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刺探
惜春園後院有一扇小門,平常沒人從這裏走,門自然也就鎖着。
初九沿着牆角走到牆根,手在牆上借力一拍,人已經上了足有一丈高的院牆。她回頭看看安靜的惜春園,便轉回頭沒有更多遲疑的跳下了牆。
幸好圍牆外只是個僻靜的巷子,她跳出來也沒吓到旁人,只是從巷子裏出來時與一個瘦高的男子撞了一下。
“抱歉!”初九匆匆說了句,看男子似乎沒撞傷,她便轉身急速離去。
聶澄澈本來是跟着廚房的人出來采買食材,不想采買的大嬸忽然肚子疼,便把籃子交給他,自個兒找地方方便去了。
他本來站的好好的,哪裏想到出來個冒失鬼,居然撞在他身上,他剛要發作,那人卻又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他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人家好臉的說,他也就沒法計較了。
等他擡頭想說沒事了時,那人已經走的沒了蹤影,他愣眉愣眼的看着那空空的巷道,是氣也不是,是罵也不是。
那人走後,徒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讓人不覺要生出更多猜疑。
“唉!這回總算舒服了!”剛方便完的大嬸出來,就看到澄澈望着空無一人的巷道發呆。
“小聶,發什麽呆?走了!”廚房大嬸已經有五十多歲,人也長得胖胖圓圓的,人倒是和氣,招呼着澄澈去菜市場。
澄澈回過神應着,人是跟着大嬸走了,可不知怎的,那股檀香味好像始終在鼻端萦繞,怎麽也揮之不去。
初九離開鳳府時,換了身衣服,為了怕被人認出來,她臉上罩了□□,現在的她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路人,就算是她親爹站在她面前只怕也認不出她來。
早兩日,她就和人約好在聚仙茶樓會面,只是因為老太爺壽辰,她脫不開身,還好老太爺吩咐了不許人打擾她,她才得了空出來。
順着聚福街往東走,就是聚仙茶樓,茶樓的生意很興旺,一時間是客似雲來。她剛邁進茶樓,小二就趕緊過來招呼着,她擺了擺手說約了人的,小二也就退了開去。
還不等她去找人,人家已經在二樓招呼她了。
她仰頭看去,只見坐在二樓雅座的正是她今天約的人。
她朝那人點了點頭,從樓梯走了上去。
待她坐下時,對面的人還上下打量她。
“啧啧啧,我說,你這變臉的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啊。要不是我認得你腰上那塊翡翠,只怕你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認得你。”那人給初九和自己倒了杯茶後,便啧啧有聲地說道。
初九喝了口茶,臉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唯有嘴角微微勾着。
她對面的人也是個女子,長相更加普通,幾乎就是掉到人堆裏也找不到的主兒。只不過這個人,可并非一般人,她可是江湖上頂頂大名的百曉生,而這百曉生并非一人之名,它是屬于風雨樓的,這風雨樓又是個極大的江湖情報組織。
“讓你查的人,你查的怎麽樣了?”初九眼睛并不看她,只是往樓下看去,而兩人說話,也好似無關痛癢的閑聊。
“查了,不過人家好像真是為你家老太爺拜壽而來,其他的暫時沒有消息。”對面的女子抓了一大把瓜子仁兒放在嘴裏嚼啊嚼,倒一點沒耽誤說話。
初九眼眸深沉,聽到女子的話,心中不由得一沉,那人在戰場上骁勇善戰自不必說,但可不見得真是莽婦之流,她突然要來拜壽,可未必像信函所言,因為敬重祖父。
女子邊吃着瓜子仁兒,邊打量初九,想是要看破初九這□□的奧妙。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那人現在已經到了容縣了。我看她也就跟她皇帝姐姐一樣愛什麽微服出訪,我查過了,她就住在離這裏幾條街外的浮冥客棧,你瞧瞧這名字,浮冥浮冥的,怎麽看都不像好地方。”女子一拍腦門兒,差點忘了大事。
初九轉回頭,眼睛眯了下,那人是發了信函的,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前來,現在居然悄悄的來了,其中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我瞧着那人還有幾分硬氣,并非像個狡詐小人,只是看人外表最是不準。所以呢,你家裏的東西要麽就藏好,要麽就交給人家算了。”女子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初九卻是再未出一聲。女子覺得說的無趣了,也就閉了嘴。
初九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推到了女子跟前,女子打開布包,裏面是整齊的十錠大概每錠十兩的銀錠子。
女子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将布包包好揣進了衣服裏。
