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本仙君(11)
“阿離你居然不記得我了嗎?”
那來路不明奇奇怪怪的半妖撲在謝東離身上,一邊說話一邊抽泣,哭得委實的凄慘無比。
“樓……咳,老大把我丢下來之前說你會來的啊!”
半妖卡了一下,眼神飄忽地看向一側。
謝東離:“……”
謝邀,不熟,請勿碰瓷。
他伸出手,兩指細長清瘦的手指捏着半妖的衣領,把人給拎出半丈距離。
“我是元錦啊,”半妖被謝東離扯開,露出一張滿是哀怨的漂亮面孔,委屈巴巴地擡頭撇了他一眼,“阿離你該不會也忘記我們之前的事了吧?”
聽得這話,謝東離眉心跳了跳,他怎麽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麽個……半妖?
可是,在剛剛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他的确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乎有什麽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現了奇怪的變化?
元錦觑着謝東離臉上的表情,待看到他的确是沒認出來自己,也就沒繼續哭下去。
“雖然你不記得了,我……”元錦頓了頓,看謝東離沒有動手的打算,才暗自籲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想跟着你……你們,可以嗎?”
他後一句是看着謝晚年說的,更是在謝東離沒看到的角度瘋狂眨眼睛,以祈盼眼前這個劍修能看懂他的想法。
謝東離不知道的是,元錦其實并不是很想來的,可他被威脅的不敢不來。
謝晚年一瞬間理解了這個陌生半妖的想法,卻略有些遲疑,不管謝東離是否認識對方,自己都不适合下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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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眼睛抽筋了嗎?”
瞥見元錦的小動作,謝東離眼眸中下意識浮現些許嫌棄之色。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之後,謝東離指尖微動,索性向後避開元錦,側首詢問謝晚年,道:“你介意他跟着嗎?”
聽出他話中的含義,謝晚年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伸手撫了撫還未收起的本命飛劍。
“随你就好,不必擔心。”
若是心有不軌之人,必然逃不開他的劍。
一瞬間聽懂了謝晚年的話音兒,謝東離還沒說什麽,就見元錦一臉震驚之色,語調聽起來頗為受傷:“你……”
沒讓他把話說出來,謝東離就直接站到兩人中間,擋住了莫名對視且剛起來的兩個人。
而那一瞬間驟起的冰寒氣息也在下一刻消失。
謝東離側首回眸,只看到了空蕩蕩的山谷外圍,灰突突的山石被血色薄霧遮掩,看不到半點人影。
“好吧,”元錦不情不願地看了看被謝東離擋在身後的劍修,垂頭顯得有些沮喪,卻也沒再糾纏,轉而提起另一件事,“你們跟我來,這個魔修之前說在這裏有什麽藏寶來着。”
又是藏寶?
謝東離眉尖挑了挑,想到之前某個說帶自己去找藏寶的妖王殿下,也不知道贏照硬抗天劫之後是不是還能活蹦亂跳的出來坑人。
這個所謂的藏寶應該不會也是個坑吧?
幾人沿着霧氣流淌的方向向谷內走去,謝東離分心掃了一眼挂在眼前沒什麽動靜的透明地圖,并無什麽顯眼的血色在附近,倒讓他稍放下些心。
待謝東離意念将地圖收攏之後,并未看到那一角在黑色之下逐漸蔓延開的血色。
這山谷看着不是很大,三人卻是走了許久也未走到盡頭,若不是身邊山石嶙峋并非完全一致之景色,他們或許會以為自己被困于原地未有寸進。
只是走得太久,他們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
“早知該把那魔修帶着來,”元錦略有些懊惱,随手撥開攔在身前的枯枝碎葉,“一時沒反應過來,如今這具身體血脈不正,倒是不太适應怎麽尋寶了。”
聽到元錦的抱怨聲,謝東離下意識擡眸看過去,明明眼前還是一張豔色灼人的漂亮面孔,他卻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只毛色純白體态圓潤的……長毛鼠?
尋寶鼠?
元錦?
淩亂的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謝東離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頭,他從沒想過自己記憶會出問題,卻沒想到三番兩次……
若不是遇見相熟之人,他或許依舊毫無印象。
“咦?”
元錦的聲音再度從前方傳來,謝東離越過漸漸稀薄的霧氣看過去,只見到前方明顯到了盡頭。
淩亂巨石堆砌在山崖之下,裸露在外的石衣有着猙獰外表,尖銳倒刺盤踞于巨石表面。
怎麽看都不像是有藏寶的地方。
“真的是這裏嗎?”謝晚年難得提出了疑問,他的本命靈劍亦在身側盤旋,卻沒有找到什麽靈氣異常之處。
“有陣法,”謝東離掃了一眼看似淩亂盤踞的巨石,并不是清和記憶中出現過的陣法,而是他本人曾見過的,“需要……”
還沒等謝東離把話說完,元錦那邊又有了新狀況。
殷紅血珠順着指尖落下,滴在巨石斑駁嶙峋的表皮之上,卻好似水滴墜入深潭,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波紋。
下一瞬,劇烈白光在眼前炸開,再看不到一絲畫面。
“快醒醒,你怎麽突然在路上睡着啦?”
謝東離剛回過神,就聽到一個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下意識擡起手,卻是對方伸手想要去觸碰他。
看到他還有精神格擋,對方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些許,也沒計較被打回來的手,只縮回手揉了揉,繼續說道:“你沒事吧?我們可是随玉華神君去赴宴的,眼下便要到了,你怎能跑此處躲懶?”
玉華神君?
赴宴?
這又是什麽?
