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周末的社團招新,很不湊巧,從早上八點多鐘就開始下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夏喬難得睡個懶覺,早把招新的事忘了,被柳梢從床上拉了下來:“你還要不要跟你親愛的進學生會啦!”

夏喬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他人呢?”他一眼看到溫澤南床上沒人了。

“紅綠燈喊他去弄什麽東西了。”柳梢邊刷牙邊說,聲音有些含糊,“我聽到好像說是新生杯的事。”

陳宇從衛生間裏出來,問:“什麽新生杯?”

柳梢擺擺手,把牙刷拿出來再說:“害,籃球比賽,說是新生杯,其實大三大四的都可以參加,大部分都是體院的學長,我打聽到,一般新生杯都沒有新生敢參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夏喬翻了個白眼,“那還搞幹嘛?幹脆改名叫老油條杯得了。”

“因為新生杯獎金多啊。”柳梢一臉深沉地說,“放寬心,學校裏這樣的事多了去了。”

陳宇走過來,拍了拍夏喬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希望你以後進了學生會好好表現,争取當上會長,以後整治一下這種行為。”

夏喬彎了彎腰:“您這是擡舉我了。”

三人收拾完畢,一出門,被雨簾打了回來。

夏喬和柳梢上樓拿傘,再下來的時候,宿舍樓門口站着正在跟陳宇說話的宿管阿姨。

一見他們來,陳宇朝兩人揮揮手,問:“咱們班有沒有生活委員?”

“沒有。”夏喬說。

“你們跟他一個班的嗎?”阿姨轉頭問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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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點點頭:“是啊阿姨,都一個月了,您還不認識我啊?”

“就你會貧嘴。”阿姨白了他一眼,看向夏喬,“你們班沒有生活委員?班主任沒選?”

“嗯,沒有。”夏喬點點頭。

阿姨像是為難地皺了皺眉,最後點點頭:“一樓和二樓都是你們學院的,既然你們沒有生活委員,那我來指派,就你吧。”

夏喬:“?”

“從下個星期一開始每天都要查寝了。”阿姨說,“我一個人查七樓太麻煩了 ,你就負責一二樓吧。”

夏喬無奈地接下重任:“好。”

柳梢湊到阿姨身邊,笑得一臉欠揍:“麗姐,您就不怕一個班的互相包庇啊?”

“要被我知道了包庇,全部記在你一個人頭上。”阿姨兇巴巴地指着夏喬。

夏喬拉走柳梢:“求求你別騷了!”

柳梢拿了把傘遞給陳宇,自己蹭夏喬的傘,嘆了口氣:“這活真麻煩,還不如查女生寝呢。”

“……”陳宇認真地看着他,“兄弟,你的這種想法很危險。”

夏喬幹脆一把把他推到陳宇傘下:“我不要與老流氓為伍。”

一路打打鬧鬧,從宿舍樓走到廣場花了将近半小時。

溫澤南早就填完了入會表格,看他們一直沒過來,便站在一旁等。

旁邊就是舞蹈社的攤位,有個女生正在調試音樂,很快,一首勁爆的曲子開始播放。

五個男生從帳篷下沖了出來,在僅存的一片空地上擺好隊形,開始跟着節奏一起跳舞。

攤位上的一個女生拿着大喇叭喊:“鬼步舞社招新啦!想當街頭最靓麗的一道風景線嗎?快來加入我們吧!”

這邊剛剛喊完,隔着十幾米外又有一個喇叭響:“親愛的學弟學妹們,對音樂感興趣嗎?想組建自己的樂隊嗎?想在校園內外舉行演出嗎?快來加入我們音樂社吧!”

很快,貝斯手吉他手鼓手鍵盤手全部就位,主唱一聲嘶吼直接震驚了現場所有人。

兩方像是在比聲音拉鋸戰,音樂混雜在一起,樂手們亂了節奏,舞者們亂了拍子,最後群魔亂舞,加上各種不在調上的音樂,直接把廣場的一隅攪了個天翻地覆。

溫澤南只覺得耳朵遭難,趕緊找個出口逃離這是非之地。

三人到廣場西邊的時候,正好看見溫澤南逃難似的從兩個社團攤位中飛出來。

他出去的時候雨還沒下大,沒帶雨傘,這時候幹脆直接戴着衛衣的帽子,兩手捂着耳朵悶着頭在雨中飛奔。

夏喬認出是他,趕緊迎上去,把他罩在傘下。

溫澤南悶頭撞在他肩膀上,愣了一下,擡頭見是他,這才喘口氣:“是你。”

“你幹嘛呢?”夏喬幫他把帽子拉下來,看了一眼他已經濕透的額頭,伸出袖子,幫他擦了擦。

“沒聽見那魔音嗎。”溫澤南一臉一言難盡,“誰把那兩個社團安排在一塊兒的,真是造福大衆。”

難得從他嘴裏聽到一句諷刺,夏喬樂了:“什麽社團啊?”

“鬼步舞社和音樂社。”柳梢踮起腳尖看了看,說,“這聲音吵得我都快聽不清在說什麽了。”

陳宇比柳梢高一點,仰頭看了看:“我就看見幾個人頭在晃來晃去。”

“你們趕緊去找攤位,把表填了。”溫澤南說,“等會兒人更多。”

他話音剛落,柳梢已經從陳宇傘下飛出去了,穿梭在各個社團攤位之間。

陳宇跟在他身後尋找書畫社的招牌,看起來有些弱小無助。

溫澤南帶他繞路找到學生會的攤位,夏喬一擡眼,看見坐在桌子前的正是謝蕊。

謝蕊一看他就笑了:“哎呀,你來啦,加入我們宣傳部吧。”

說着,遞了一張入會申請書給他。

夏喬填完之後,謝蕊拿起來看了一眼,啧啧兩聲:“你們兩個怎麽都填組織部啊?”

