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1.
後宮解散的第一天。
烏江想甜甜了。
甜甜是他的寵妃之一,擁有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與桃子般的圓潤可口的豐臀,最重要的是,他在床上只要喊一句:“甜甜,舔舔。”就可以安心享受靈巧唇舌帶來的甜美滋味了。
此時此刻,他孤獨地躺在龍床上,嘴裏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分不清是在叫甜甜還是舔舔。
後宮裏僅剩的最後一名妃子,坐在床角懶懶地扇着扇子,皺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想了想,起身走到殿外對着門口打瞌睡的小太監吩咐了幾句話。
再回來,摸了一把烏江腦門上的汗水,猛地一拽被子,連帶着嬌弱的皇帝陛下一起掀到了地上。
“瞧你熱的,還把自己裹那麽緊。”
烏江眼冒金星地趴在冰涼的地面上,氣道:“裴骨!”
“嗯?”裴骨抱起被子拍了拍放回床上。
烏江看着他的動作,強壓下怒氣,心道寵妃也是為我好,我是個明君不能動怒。
裴骨剛從冷宮出來不到兩日,顯然沒有料想到自己已榮升為“寵妃”,他徑直跨過地上的烏江從太監手中接過蜜糖水。
“好了,又甜又可以舔,快起來吧。”
烏江臉上驀地一紅,一雙桃花眼迷蒙地望着那修長手指。
原來,他打的是這般主意……
雖然這個妃子不識大體,不解風情,不過眼下也沒得挑了。
烏江脫下黃燦燦的龍袍,扯開裏衣的衣領,露出雪白肩膀,對裴骨勾唇一笑,扶着床沿站起身,向瓷碗伸出手指……
——啪!
烏江委屈地摸了摸紅腫的手背。
裴骨面不改色道:“吃東西,先洗手。”
“……”
烏江咬牙,現下後宮只能獨寵你一人,我忍了。
他在裴骨的監督下細細的洗過雙手,無視掉寵妃遞過來的勺子,纖纖食指往裏一蘸,而後低低喘了口氣,望着裴骨英俊的面容,順着指節輕輕舔舐。
這可是甜甜最撩人的伎倆了。
然而令烏江失望的是,裴骨全無心動的神色,點點頭自語道:“原來‘甜甜舔舔’是這個意思。”
烏江眼睜睜地瞧着他的寵妃神色憐憫地摸了摸他的頭,順了順他的發,拍了拍他的肩。
“身在帝王家,自小缺失親情,保留些嘬手指的兒時習慣,實屬正常,陛下無需多慮。”
烏江深吸一口氣,寬慰自己——後宮解散唯有冷宮中的裴骨留了下來,可見對他用情之深,他切不可一再辜負。
靜了靜,烏江深情地對裴骨道:“你願留在後宮,朕心甚慰。”
裴骨笑道:“這裏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為何要走?”
烏江一怔,連連搖頭:“你是為了吃喝留下的?朕不信!”
裴骨道:“自然不單單如此。”
烏江放下心:“這裏沒有外人,愛妃直說便是。”
裴骨道:“以前只有後宮清靜,現在整個皇宮都清靜了,更好。”
烏江:“……愛妃所言極是。”
裴骨正要繼續說下去,側過頭看到他的表情,話到嘴邊一轉:“陛下哭了?”
“沒有。”
烏江拭了拭眼角,仰望金銮大殿外廣袤的天空。
“我只是……想甜甜了。”
2.
後宮解散的第二天。
烏江想球球了。
球球是他最識大體的妃子,為了能讓皇帝雨露均沾,幾乎三宮六院都留下了他□□的痕跡。只是有時候藥性太烈,烏江剛過去,就見到相鄰的兩個妃子抱在了一起。
好在烏江是個宅心仁厚的明君,對于妃子們無意犯下的錯誤并不會追究太深。
站在空蕩蕩的妃子殿,烏江回憶着往日種種,忽然覺得這裏尚且存留着球球的氣息,不然他的心率怎會如此之快。
裴骨餘光掃過,不由詫異道:“陛下你的臉好紅。”
烏江眨了眨泛紅的桃花眼,握住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愛妃,你看朕是不是病了?”
裴骨嚴肅地盯着他起伏的胸膛,感受掌心傳來的激烈律動。
“陛下你恐怕是……”
“相思病?”
烏江身子一軟,渾身冒着熱氣,依靠到裴骨的懷裏。
“恐怕是心悸啊!”
“……”
裴骨道:“我立刻傳太醫。”
烏江:“等等!”
來不及制止了,烏江稀裏糊塗地被一幫哭唧唧的太監架到了寝宮,接着又來了一幫誠惶誠恐的太醫挨個問診,一圈下來午膳時間都錯過了。
他蔫了吧唧地趴在床榻上,肚子咕咕地叫個沒完。
裴骨倒是吃飽喝足,精神飽滿地坐到床側,拍了拍他的背。
“看你無礙,我就放心了。”
“我很有礙,”烏江道,“我需要豬蹄的滋潤。”
裴骨聞言蹙眉道:“陛下身體不适,切忌葷食,我叫禦膳房做點清淡的小菜上來。”
于是,烏江苦不堪言地咽下了燙白菜。
愛妃是在關心朕的龍體,關心我,關心……嘤,好難吃。
烏江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勉強進食。
裴骨在旁邊看着他道:“陛下不可挑食。”
烏江瞪眼:“有食給我挑嗎!”
裴骨把碗往他那推了推:“喏,白粥。”
“……”
“多喝兩口。”
“……”
烏江端起碗碟,狠狠地咬住。
裴骨後宮獨大,朕千萬要忍耐。
他目光放柔,寵溺道:“愛妃,朕今天翻你的牌子好不好?”
