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延市影視基地，是和江市不同的冬天，冷風好像要透到骨子裏，即使他們的戲服也是厚實的冬裝，一天的拍攝下來還是手腳冰冷，即使整個劇組都很注重保暖，還是有些演員感冒導致每天的拍攝計劃不斷調整。

不過對周文钰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而今天，是拍攝他殺青戲份的日子。

“給，早飯。”

一打開房間門，已經等在門口的蔣彬将手中的早飯遞給他，周文钰習慣地接過。自從上次他的低血糖事件之後，蔣彬就一直盯着他，即使周文钰再三保證。

“哦，來了來了。”楚紹棣也和他們一起來了延市，看到蔣彬和周文钰走過來，對着他們揮揮手。周文钰承認，楚紹棣很多時候确實很像楚邵生說的那樣，和楚家小汪十分神似。

“今天就要殺青了，感覺怎麽樣？”楚邵生自然地走到周文钰身邊，和他聊天。

“說實話現在還沒有什麽感覺，總感覺還會拍很久。”周文钰實話實話，然後看楚邵生，“而且今天的戲份主要在楚哥，我只要安靜躺着。”

楚邵生大概也是有些壓力的，證據就是一般習慣早上讀一下劇本搭戲找找感覺的楚邵生昨天晚上破天荒讓周文钰提前和他讀劇本。

确實，來到延市影視基地之後，周文钰的戲份變少，大多都是楚邵生帶兵打仗的鏡頭。而沈清華這部分的戲份，大多都是面帶病容坐鎮後方。

之前周文钰暈倒的那段劇情，是沈清華得知沈清烨要對蕭霁下毒，因為衛梁大戰以來三皇子蕭霁帶兵多次挫敗梁國軍隊。無法在戰場打敗蕭霁，沈清烨聽從身邊人的建議，動用衛國的暗樁下毒除掉蕭霁，在他眼裏只是一個吉祥物又是蕭霁好友的沈清華被排除在這個計劃外，導致沈清華知道消息後幾乎來不及，情急之下直接替蕭霁喝下了毒酒。

當時周文钰本來應該站起來之後毒發，結果突然暈倒所以打斷了進度。好在休息之後，之前的鏡頭都很完美，只需要接上之前的劇情就可以了。

而延市這邊的劇情，是沈清華喝了毒酒被救回來之後，知道兩國不死不休的局面在結束之前是不會終止的，而蕭霁将一直面對來着梁國的明槍暗箭。衛國國內讓沈清華到戰場上威脅梁國的言論到了蕭霁也幾乎壓制不住的程度，最終沈清華說服了蕭霁，讓他到戰場上。

沈清華面對着巨大的壓力。

最初，梁國人是憤怒的，因為衛國人把本就為質子的沈清華推到戰場上。後來，他們發現沈清華竟然支持衛國，他在為衛國做事。梁國人的憤怒都朝着沈清華而去了。

但是天命大概确實在蕭霁，梁國在蕭霁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很快被打的節節敗退，最終含恨被衛國收服。

Advertisement

那是一場盛大的慶祝，因為那場勝利昭示着從此只有一個王朝統一了這個土地。但是這也是一個用血色祭奠的日子，用梁國皇子的鮮血。

冷箭對準了年輕的未來帝王。

如果是之前的沈清華，他可以身手矯健地帶着楚邵生到安全的地方，但是被毒酒破敗了身體的沈清華，腳步虛浮，最終只是推開蕭霁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暗箭。

“……清、華？”蕭霁回頭，只覺得一切在自己眼中放緩了速度，只剩下那個倒下的身影。

“沈清華！”

蕭霁帶着他迅速的回去找軍醫，他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着他的傷，一會兒想起他以前和沈清華相處的時光。他們在竹林裏下棋，總是下不贏沈清華的自己耍賴讓對方給自己讓子。他躺在樹上看沈清華舞劍，冷不丁跳下去和他過招。他們在書房暢談自己期望的天下，心中明白對方是此生知己。

這實在不是合時宜的畫面，蕭霁努力搖頭想要揮散自己的胡思亂想。

“三哥……”他懷中的沈清華費力地想和他說話，“三哥……你，不要難過…我只是一個背棄故國的無情無義之人，不值得……望你日後善待我梁國舊人…給百姓一個安穩的天下…”

“沈清華，沈清華，你不要這樣說，不會有事的！”蕭霁一顆心幾乎掉進冰窖，“你若是死了，我就殺了沈清烨，你聽到了嗎！”

然而懷裏的人已經聽不到他的話了。

軍營主帳，沈清華躺在榻上，蕭霁低着頭看不清神色，軍醫有些顫抖地收回查看的手，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三皇子，目光環視一周，在諸位将領的催促下，小心翼翼地開口。

“殿下，質子沈…沈二殿下已經去了，請安置他吧。”

一片寂靜。

“殿下……”

“滾！”沉默不語的人終于擡起頭，那雙泛着血絲猙獰的雙眼讓人不敢直視。蕭霁只覺得自己像陷入冰火兩重天之中，身體像掉入冰窖，心卻燒着一把火，讓他想把眼前的一切破壞掉，“滾，我說讓你們都——滾出去——”

“好，Cut!”