夏喬笑着解釋:“我們長得不如學姐驚豔,宣傳這事還得學姐來。”

“喲,嘴這麽甜?”謝蕊笑着把表放了回去。

兩人從學生會的攤位繞過去之後,被一個穿着雨衣的女生攔住了,她笑着問:“兩位帥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夏喬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女生又看向溫澤南,對方也很快搖頭:“沒有。”

“那就好!”女生立馬把手裏的一個小盒子遞到兩人面前,“小哥哥,我們在舉辦一個‘親愛的我想對你說’的活動,給你喜歡的人或者未來的對象寫一封信,全程匿名不公開,有興趣參加一下嗎?”

夏喬來了興致,問:“寫了然後呢?會送出去嗎?”

“可以選擇讓我們幫忙送出去,也可以選擇寄存在我們這裏,總之不會暴露你們的身份的。”女生解釋。

夏喬看向溫澤南:“要不要試試?”

溫澤南看出他眼裏的期待,點點頭:“來吧。”

“謝謝謝謝!”女生笑得眼睛都彎了,“來選自己喜歡的明信片吧。”

夏喬從她手裏的盒子裏挑了一張黑白的明信片,溫澤南則挑了一張水彩手繪的。

“來來來,我們有筆,你們坐着寫吧。”女生很殷勤地把兩人招呼到帳篷下。

夏喬收了傘,和溫澤南一塊兒坐在凳子上,拿了一根筆。

長桌子對面坐了一男一女,兩人看到對面坐了人,對視一眼,女生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倆?不會是馬院那對小紅人吧?”

夏喬迷茫地擡起頭看她。

給明信片的女生疑惑地問:“什麽什麽,俞姐你說什麽?”

俞姐趕緊把手機裏一張照片調出來:“看,是你倆吧?”

夏喬一瞧,依舊是兩人被稱為雜志大片的合照。

他聳了聳肩,點頭承認。

“哇。”俞姐旁邊的男生湊腦袋過來,笑着說,“看真人果然更養眼,我都嫉妒了。”

“你嫉妒什麽!”俞姐笑。

“同樣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一嘴巴,為什麽差別這麽大。”男生嘆了口氣,摸起俞姐面前的一個小鏡子,照起鏡子來。

夏喬被他們這一打岔,剛剛想好的思路又沒了。

他偷偷地掃了一眼旁邊溫澤南已經寫了一大半了。

兩人坐的有點遠,他這麽看,完全看不清上邊寫了什麽字,于是靠近了些,問他:“你給誰寫,寫這麽多?”

語氣有些些酸。

只看到了女生要求必須寫的“親愛的我想對你說”幾個字。

溫澤南一擡頭,看他看了過來,不動聲色地用手臂擋住了他的視線:“馬上寫完了。”

夏喬注意到他的動作,笑着問:“幹嘛,還不給看?”

“你寫給誰?”溫澤南一眼掃過去,空白的,笑了。

夏喬咬了咬牙,避開他的視線,一只手擋住明信片上方,悶頭寫了起來。

他一寫完,直接把明信片投進了面前那個收集箱裏。

“這個收集箱是會送出去的哦。”俞姐眨眨眼提醒他,“你最後寫了送給誰的嗎?”

“……”夏喬一愣,“我沒想送出去啊。”

“那你應該投這個箱子。”俞姐指了一下他手邊另一個箱子。

溫澤南笑得不行:“後悔了?那我們拿出來重新投一次不就好了。”

那不就全都看到了寫給誰的?

夏喬趕緊制止他去摸箱子的手:“不用了,送出去就送出去吧。”

俞姐打趣他:“像你這種帥哥,誰會拒絕你啊?你等着吧,我們送信效率很高的,今晚門禁前,你心裏那位就會收到信了。”

夏喬:“……”

倒也不必那麽快。

兩人從廣場出來,溫澤南才問他:“你寫給誰了?”

夏喬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你投的哪個箱子?”

“送出去啊。”溫澤南一笑,“不然我寫它幹嘛。”

“哦。”

夏喬低着頭,在思考溫澤南認出他筆跡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後他一想,這一個月他就沒怎麽寫過字,他肯定認不出來的。

晚上八點,207來了一位客人。

之前攤位上坐在俞姐旁邊的男生笑着把一沓明信片遞過來:“你倆不愧是風雲人物,一小半都是寫給你倆的。”

夏喬上前接過了明信片,笑着答謝。

男生走後,柳梢朝着兩人壞笑:“怎麽這麽巧呢,我們親愛的班長正好去見紅綠燈了,那就讓我們幫他代讀了這些情書吧。”

夏喬想說裏邊還有給他的,看柳梢這麽積極,他就沒敢說話。

三人圍坐在一起,柳梢把一沓明信片攤開,抽了裏邊一張出來,聲情并茂地念道:“親愛的我想對你說: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潇潇,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念完,他一臉扭曲地問:“這誰寫的啊?什麽玩意兒?還是寫給……溫澤南的?”

陳宇給他解釋:“大概意思就是說,我一見到你呀,我就特別開心。”

柳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确實是暗戀。”

第一句剛出來,夏喬就知道這兩人果然沒認出自己的字跡。

他松了口氣,一臉事不關己地說:“一聽就是個文化人。”

陳宇點點頭:“還是引用詩經表白,誰寫的啊?”

“不知道啊,沒寫名字。”柳梢盯着那張明信片半晌,啧了一聲,“這哪看得出來誰寫的。”

看着他倆繼續抽別的明信片,夏喬舒出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舒完,柳梢皺着眉問:“等一下,我一見到你就很開心,這意思是這女的經常能見到班長了?”

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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