謝東離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對方,卻看到眼前人眉宇清明目光幹淨,即便是被他冷面以對,也沒有半點不豫之色。
沒等謝東離回應,此人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向外走,還回頭招呼他,語調中帶着一絲急切:“你快跟上罷,神君若是見你不在必然要動怒的。”
謝東離斂下心神,默不作聲地起身随對方向外走去,一路穿過帷幔薄紗,最終停于殿宇角落之中。
眼角瞥見重重帷幕垂落在四周,不知何處而起的微風拂過,露出軟塌上探出一截的素白手指。
倏然,一道光華自外間飄入,悠悠然落在那幾根纖細白嫩的手指上。
随之而來的是一道清朗柔和的傳音:“玉華,我已至瑤池。”
聲音清朗猶如玉石相擊,又好似山中清泉一般緩緩流淌,無聲無息地撫平空氣中洶湧的戾氣。
清光在眼前拂過,簾幕重重驟然消失,一行人已然站在一處園林之外。
謝東離擡頭時,只見到天青色衣角在雲霧中一閃即逝,唯餘下他們幾人在外停留。
“清和神君可是很難見到的,”先前喚醒謝東離的那侍從此時正站在他身側,微微側頭小聲與他說道,“仙界唯有我們神君與其交好,每次天帝之宴都會提前相約。”
清和?
謝東離耳中下意識捕捉到這個熟悉的詞語,又聯想到對方所提的天帝之宴,遂煞有其事地點頭,以示贊同之意。
看到謝東離的回應,侍從明顯談興更高,小心向四周張望片刻,才繼續說道:“清和神君是天帝的親弟弟,就算是高冷也沒人敢說什麽的。”
謝東離正要繼續點頭,看能不能忽悠對方多說幾句,就聽到不遠處名為“瑤池”的園林之內傳出不曾遮掩的打鬥之音。
劍鳴之音高昂且急促,又夾雜着铮然作響的絲竹樂聲,光影在眼前園中炸開,便連腳下的雲霧也被牽引流動在四周。
謝東離越過侍從的遮擋向遠處望去,看不清楚中心的情景,卻能聽到利刃相接的清脆聲響。
還有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
“清和,你當真要因一凡人與我翻臉嗎?”
玉華神君的聲音頗為惱恨,随之而來的琴音也愈發铮然,漫天雲霧倒卷而起,盡數落在天宮瑤池之上。
那一道清朗柔和的聲音此時依舊是動聽的,猶如敲冰戛玉雨落清潭,不急不緩地語調卻無端顯出幾分涼意。
“玉華,東離是我摯友。”
“那我就不是你的摯友嗎?”
玉華聲音中愈見惱怒,細長手指在鳳凰琴上快速彈撥,一道道無形風刃随之落在空中,卻被對方一劍斬落。
遠處的謝東離雖然依舊看不清楚他們二人的模樣,卻清楚地聽到了對方的對話。
尤其是其中的“東離”二字。
這個名字雖說不至于獨特到世無其二,可自謝東離生于法則海,此名是為那人所贈,随後他的名便被刻印在無盡虛空的宇宙法則之中。
除了他,再無人用此為名。
也就是說,那兩個人起争執的原因是自己?
謝東離擡手拂過手腕上的白塔印記,卻未在記憶中搜尋到與之相關的印象,正要仔細聽下去,卻見到那二人飛落于眼前。
還未等他擡頭細看,便見一道血色風刃迎面而來。
下一瞬,謝東離便覺得自己的視角有些不太對,好像是站在半空中看向下方?
腕骨之上的白塔微微發熱,謝東離将指尖覆于其上,一絲可撫心神的氣息沖入他的神魂之中。
下方,清和與玉華之間已然走向無可回轉之境地。
琴音铮鳴的鳳凰琴立于玉華身前,七根琴弦卻盡數斷裂,烏色琴首正抵着一寸清亮劍尖。
是清和神君的伴生神器,太元劍。
“咳……清和,你還能算出謝東離的轉世之身嗎?”玉華咳了兩聲,素白指尖扣在琴首之上,緊繃的骨節上顯出幾分猙獰,“這可是他最後一縷神魂。”
清和眉目之間盡是凜然薄怒,擡手提劍劃過鳳凰琴,倏然轉身離去,唯餘下一句不辨喜怒的話語。
“那我便去扣輪回臺,總能尋得到他。”
清和的身影轉瞬便消失不見,此處只剩下玉華抱着一具殘琴,以及一衆一無所知卻險些喪命其中的侍從。
“清和你可真是好大的魄力。”
遙望着清和消失的方向,片刻後,玉華才咬牙吐出一句話。
“那你就莫要怪我了。”
那裏,是仙界之人無不畏懼的輪回臺。
凡是落入輪回臺之神,若無天道庇佑,便只能永堕輪回生生世世,再無成神的可能性。
“所以仙界之亂是因我而起?”
看到眼前已然散場的鬧劇,謝東離指尖拂過白塔,便有一柄清光長劍出現在他掌中。
劍尖清寒如月,劍脊卻有一道赤色細紋一路蔓延,執劍時會以為其上有血液滾落。
此時,謝東離便執劍立在原地,另一只手撫在劍颚之上。
那裏刻着兩個此界無法辨認的字符。
“離越”。
“樓西越,你千方百計讓我回來,就是為了這?”
他的語調輕佻,桃花眸半彎着,面上盡是不以為然。
随着他話音落下,一道虛幻的人影在他面前浮現。
長眉染霜色,鳳眸蘊寒冰。
烏發玉冠,錦衣長袍,乍一看恍如王公貴人,卻又與此界割裂開來。
“是因你而起,也是順勢而為罷了。”
“你神魂有損,自然只能如此。”
謝東離斜睨他一眼,擡手拔劍丢到對方懷裏,發出一個單音節詞。
“呸。”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西越出來了QAQ
都是東離的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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