雖然導演說了好，場中的人幾乎沒有人動。楚邵生維持着坐在塌邊的姿勢，只是又垂下來眼眸。反倒是躺着的周文钰最先睜開眼睛，看着楚邵生露出一個笑容。

“！”周文钰猛地被楚邵生抱進懷裏，他感受到楚邵生緊繃的情緒，試探地摸着他的頭發順了順安慰，“沒事，楚哥，只是拍戲，我還好好的哦，你看，好好的。”

楚邵生又平靜了一會兒，應道，“嗯。”

“楚哥你……”哭了？周文钰把後兩個字咽下去，只默默不動讓楚邵生平複情緒。他也算是習慣了的，不過之前是楚邵生安慰他，現在輪到他安慰楚邵生。

場邊的楚紹棣幾乎看傻了，“剛剛那是我哥嗎？”

雖然他确實覺得江山這部劇他哥似乎一直演的更加感情豐富一些，但是此時眼前剛剛拍完的戲給他展示了明顯的不同。

一直以來楚邵生的戲有個很大的特點，冷靜。不是說他演的不好，大開大合的戲他同樣情緒豐富地感染觀衆的情緒，但是他的角色總是有種獨有的楚邵生的冷靜的特點，就有點類似于一個瘋子，你也可以感覺到，他瘋狂下的一絲克制，這也幾乎成了楚邵生的一個魅力點。

但是剛剛楚邵生的蕭霁，可以明顯感覺到一種壓抑下的瘋狂，讓人毫不懷疑一場風暴在他的心中醞釀，釋放出來會摧毀所有。

嚴齊比起看傻了的楚紹棣要好一些，但是跟進全程的他自然更能感受到楚邵生的變化，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文钰的身上。看來就是他了嗎？

他想起來幾年前，一個前輩跟楚邵生說的話，說他是個頂尖的演員，但是如果能夠更加釋放自己，展現更加瘋狂的感情，将會更加不可限量。當時已經邁入頂尖演員行列的楚邵生，并沒有遇到過前輩所說的，有些演員會讓你感覺到，他會帶出你所有的情緒，和他對戲，會讓你失去理智的枷鎖，只想要釋放激烈的感情，在情感的對沖下互相搏鬥。

那時候楚邵生和嚴齊都當只是前輩随口說的理想化的假想罷了。

“會有的。”之後嚴齊和前輩單獨遇到的時候，又聊起那個話題，她手搭在陽臺的欄杆看着月光目光朦胧，“從見面起，那個人的戲就會深深吸引他，他會一步步掉入那個人編造的戲劇的世界，當自己終于也開始忘我的時候，大概就可以意識到了。”

“大概也有些類似靈感的缪斯的存在，對于天賦更多偏向技巧的演員，一生也不一定會遇到一個，如果能遇到，就太好了。”

前輩回過頭，對嚴齊神秘一笑，“不過要小心不要愛上那個人哦，因為他可是會深深地吸引着小楚哦。”

“那前輩遇到過嗎？”嚴齊不禁好奇。

“當然了，那個人就是我的愛人劉先生啦。”因為這句話，嚴齊一直以為那些話是總是喜歡惡作劇的前輩講述的自己和老公的浪漫。

但是此時他又覺得是真的了，細數起來，周文钰明明和楚邵生認識的時間很短，卻是楚邵生十分關注的人之一了。

“哈，這個意思難道是紹生會和他談戀愛？”

嚴齊的腦洞跑偏，腦中又想起之前想象的楚邵生戀愛畫面，只是這次還多了周文钰，明明是兩個很好的人，在他想象的畫面中，似乎都是需要打上馬賽克才能觀看的畫面。

“想什麽呢？”所以楚邵生調整好狀态下場後，就看到自家經紀人兼好友一臉被摧殘的表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沒什麽，就是在想，你沒愛上周文钰吧。”

“哈？”楚紹生幾乎要給嚴齊一個白眼了，“你是又看了什麽小說突然這麽想嗎？或者說你就這麽想讓我談戀愛？”

他倒不是反感什麽和周文钰戀愛，只是嚴齊剛剛的表情總讓他覺得，他又想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沒事，就當我胡說，我就是被小美影響了而已。”嚴齊擺擺手。

小美就是嚴齊的老婆，職業是小說家兼編劇。

楚邵生簡單和嚴齊說了幾句就又繼續拍戲，導演看出來他的狀态不錯，就繼續拍一些沈清華死後的劇情，而周文钰只需要躺在場景裏扮演已經去世的沈清華就行。等到沈清華的葬禮拍完，周文钰就正式殺青了。

“恭喜了！”導演把殺青的紅包遞給周文钰，笑眯眯地祝賀。周文钰接過紅包，下意識回頭去看楚邵生，這次殺青，和楚邵生再見面，大概率就是江山劇組宣傳的時候了，或者說，離開江山劇組，他們有可能很久不會再見面。

周文钰後知後覺地湧上不舍。

楚邵生站在周文钰幾步遠，對他張開雙手，這幾乎是第一個不受沈清華和蕭霁影響的懷抱，周文钰大踏步上前回抱住他，他聽到楚邵生在自己耳邊的聲音，“再見，清華。殺青快樂，周文钰。”

“再見，蕭霁。”

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剛剛離開去買飲料替周文钰最後請劇組的蔣彬站在兩人身後，看着擁抱的兩個人，鏡片閃過一絲疑惑的冷光。

演員摟摟抱抱，大概，是十分正常的？

--------------------

就這樣，周小玉的第一部 戲殺青，後面還會有播出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