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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走了嗎?”陸星沉問。
負責來安撫并得到命令拖住他的警察拒絕:“不行。”
陸星沉不是很有耐心, 雖然他現在精力充沛不怕折騰,但不怕是一回事, 喜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根據我了解的法律, 你們應當沒有權力拘留我。”
張警官推門進來:“這不是拘留。”
陸星沉:“所以你打算放我走?”
張警官:“這不是拘留,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你與孔國強的死有直接關系,但我們你懷疑你與另一事件有關,所以請你繼續接受調查。”
陸星沉沉穩自若:“什麽事件?”
張警官:“二十一天前,鑒賞會夢中幻境。”
“據我所知,陸先生以前一直是一個普通人對嗎?但您在幻境裏頭的表現, 可一點都不普通。”
陸星沉眨眨眼,笑了:“怎麽個不普通法?”
張警官:“可以是能力不普通,也可以是出身不普通。”
陸星沉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而是看着張警官讓他旁邊的另一個警察出去, 突然說:“接下來是閣下來審問我?”
張警官:“不是審問。”
“對于我來說沒有區別。”他搖搖頭說,“和我一起來的人怎麽樣了?”
張警官皺了皺眉:“他在另一個房間裏。”
房間外, 警察和其他道術師聽從江葵雲的吩咐,緊急布置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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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術師:“江前輩,都已經布置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江葵雲點點頭,從道袍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了一塊石板, 石板上繪制着玄妙異常的圖案,中年道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腦海眩暈, 他心中一凜,不敢再看。
江葵雲:“這是我從一個天神祭祀遺址找到的上古祭文殘板,因是祭祀天地,帶有浩然之氣,能壓制妖邪,用來做陣眼正好。它曾于妖魔手中救下我的性命,不過帶有的浩然之氣也只夠再用這一次了。”
江含月看了石板一會兒,他比中年道人好點,但也感覺到一股眩暈,除了眩暈外還有一股壓制之力。他能感覺到這股壓制之力主要在針對他的妖族血脈,看來這個江師叔所說的祭祀石板能壓制妖邪倒也不一定是假的。
江葵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江師侄檢查完了嗎?完了便讓人将東西放入陣眼。”
江含月本來就是不大好的脾氣也有些起來了,“我見識短淺,看不出師叔這東西真假。這裏大概也沒人看得出,是不是不就是憑師叔一張嘴?”
“哼,胡攪蠻纏。”
“我看是師叔才是胡攪蠻纏,憑一張嘴給人定罪!”
師叔師侄針鋒相對,這兩個哪個都得罪不起的其他人安靜如雞。
談話不歡而散後,江含月讓人将方令斐轉移,他不相信陸星沉是那什麽鬼的妖孽,但也認同陸星沉不是一般人的看法,這種情況下,還是将方令斐這個真正的普通人轉移出去為好。
時間越來越接近午夜十二點,不相幹的人都被撤出了警察局。
陸星沉靠在椅背上,跟張警官就那幾個問題翻來覆去地進行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問答。
直到張警官第三次看手表,陸星沉突然問:“現在是幾點了?”
“十一點四十五——”剩下的話生生卡在喉嚨裏,他剛剛明明沒有想過回答!
在張警官心裏的忌憚越來越重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穿着道袍的女人走了進來,對他點點頭:“你先出去。”
張警官想到自己剛剛的不由自主回答,沒多說什麽,出去了。
陸星沉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從打扮上一看就不像警察的人,突然說:“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江葵雲冷笑:“你覺得套近乎就能逃過一劫嗎?”
“你對我很有敵意,為什麽?”陸星沉問。
“因為你是天生妖孽。”
陸星沉頓了頓,他還真的不能肯定,自己就一定是個人類,以前還猜測或許是帶了妖族血脈傳承而已,但都能變成小鳥了,這個猜測也岌岌可危。
不過不管是不是人類,有人用妖孽這種稱呼叫他,他都不大高興。
“你也是進來拖時間的?如果你還想好好拖下去,我勸你閉嘴。”警察局裏房間是隔音的,玻璃是隔音的,但那是對普通人,反正對于陸星沉來說,他們說話的聲音跟在耳邊也沒有太大區別。
那為什麽還要乖乖配合?
當然是因為作死(劃掉),是因為這麽明晃晃沖着他來的陰謀,不探究一下簡直讓人忍不住。
江葵雲皺眉:“垂死掙紮。”
時間還差幾秒到十二點。
江葵雲突然點燃了一根紅色蠟燭。
袅袅青煙自蠟燭上盤旋而起,明明并不濃重,卻很快彌漫了整個房間。
陸星沉感覺到身體內的血液随着青煙的吸入,慢慢開始沸騰。
江葵雲的臉在青煙中若隐若現,以陸星沉現在遠超常人的眼力都看不清楚。
她淡淡的聲音随同青煙一同響起:“這香燭過去是祭祀神靈時所點,今天用來對付你這妖邪,你當感到榮幸。”
“呵。”陸星沉回了他一個字。
江葵雲:“你現在一定感覺渾身發軟,動彈艱難對不對?這正是你體內的妖邪之氣正在被壓制。”
陸星沉:……
不但沒感覺全身發軟動彈不得,還血液沸騰想打人的陸星沉保持沉默。
他保持沉默,江葵雲不沉默,從袖子拿出一卷手抄經文,用燭火點燃,然後開始念念有詞。
被警察中途帶進房間用一塊布遮住的石板突然被風拂過,經文燒掉的餘燼落在石板上,那些扭曲的圖案慢慢變化,線條游走如同蚯蚓,最後慢慢組成了一只毛發纖毫畢現的九尾狐。
陸星沉和九尾狐雙目對視的時候,突然恍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過去二十多年人生從眼前緩緩流過。
他開始恍惚的時候,屋子裏的青煙突然全部灌入石板,而石板中的九尾狐在一道微弱光芒後,竟然生生活了過來!
