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最近心情有些不好。”陸決亭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窗邊,點了一根煙。
陸勝源坐在梨花木雕椅子裏,手裏端了一杯熱茶,煙霧缭繞的熱氣往外冒着。
“你把人逼的太緊了。”陸源勝聲音裏帶着一些嘆息之意,他望着床邊陸決亭的身影,印象裏這個兒子已經很久沒抽過煙了。
陸決亭不知道去聽沒聽進去,抖了抖煙灰:“原本沒什麽問題的,結果現在被他知道了孟家也摻和了一手,那天晚上傷心的哭了半夜,最近都不愛出門了。”
他踱步回來,坐回椅子上,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我每天看着他吃飯,卻還是在瘦。”
他把視線移了回來:“不然我把誠樂還給他?”
陸決亭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用過這種猶豫不決的語氣了。
他從來都是做事果決,毫不拖泥帶水,在一項決定做出來之時都算好利弊,想要什麽都不會去問,從來都是直接拿。
只有在沈斐這裏,攥到手心之後,怕攥緊了真的捏壞了,攥松了又怕他動歪心思,他是知道,沈斐的心自始至終完完全全都沒在他這裏過。
每當想到這個事實,陸決亭眉宇間都會越加陰沉。
陸源勝把熱氣散開的差不多的茶端了起來,喝了一口:“這次回去,把老劉也帶着吧,多帶幾個人回去,你整天把他自己放在家裏,人也要憋壞了。”
“誠樂你想還給他,也不急于一時,找個合适的時機。”
陸決亭眉毛一皺,漂亮的臉蛋兒寫滿不悅,他不太想他跟沈斐的家裏出現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可是腦海裏閃過沈斐的那張越發憔悴的臉,他最終妥協了。
陸決亭回去的時候,客廳也沒人,他走到二樓,打開卧室的門,看見沈斐站在窗邊,有些消瘦的身影顯得越加瘦小,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望着什麽。
陸決亭的心底驟然一悚,不知想到了什麽,他不動聲色放輕了腳步,走到沈斐身邊,突然伸手利落的把窗戶關上了。
沈斐被突然出現的陸決亭吓了一跳,看他如此動作不由得退後了一步,狐疑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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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決亭看見沈斐的表情,眉頭一挑,伸手把他扯向自己,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摸了摸沈斐的手:“手這麽涼,站在窗邊吹風?”
沈斐身上還穿着睡衣,露出的脖頸兒處有幾片淺淺的緋紅吻痕。陸決亭最近動作着實是溫柔了許多,要說好像還是那天自己醉酒被他帶回來之後。
難道說,自己那天說了什麽讓他開心的話?
但是他對那天的記憶是一片混亂,甚至還有還有幾個片段閃過路也衡的臉,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自己在做夢。
那天自己陷入一片昏暗前還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聲音溫柔的跟母親給孩子講睡前故事似的,哄着他喝了一碗味道古怪的湯汁。
沈斐知道,那個人只能是陸決亭,因為自己第二天睜開眼意識回籠的時候,就是在陸決亭懷裏的。
他不動聲色的瞥過陸決亭的臉,這個人真的是太會裝腔作勢了,配上這麽一張具有迷惑性臉蛋兒,自己要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也是要被他騙過去的。
陸決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
沈斐條件反射的側了側臉,聲音不冷不熱的說了句:“沒有。”
陸決亭也沒跟他再記較他的态度問題,繼續笑着說:“家裏來了幾個新朋友,還請了兩位營養師。”
他說着手又撫摸上了沈斐的臉:“上個阿姨做的飯不不合你的胃口嗎?下巴尖都要瘦出來了。”他的手在沈斐的下巴處捏了捏,在沈斐掙動之前收回了手。
沈斐有些驚訝陸決亭最近對他的包容度,他不太想接話。可是陸決亭卻一副還要等着他說些什麽的樣子,他有些苦惱的想,他為什麽不去上班啊!
他悶悶地回道:“沒什麽胃口。”
沒辦法,他真的是頭幾次被陸決亭的手段吓怕了,哪怕他現在這麽一副淺笑盈盈溫潤無害的樣子,他還是要提防着他別下一秒又想出來什麽主意把自己折磨的膽戰心驚。
“起來收拾一下,馬上開飯了。”陸決亭拍了拍沈斐。
沈斐心裏一抖,不情不願地說了句:“知道了。”
下了樓,沈斐才看見陸決亭說的那些新朋友,一位四五十歲管家模樣的人,看見自己下來,恭敬地叫了一聲:“沈少爺。”
沈斐不太習慣這種叫法,這個管家也不知道是陸決亭從哪裏找過來的,腰板兒挺直,目光沉穩凝練,恭敬內斂又不卑不亢,一看就是大家族裏的管事兒。
沈斐皺眉,懷疑這是陸決亭從陸源勝從自家老宅帶帶回來監視自己的,可是明明自己最近都沒什麽做什麽小動作了,陸決亭對自己的态度也可以說是越發的縱容,嗯....,幾乎可以是說是縱容。
沈斐不太想用這個詞來形容陸決亭對他态度,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養的已經馴化了的寵物一般。
可是在這種時候,明着放松,實際上是對自己加強了監管?
出于禮貌,沈斐表情不太好,但還是對那位管家點了點頭。
陸決亭也從二樓下來,看着動作慢吞吞的沈斐,把他扯過去坐下。
兩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女生,端着菜就上來了,菜越往上端,沈斐臉色越難看,這是幹什麽?這個補法,女人坐月子嗎?
陸決亭倒是看起來比較滿意的樣子,立刻端起來一個小碗,給沈斐盛上了滿滿一碗。
沈斐聞見味,就不太想喝,可是陸決亭已經擺在自己面前了。
他動作有點僵硬的去用勺子挖了一勺湯,陸決亭興致勃勃的看着他吃。
沈斐突然就覺得有什麽意思呢?怎麽突然就活成了這樣呢?
為了誰呢,孟餘楓自己自認的好兄弟,卻在最危急的時候瞞着自己,甚至引誘看着自己送上門去,自己信任的得力助手在背後捅刀子,自己的愛人,自己最愛的人也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選擇離開,從未交付過信任。
孟餘楓做了這種事之後還能繼續心安理得地過自己的生活,喝酒泡妞,陳戚的薪酬不知翻了幾倍,路也衡也終于擺脫自己,自由選擇自己想演的戲,也不知現在是何等暢快肆意。
而自己只能坐在這裏,每天忍受陸決亭這個罪魁禍首的折磨,連他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碗湯都無法拒絕。
沈斐動作停了下來,勺子放在桌上,動作不輕,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不想喝。”沈斐說出來了,字字清晰。
陸決亭臉上的笑容未變:“那我們換一個,反正湯還有很多。”
沈斐突然就站了起來,椅子摩擦着地板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音:“我說我不想喝,這一桌的,我都不想喝!”
“別鬧,沈斐,你中午吃的就很少。”陸決亭扣住他的手腕,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按沈斐往常的經驗,這是已經在動怒了。
他卻倔強的不肯罷休:“我已經吃飽了。”
“你現在只喝了一口湯,你就告訴我你吃飽了?”陸決亭手微微施力,想讓沈斐坐下來。
沈斐手腕被攥的生疼,卻還偏偏今晚倔上了頭,繃着臉不願意坐下。
陸決亭有些無奈的松了口:“不喝湯了,我們吃點飯,你不想喝就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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