西直接啃噬而過，一直蔓延到了內衣扣下端，生生咬爛了細膩的皮膚。

姜息手裏拿着藥水，眉頭皺的很緊，一向精準的力道在落在那片傷痕上時居然有些缺乏自信。池念卻全程很安靜，只在确實覺得疼的時候才很輕的舒氣。

宿舍衣櫃裏有備用的衣服，等處理過傷口将繃帶纏好，姜息從中找出一件白襯衣，俯下身去替池念穿上。

她站在池念身前，較高的身位只需要稍稍垂眸，就能不費力地将底下人微露的春色盡收眼底。

此時卻無論如何也顧及不到這件事，只在将下折的領口仔細整理好，再收緊了襯衣領口，挨個去扣衣扣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這些動作裏過分的熟稔與親昵。

且太過自然了。

就好像同樣的事情，已經做過許多許多次。

捏着衣扣的指尖緊了緊，姜息擡起眼，正撞上池念看過來的目光。

少女将頭靠在床架上，散落的長發擁在臉側，卷翹濃密的睫毛輕輕恹着，淺色的眸子是一貫地自帶光彩，造物者多給的那點多情都盛在裏頭，柔軟得惑人。

距離太近，柔軟的波紋似乎很輕易就侵入了心底，指尖觸着的冰涼衣扣突然有些發燙。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也都沒有挪開眼神，宿舍間突然變得逼仄又寬廣，有什麽氣氛在緩緩地變動

廣播聲突然響起

“姜老師未及時抵達教務處，罰學生宿舍查寝一次，立刻出發！”

變化的氣氛倏然終止，姜息迅速垂下了眼。

将最後幾顆扣子一并扣好，姜息站起身，“你先休息。”

簡單收拾過桌上的藥品，姜息轉身往門口去，路過床邊的時候，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池念側躺在床邊，撐着身子，自下而上地望向她，淺色的眸子潤着柔軟的光，突然問：“你去過武館嗎？”

是夢裏有過的對話。

不知道池念為什麽這樣問，但也熟悉了她一貫跳脫的思路，姜息回答：“靈域沒有武館。”

但池念又問：“那到靈域之前呢？”

第一句問話的時候還不清楚對方的意思，但到這時候，姜息敏銳地感知到了池念這樣問可能是什麽意思。

姜息垂了下眼，對上那雙淺色的漂亮眼睛，說：“我不是闖關者。”

這樣的回答并不夠清楚，但一時之間，心裏卻像是出現了兩類分歧。

直接把實話全部告知，或者是任由這樣的不清楚繼續下去。

一開始還以為不斷粘過來的闖關者是抱着利用的心思，但在随後的相處裏，姜息已經非常清楚的明白并不是這樣。

池念在主動靠近她，卻并不是想要依賴她的能力通關。

否則在學生宿舍的那晚，池念不應該主動闖進去救人。放風筝那一回，也沒必要故意計算着輸給她。

每一次嘗試其實都是沒有百分百把握的賭，明明可以推出同為闖關者的她去打頭陣，池念卻每次都避過了這樣的選擇。

姜息能感覺到，池念把她當做了某個人，某個在模糊記憶裏的模糊的人。

一個并不是她的人。

當下的情況是非常清楚的，解決方法也非常簡單，只要如實說明就可以了。但姜息垂眼看着池念，開口之前卻覺得有些幹澀。

但最後還是繼續道：“我并沒有失去記憶。”

這樣的回答便非常清楚。

沒有失去記憶，記憶中沒有武館。自然也就沒有池念。

她并不是池念模糊片段裏的人。

捏在衣角的手短暫地僵了一瞬，池念沒再接話，姜息幾乎以為這話題就要這樣沒頭沒尾地過去，聽到池念低低應了聲，“嗯。”

語調平靜，絲毫聽不出裏頭是否有失落或是不滿。

卻又像是語氣倏然地空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姜息沒再說什麽，等着池念松開了握着她衣角的手便繼續往門口去，等推開門的時候，聽到池念說：“小心點。”

恢複了笑意的散漫聲調，“我怕我過會兒又做噩夢，姜老師可要早些回來陪我。”

腳步頓了頓，姜息反駁：“今天沒用酒精。”

但在關門之前，又加了一句，“很快。”

意思是會很快回來。

池念彎唇笑笑，看着姜息關上了門。

等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臉上的笑意靜靜落下去。

重新躺回了床上，腦海裏慢慢劃過剛剛聽到的幾句話，池念垂下眼睫，在困倦裏閉上了眼。

·

一路到了學生宿舍樓，昨晚的管理員見到姜息，往她身後看了看，“就你一個？”

給宿舍樓開門的功夫又問：“昨天你們是不是把我手電筒拿走了？”

“罷了，再借你一個？來吧，跟我來拿……”

話到一半，發現新老師已經推開了門，直接快步走進了黑暗的樓道。

管理員愣怔地看了會兒，昨晚那跳樓的操作已經是從沒見過，今晚又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闖關者。

看那架勢，怎麽都不像是被罰來查寝的，反倒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進去找什麽東西。

确實是找東西。

一路掃過了一二樓的宿舍，姜息目的明确地直奔了三樓的廁所。

擡手推開了廁所門，但裏頭空空如也，并沒有昨晚的惡靈。

皺了下眉，姜息轉過身，一路沿着黑暗的走廊尋過去，走到走廊另一端盡頭的廁所推開了門，裏頭卻依然沒有任何人或是惡靈。

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姜息回過頭，見到池念站在走廊中央，開始朝她走來。

漆色的眸子輕輕眯了眯，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以池念的反應能力會被惡靈近距離傷到那樣的程度。

未知的煩躁感洶湧而出，姜息側過頭，擡手拖出了廁所門口的木棍拖把，甩手磕在門框上。

木棍出不堪重負地發出斷裂的聲響，将帶布條的頭部折斷了下去。

面前的“池念”緩了緩步子，沉默地看向突然動作的人。

姜息擡眼看向面前開始褪去幻術僞裝的惡靈，手裏的木棍拖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敲了敲，

“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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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惡靈君:危。

小念會那樣問，是因為在山祈村姜姜抱小念回去的時候，小念跟夢裏的人交談提到了武館。太久遠了怕大家忘記了提醒一下(/＼*)

晚安好夢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