江葵雲恭敬跪拜:“不知大人對這祭品可滿意。”
“很好!”鮮紅的舌頭從嘴裏伸出,白毛狐貍舔了舔唇角,“此人魂魄凝實,精神強大,以後找祭品,也當如此人一般。”
江葵雲額頭觸地,不敢擡起:“謹遵大人令。”
九尾狐貪婪的眼睛牢牢盯着陸星沉,十多萬年了,自從被困在那絕靈之地,就再不能盡情吞噬人類魂魄,縱使分出□□誘惑人類獻上,質量也經常不怎麽樣。從來沒有向這一個一樣,還沒有将他的魂魄扯出體外,它就已經仿佛聞到了那股醉人馨香,看到了其中蘊藏的強大靈力。
看在這個魂魄的份上,九尾狐決定收回原本一道吞了江葵雲的打算。
它急切地翻着陸星沉的記憶,尋找這個人類的弱點,好讓他毫不設防,任自己将魂魄拉出。
這種方法當然麻煩了些許,但這樣美味的魂魄,值得它多花費些功夫。
然而翻了五分鐘後,九尾狐魅惑的狐貍眼一愣,幼年被丢棄與老乞丐的相依為命,少年在孤兒院的艱難困苦,青年風雨中打工的辛勤勞累……
這個人類怎麽這麽慘?
他就沒有一點特別美好的記憶嗎?
九尾狐覺得不可能,他又翻了五分鐘,終于從陸星沉記憶裏的一堆長得奇醜無比的妖魔鬼怪裏翻出了方令斐。
它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搖身一變,變成了俊美優雅的男人。
陸星沉覺得思緒有些混沌,不知道什麽時候,方令斐突然站在了他面前,目光冰冷沉靜,眉眼卻脆弱憂郁,就像是四年多前他走的時候。
方令斐說:“四年前裏沒有一個字離開,現在該回來了。”
聲音溫柔動聽,直直灌入心底。
他伸出了手。
獵物向着預定好的陷進走過來,“方令斐”唇邊忍不住溢出一絲貪婪的笑。
只要等這個人類主動将手放在它手心,它就可以扯出它的魂魄,不浪費一絲一毫地享用美味的靈魂。
近了、近了……
就在兩只手将要相觸的那一瞬間,陸星沉混沌的目光突然變得清明,他擡腳,重重地、重重地,踩在旁邊的石板上。
咔擦一聲,石板碎了。
對上九尾狐驚愕的眼睛,他冷笑一聲說:“知道我怎麽醒過來的嗎?”
“你的狐臭太重,被熏醒的。”
“砰砰砰砰!!!!”
“人類該死!”
……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裏頭卻沒什麽動靜,仍舊是一片叫人心驚的寂靜。
宗慎對張警官道:“我看多半是搞錯了,這不是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這句話說完的下一秒,如同打臉一樣,警察局裏突然響起了劇烈的聲響。
“準備!”守在外面的警察紛紛端起木倉,對準了裏面,心髒怦怦直跳。
留在這裏的都是知道或者接觸了神秘側的人員。
張警官鼓舞士氣:“我們有這麽多道術師相助,還有心算無心,提前準備,只要沉着冷靜,沒什麽不能應付!”
太多的非人類能夠從人類的恐懼中汲取力量,和他們不止一次交手的張警官很明白,很多時候,鼓舞士氣戰勝恐懼比什麽都重要!
他用自己的勇氣在過去與同伴一起,戰勝了許多鬼怪和妖魔,相信這一次也一樣。
然而就在他這麽想的下一秒,警察局所在的這棟三層的樓,突然從下至上,伸出了一只毛絨絨的爪子,被這只爪子硬生生貫穿!
這只爪子大到什麽地步?大到光光是從三樓頂露出來的部分,就有一間房間寬。
所有人心裏都漫起了無邊寒意。
如果一只爪子就有一個房間大,那身體又該大成什麽樣?
像是感覺到他們的所思所想,又像是覺得低矮的房屋影響發揮,這只爪子在衆人的視線中向下一揮!用鋼筋和混凝土澆灌的樓房,脆弱得如同一張紙,被輕易撕成了兩半。
但那些落在地上的水泥混合物所帶起的地面震動和灰塵,又讓在場的人知道,不是這棟樓脆弱,而是裏面的怪物太可怕。
張警官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他根本就不應該激怒這個怪物,更不應該試圖在這裏解決掉他。
這片郊區警察局四周還有居民樓,而那個怪物可以輕輕松松揮爪,就将那些樓房裏的人在睡夢中埋葬!
悔恨充斥心間,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上級電話:“請求緊急支援,這裏出現S級危險狀況,危險來自于——”
黑暗的夜色中,無數巨大的石塊從那個怪物的身體上滾落,在這棟樓徹底變成一片廢墟的時候,怪物終于露出了全貌。
——“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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