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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斐出院的時候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孟城延那時候也來了,眼看着陸決亭跟沈斐的主治醫生關着門在辦公室裏聊了兩三個小時。

沈斐都快睡着了,陸決亭才出來。

臉色并不好看,沈斐心裏也早有預感,出這種嚴重的車禍,撿回來一條命已是萬幸,有些後遺症也很正常不過了。

他腦袋都磕破了,包紮着的一圈紗布剛拆掉沒多久,後面的頭發還沒長出來,覺得自己現在醜的要命。

陸決亭走出來拿了個帽子戴到了他頭上,牽着他走了。

那段時間的陸決亭簡直脾氣好的不像話,耐心十足,哪怕沈斐看見那些補品惱火的鬧脾氣不想吃,陸決亭都沒有再發火,還要笑盈盈的繼續慢聲細語的哄着吃。

連他說要見孟餘楓,陸決亭都沒有多做為難。

這種狀态下,沈斐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處器官永久性損傷了,已經活不長了才讓他如此的緊張又對自己輕易的讓步。

天氣漸冷,陸決亭大半的時間都在家裏陪沈斐,沈斐這段時間在家裏躺的身子骨都軟了,要出去透透氣,陸決亭死活不讓。

他也不跟沈斐正面吵,都是笑盈盈的扯開話題,根本不接沈斐要出去的話頭。

陸決亭一走,沈斐想要出去,家裏的管家站在門口板着臉,門卻關的死緊,嘴裏反複念着讓沈少爺好好休息。

沈斐氣惱的一轉頭,看見家裏的幾個小姑娘也是一臉緊張擔憂的看着自己,最後沈斐覺得沒勁透了,拖着腳步上樓回到了自己屋裏。

時間一晃,三月過去,沈斐腦袋上剃禿的那塊都長出來了。

晚上跟陸決亭躺在床上,沈斐閉着眼睛提醒道:“你沒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吧。”

陸決亭不說話,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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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斐心裏一慌激動的要起身,怕他不認賬,又趕緊叫了他一聲。

陸決亭趕緊伸手按住他,嘴裏緩緩得吐出來兩個字說:“沒忘。”聲音又輕又低,不帶什麽情緒般。

沈斐這才安心的睡了,意識朦胧的時刻,他感覺到什麽柔軟的東西貼到自己嘴唇上,又很快的分開了。

沈斐心裏突然湧出來一種酸澀感,又很快的壓住了。

白日裏沈斐曬着暖洋洋的太陽,眯着眼,看着院子裏開的花,一滿園的粉薔薇,風吹過去像是吹開了一層粉色的波浪。

他起身去收拾東西,他從孟餘楓那裏得來消息,知道陸決亭今日要去出差,他想不如就趁此機會走吧。他是從心底有些對他不放心,總感覺他不會輕易罷手,放過自己。

其實他的東西也沒多少好收拾的,兩個行李箱就差不多全部收拾幹淨了。

只是,他母親跟父親的項鏈和手表還在陸決亭那裏。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走,以後過個一段時間再來找陸決亭要,那個時候陸決亭可能對自己就沒那麽深執念,又或許已經移情別戀了,自己那些物件對他來說就更沒價值了。

他收拾好行李,給孟餘楓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

等到孟餘楓來,他就拖着行李往外走,剛拉到卧室門口出來,正好孟餘楓進門。

“快上來幫我拉一箱!”沈斐沖着孟餘楓道。

“卧槽,這麽着急?我把你送走我幹脆也出去躲一陣吧,陸決亭要是知道是我來接的你,不得把我皮扒了...”孟餘楓一路嘟嘟囔囔的上樓去幫他提行李。

管家這時候攔住了他,孟餘楓腳步停了下來。

沈斐臉色一沉說道:“陸決亭答應過我的,會放我走,管家這是什麽意思呢?”

管家阻攔的動作未變,身後的大門突然開了,進來了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個個身材高大,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

這回別說是沈斐,連孟餘楓臉色也變了。

“你們這是想幹嘛?陸決亭的安排?他要反悔!?”沈斐攥緊了行李箱大聲質問道。

孟餘楓沉下來臉接着說道:“沈斐現在這身子骨,我瞧瞧你們誰敢動手碰他。”

劉管家和善的笑了笑安撫道:“孟少爺誤會了,這是陸老爺子想見見沈斐,聊聊天,這群人是來保護他,自然不會跟沈斐少爺動手。”

“老爺子說了,要是聊完之後沈少爺執意要走,陸家是不會阻攔的。”管家目光轉向在二樓卧室門口站着的沈斐身上。

沈斐聽完這話跟孟餘楓面面相觑,他确實是沒想到,他跟陸決亭這事,陸源勝是知曉甚至站在陸決亭這邊的。

沈斐皺着眉,走了下來,孟餘楓出手攔了一下。

“孟少爺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管家看見了孟餘楓的動作,毫不介意的補充道。

車子駛入一條寬闊的道路,沿途院落的牆壁上有大片的爬山虎,車子停在盡頭的一處黑色鐵栅欄前。

別說沈斐,孟餘楓也是第一次來陸家的老宅這。

進門就看見院子裏的拱橋跟假山,幾條小魚兒在池子裏活潑的亂游。

進到客廳,管家說道:“老爺子在樓上等着了,左邊數第三間,沈少爺先上去吧。”