“你慢慢吃,有消息記得通知我。我先走一步了!”初九說道,也不等女子答複,便轉身離開,女子也不在意,還是坐在原位只自顧自的吃着。
走出聚仙茶樓,街上行人往來很是熱鬧,初九更沒心思看這些,她只想着晚間要如何探查浮冥客棧的事。
這一晚,天剛擦黑,初九就已經到了客棧。浮冥客棧前紅色的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還真有些鬼宅的味道。
這是間客棧,生意雖不興隆,卻也不見它倒閉。
一身黑衣的初九臉上蒙着黑巾,很輕巧的就躍入了客棧後院。
白天裏她已經打探好了,那人就住在後院正房裏,這後院都已經被那人包下了。
今日晚上無月,正是暗中行事的好時機。
她貼着客棧的院牆一步步往正房移去,馬廄裏的馬還在吃草,大約天色太暗,馬兒并未注意到暗中還有個人在行動。
正房窗戶上映着一個人影,想是還沒有歇下。
初九貼在窗下,屏住呼吸。
不多會兒,正房門上便傳來敲門聲。
“進來!”屋內的人音質清冽而不失嚴厲,想必是在軍中磨練日久而形成的一種語态。
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了房間。
“查探的人回來了,今天邵家堡的大少爺到了鳳府,排場挺大,據說,鳳家也挺屬意這位大少爺,說不定兩家會聯姻。”進門來的人聲音洪亮,說話聲直爽,想必也是軍中人,只是态度十分恭敬,想必屋裏的人身份一定在她之上。
屋裏那人沉吟片刻,沒有再說什麽,安靜了片刻。
“今天你們也累了,去歇着吧。”清冽之聲再起,卻是吩咐那人去休息。
初九皺眉,她本以為親自來查探,或可得到些消息,怎想到居然要無功而返。
待那禀報之人離開,她也想起身回去,卻不想屋內的人沉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進來說話。”
初九一驚,沒想到那人耳力竟然如此了得,她已經盡可能的隐藏自己,卻還是被她發現了?她鎮定下心神,或許不是,她只是在詐自己。
她沒走,也沒進去。
過了一會兒,初九以為屋裏人果然在詐她,只是她一眨眼的功夫,窗子大開,一個人影從窗戶裏躍了出來。
初九驚愕萬分,雖然驚愕,她也沒驚太久,她行蹤本來還算隐蔽,此刻卻被人勘破,若是再失手被擒,那她可真是白白隐藏了這麽久。
她手在土牆上抓了一把,土牆本就是以黃土搭就,她這一把抓了不少黃土,她順手一揚,本可以阻隔來人的攻勢,怎想,那人手中有刀,将黃土劈開。
而刀的來勢兇猛,非她一雙肉掌所能抵抗。
她側過身避開這一刀,從腰間抽出自己的軟劍,劍身細長,在夜間也閃出一道銀芒。
軟劍與刀相碰,擊出一道道火花。
來人刀式剛猛,非初九所能硬敵。初九也不戀戰,邊戰邊退。那人也不下殺手,只是力圖擒下初九。
兩人戰了幾十個回合,倒并未戰出勝負。初九找了一個空隙,虛砍向那人,那人也不避,反而迎劍而上。
那人不知道初九的身份,可初九卻知道這人身份,她傷不得,所以欲抽劍回護,左臂卻被刀砍上。
她一疼,差點放松手中劍,只是她咬住下唇,忍住疼痛,再次揮劍,這次,那人沒再硬上。
刀回刀鞘,這是要放初九一碼。
初九也不管她這是個計策還是真有意為之,邊撤邊點了幾處穴道止血。
等她滿臉大汗,跑出浮冥客棧時,人也已經有些脫力。晚間的夜風拂面,讓初九清醒了些,她咬着牙快速往來時的方向疾奔而去。
晚間的鳳府,也十分熱鬧,賓客中不少年輕人,湊在一起吟詩作對的,倒也是一處風景。
初九從來時的路回了自己的惜春園,園子裏還是靜悄悄的。
她推開房門,人幾乎是立刻軟了下來,她靠在門板上坐在地上,心中不由得苦笑,想她拜師學藝後,還從未有過如此敗績,真是疏于練習,慚愧慚愧。
沙沙沙--
一陣細碎的聲響讓還在自嘲的初九忘記了疼痛,她手中軟劍已被她纏回腰間,此時,她只能扶着門板再次站起。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從腰間将軟劍抽出,循着聲音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沒有人的時候,是不點燈的。
此時從門縫裏卻能看到點點微弱的光芒,她靠在牆邊往裏看時,并看不到什麽,她的書房裏有很多書,書架子都是一排排的,想那賊人并不在這邊的書架,所以她才沒看到。
她悄悄将門拉開足夠她進出的寬度,輕輕地走了進來。
即便受傷,也不至于讓她洩露行跡。
她歪着頭看看這邊,沒有,又看看那邊也無。她又往前走了走,最後一排書架旁,先是一個送飯用的食盒,然後是一只引路用的燈籠。
在食盒和燈籠後面是一個蹲着的人影,從那衣服和發型看,應該是他們鳳家的男仆。
初九無聲靠近,手中軟劍就那麽毫不客氣的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你是什麽人?”初九因為疼痛,聲音越發的冷,冷的就像是十冬臘月的天氣,沒有絲毫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感冒了,寫的東西不太嚴謹,今天又改了改,重新發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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