裴骨不以為意道:“你昨天也是翻的我的牌子。”
“昨日不算。”昨天裴骨一上床就睡得爛熟,根本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裴骨想了想,龍床确實比他的榻子舒坦很多,遂點頭同意。
烏江心中一喜,對貼身侍衛打了個眼色。
床幔掩下,紅燭點起,迷香氤氲缭繞。
烏江找來球球留下的□□,加在酒杯裏,對姍姍而來的裴骨勸道:“夜深了,喝杯溫酒暖暖身。”
裴骨瞄了他一眼,奇怪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喝什麽酒。”
說着端起酒杯,遞給身側服侍的太監:“賞你了。”
小太監臉憋得通紅,拼命向烏江打眼色,烏江別過頭,伸手擋住臉:“愛妃賞你的,還不道謝。”
小太監絕望地看着酒杯,眼含淚水地道了謝,而後一飲而盡。
烏江目不忍視,連忙揮手道:“這不需要你了,下去吧。”
小太監連忙踉踉跄跄地奪步而出。
裴骨望着他倉皇的背影道:“喝一杯酒就醉了?”
烏江心道,趕明兒補償他點銀兩。咳嗽兩聲,扯過裴骨的衣袖。
“愛妃不是說早些休息,愣住做甚。”
裴骨略略颔首,解開衣帶,露出精壯的腰腹。
烏江看着眼睛發直,身體不受控制地燥熱起來,伸出手便要往那結實的腹肌摸去。
“對了,陛下準備何時選秀?”
烏江停下動作,茫然地看向裴骨。
“咦?你難道不是解散後宮,重召秀女嗎?”
“哈?”
“恭喜陛下,終于治好了斷袖之癖,誕下龍子有望了。”
“……睡覺。”
烏江悶悶地翻過身,拿杯子裹住頭,腦中的旖旎畫面瞬間煙消雲散。
裴骨疑惑地自他身旁躺下:“我說錯話了?”
“沒什麽,”烏江道,“我只是有些想歲歲了。”
3.
後宮解散的第三天。
烏江想歲歲了。
歲歲算得上他心裏的半個白月光,因為每次他想寵幸歲歲時,都見到他跟隔壁的妃子抱在一起,完全沒有他插足的餘地。烏江心裏明白這也不能怪歲歲,要怪只能怪球球的□□。
然而吃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盡管歲歲後來帶着隔壁妃子私奔出宮,直接導致了後宮的分崩離析,烏江的心裏也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歲歲美豔聰明,手段狠辣,妃子們私下裏叫他“太歲爺”,竟比他這個皇上還要怕上幾分。
烏江有時想,他若有歲歲一半的狠戾,裴骨又怎能跷着腿剝橘子而不是翹着屁股服侍他。
烏江的視線在他的身上轉個不停,裴骨的身段和容貌都是極好的,奈何搶進了宮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個斷袖。
後宮解散後,烏江孤枕難眠,輾轉反側間聽小太監提醒後宮尚留着位娘娘。
起初他是欣喜若狂,待看清來人的面貌,又是心如死灰的。
小太監附耳道:“陛下何等本事,不若我們凡人,縱使完好無損的衣袖也定能斷了。”
烏江心道有道理,灰灰的石頭心都能叫他焐熱了,何況區區一個裴骨。
現在回過頭來看,他實在天真。
裴骨嘴裏嚼着橘子,發現皇上一直盯着他瞧,後知後覺地把剩下的半塊橘子遞了過去。
“要吃嗎?”
烏江捂住腮幫子,還沒吃,就覺得嘴裏泛起了酸澀味。
裴骨看了看他,道:“不吃?”然後又收回了手,把剩下半塊一起塞進嘴裏。
于是,烏江的表情更苦了。
裴骨瞧着他的表情,思量片刻,猶猶豫豫地把橘子皮放到了烏江的手掌心。
“不吃,聞聞?”
他堂堂天子,竟堕落到聞橘子皮的地步?
烏江不服!
他依進裴骨的懷裏,道:“愛妃喂我。”
說着噘起了嘴,等待裴骨哺進來。
裴骨神色萬分糾結,見烏江一臉期待,咬咬牙,對他道:“陛下真的想要。”
烏江面染嫣紅,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裴骨嘆了口氣,他是皇上他最大。
而後在烏江期許的目光下,溫柔地撐開他的嘴,俯下身……将橘子皮扔了下去。
“……”
烏江叼着橘子皮,臉頰紅暈未退,青色湧上。
裴骨好奇地問道:“橘子皮好吃嗎?”
烏江:“呸呸呸!”
裴骨:“陛下注意儀态。”
烏江:“你走!”
裴骨起身:“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告退了。”
烏江:“……等等,你回來。”
裴骨蹙眉道:“你怎麽變得如此喜怒無常。”
烏江提起一口氣,緩緩呼出,再提,再呼,強擠出一抹笑容。
“愛妃誤會了,朕在逗你玩。”
裴骨不贊同道:“玩物喪志。”
“……”
“陛下還有何事。”
“……沒有了。”
“啊,對了。”裴骨道,“選秀之事……”
“不勞你費心!”
裴骨躬了躬身:“如此,我先退下了。”
烏江望着他潇灑的背影,招來小太監。
小太監望着他道:“陛下?”
烏江捉住他的手,兩眼含淚。
“朕想卡卡了,卡卡什麽時候能回來。”
小太監提醒道:“卡娘娘如今已是狼族番王,每年進貢的時候才會來,這兒還差着好些時日呢。”
烏江捶捶胸口,悶頭鑽進被子裏。
朕的後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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