孟餘楓識相的在客廳裏呆着了,管家示意下面的人端進來茶水,恭敬的道:“孟少爺稍等片刻。”

沈斐心裏有些驚疑不定地上了二樓。

他對陸家老爺子對自己兒子跟一個男人攪合在一起這事到底是個什麽态度,有些摸不準。

到了二樓,沈斐先是敲了敲門,裏面沒傳來什麽聲音,他想是不是敲錯門了,就正想再回頭問問管家是哪個房間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這扇門,壓根沒關緊。

沈斐聽着吱喳一聲,門口敞開了一條縫。

下一瞬間,沈斐猛的睜大了眼,像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後退了半步扶住了門框。

他緩了一緩,才邁步進去。

眼前是滿牆面的照片,密密麻麻排列到一起,占據了每個牆面。

每張照片上,都是他。

猛的一眼望過去竟然有一種眩暈感。

從左邊到右邊,按照了他從小到大的時間順序。

沈斐手指發抖,拿起來最左邊的那一張,一個裸着身子的盤着腿吃着手的白胖小孩,他的百天照,只此一張,陸決亭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

他目光轉動,看見他小學時期背着書包放學,司機正給他拉開車門。

他中學的時候跟在沈越後面,哭喪着臉去幫沈越拿着書包。

他看見自己長大之後,胳膊挎着旁邊的男子,嘴角勾出來喜悅的弧度,眼裏全是愛慕的光。

旁邊的人是路也衡,但是被塗上了很重的一層馬賽克。再往後看看,這樣的照片還有很多,還有沈斐摟抱着陸決亭撒嬌的照片,但是他們從來沒有這樣的照片,沈斐也從來沒有抱着陸決亭撒過嬌。

是陸決亭把路也衡從照片上摳掉了,換成了自己。

下面就是要麽是沈斐的單人照,要麽就是跟路也衡在一起的照片,但是這種照片要不然是路也衡被塗上厚厚的馬賽克,要不被換成了陸決亭自己。

陸決亭在某些事情上,還真是幼稚得驚人。

其中還有占據了整一面牆壁的沈斐紅着眼哭着的照片。

足以說明主人對此類照片的喜愛。

沈斐忍不住咬牙切齒,陸決亭到底是個什麽喪心病狂的變态偷窺狂啊!

各個角度上,他看見自己紅腫的眼皮,淚汪汪的掉眼淚,那次是什麽事呢?好像是跟沈越吵架,被罵得狠了,又還不過嘴。

下面一張是什麽時候呢?

是剛強行包養了路也衡時,路也衡整日對他惡語相向,兩人整日争吵不休,他氣悶的去江邊散心,越想越是委屈,又撇着嘴,迎着風淚流了一臉,正擡手擦,背景是黑漆漆的江面,亮着幾盞橘紅色的路燈。

“你就是沈斐吧。”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沈斐一驚,退後一步,踢到了一個盒子,盒子掉了下來。

“伯父..”沈斐結結巴巴地回了一聲。

眼前的老人看起來兩鬓有些發白,卻一副神采奕奕精神頭十足的樣子,周身的氣場也十分的和藹可親。

讓人很難跟他在商界裏傳聞中做的那些事跡聯想起來。

陸源勝低笑了一聲:“還真跟他形容的一點兒不差。”他的目光又轉向沈斐說道:“那個盒子裏應該是你的東西,你想拿走就拿走吧。”

“我的東西?”沈斐問出聲,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他彎**子去把那個箱子打開,裏面确實是他父親的手表,跟母親的項鏈。原來是被他放進了這裏,怪不得他在那間房子裏偷偷翻箱倒櫃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

他伸手拿了出來,旋即動作一頓,目光凝住,這是....

項鏈跟手表下面壓着一張照片,兩個男孩并肩站在一起,很明顯的雙胞胎,大約**歲的樣子,左邊那個笑意柔和,還在臉旁比了個剪刀手,右邊那個臉上沒什麽表情,嘴角微微的勾起手插在兜裏,一副酷小孩的模樣。

兩個一模一樣臉蛋兒,無一例外的漂亮乖巧,像是小時候的陸決亭,沈斐心裏十分驚訝,因為從來沒聽說過陸決亭有過什麽雙胞胎弟弟或者哥哥的。

“這...這是....”沈斐喃喃念出聲。

陸源勝看到他手裏的照片也是動作一頓,眼裏微微詫異,想也是沒想到那張照片會在箱子裏。

不過下個瞬間,他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淡定可親的樣子:“小沈,不如我們去旁邊的茶室裏聊聊天,這個屋子裏可都是他的寶貝,碰壞了他可要發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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