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歲月靜好

遲穗找了一雙帆布手套, 動作麻利的将小龍蝦的頭部全部擰掉, 光蝦尾她就擰了足足一大菜碗。

将小龍蝦放進洋瓷盆裏, 加上醋和鹽,浸泡10來分鐘,在這個過程裏, 賀嶼州已經将紅薯飯煮上了, 并且很有默契地在準備配料。

“穗穗, 是不是等你嫁進來以後, 我應該去後院那塊地裏種一點紫蘇。”賀嶼州看她炒了兩次菜, 基本上也摸清了她的門路。

蔥姜蒜辣加紫蘇,是她的必用配料。

“也不是不可以。”遲穗點頭。

雖然說村裏面的紫蘇到處都有,可是有些地方生長的紫蘇畢竟不是那麽幹淨, 若是運氣不好了, 還可能沾着牛糞羊糞什麽的。

“行,都聽你的。”賀嶼州笑了笑,将配料一一裝進碗裏。

做完這些以後, 他将竈裏面的柴火裝好,又把小龍蝦清洗幹淨,用碗盛了, 放到桌面上。

遲穗還記得他說肚疼腹瀉的事,又仔細地将每一個小龍蝦檢查了一遍。

為了将小龍蝦的腹部清洗幹淨,她還霍霍了賀嶼州的牙刷。

賀嶼州當然不敢心疼牙刷,只是在她刷累了的時候,默默的搭把手。

等一切準備工作都忙完, 遲穗撸起袖子,準備開始炒菜,等到鍋燒的通紅,以後将旁邊切好的五花肉倒進鍋裏,慢慢地炸出油來。

賀嶼州目瞪口呆的看着五花肉慢慢變黃,炸出金黃的豬油,他今天在市場特意買了一斤肉,本就是想着讓遲穗來吃中飯的,沒想到切好的五花肉竟然被她炸了油,他咽了一口唾沫,所性埋頭燒鍋。

将炸了七八分油的五花肉撈出來放置一邊,趁着熱油翻滾的勁,将瀝幹的蝦尾倒進油鍋裏。

鍋底下的火燒得正旺,熱油翻騰,只是菜勺上下兩次的功夫,蝦尾已經變得通紅,格外好看。

等蝦炸熟了,遲穗将它撈出鍋裏,剩下的油也用瓷碗盛好,開始準備炒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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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嶼州搞不懂她用油炸蠍子的目的,只好在心裏默默的将此舉的作用歸結于“高溫殺毒”。

姜蒜辣椒下鍋翻炒,炸出香味便倒進蝦尾,只是簡單的翻炒之後便倒入清水,蓋上鍋蓋。

賀嶼州猛地吸了一口油煙氣,口裏已經分泌出充分的唾液,遲穗炒菜是真的有兩下子,就這簡單的一折騰,那被村民們将趕盡殺絕的毒物已然已經成了誘人的美味。

“賀嶼州,咱們吃這個小龍蝦的事情,你暫時不要去跟別人說。”遲穗還不舍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別人。

賀嶼州配合的點頭,“沒問題。”

他不知道她的心裏是如何想的,權當她是心地善良,害怕這些有毒的蠍子,把人吃出問題…不過…她管這些蠍子叫做小龍蝦?

“在城裏,這個東西叫做小龍蝦嗎?”他充分發揮好奇寶寶的精神。

遲穗也把不準這裏的稱呼,裝作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這個名字,在市場上的時候偶爾聽到過菜農叫過一次,就便把它當做小龍蝦啦!”

說話的功夫,鍋裏的菜已經開始收汁,遲穗丢入提鮮草段,簡單的翻炒以後便直接出鍋上桌。

她也沒顧得上去盛飯,将手裏的菜勺一放,便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碗裏的小龍蝦可謂色香味俱全,紅彤彤的蝦子包裹在澄亮細膩的湯汁裏,色彩豐富的辣椒配料充盈着蝦與蝦之間的每個間隙,再加上誘人的香氣,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遲穗伸手捏出一個蝦尾,真想往口裏嗦一口湯汁,卻被賀嶼州半路截胡,

“這個東西還是讓我先嘗吧,不管怎麽說你是城裏的女知青,也許遇着機會就能回城,以後天寬地闊,說不定還有你翺翔的機會。”

而他就不一樣了,連楊團|長都下了位,像他這樣的小羅羅,再也沒有回到部隊的可能。

嗯,這個東西存在風險,倒不如讓他這個賭未來的人先嘗一嘗。

“別~”遲穗被他的一番話給刺激到了,心裏突突的跳。

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擔心,這些所謂的小龍蝦是不是跟後世的小龍蝦并不一樣,只是樣子長得像而已,如果只是樣子長得像,本身真的具有毒性,那豈不是她害了賀嶼州。

可是再去搶奪已經來不及,他嚼吧嚼吧,連殼都沒有剝,就直接咽了下去。

遲穗本抱着跟他同生共死的想法,另外一只小龍蝦已經拿在了手裏,卻被他這個直接吞咽的動作給驚到,

“那個…口味怎麽樣?”

賀嶼州剛剛吃的太急,只是随便嚼了兩口就吞了下去,這會兒細細的回味,嘴裏一片鮮香,只是這玩意兒的殼子有點硬,還有點澀,“那個…味道還可以。”

……

他開心就好!

遲穗用指甲掐住蝦尾,然後往兩邊一掰,然後再沿着尾巴往外一推,蝦肉與蝦可分離,她捏着白嫩嫩的蝦肉往湯裏蘸了蘸,躲開賀嶼州想要阻攔的手,丢進口裏。

肉質鮮嫩Q彈,配料鮮香麻辣,好吃!

見她已經吃了下去,事情也無法彌補,賀嶼州索性也不想那麽多,學着遲穗的樣子,慢慢的将蝦殼剝開,沾了沾湯汁,然後往嘴裏一丢。

太好吃了!

兩個人,你一只我一只,不過半個鐘的工夫就将一大碗蝦尾消滅幹淨,末了,還用配料湯汁下了半碗飯。

“如果這真是毒物怎麽辦?”他們吃下去已經這麽久了,如果真是毒物,估計早有反應,她這麽說,無非不是為了逗一逗賀嶼州。

他用手擋着嘴巴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如果這真是毒物,死之前能夠享受一番這樣的美味,而且死後有你作陪,我也不枉此生了。”

也許是同生共死這個話題太過于嚴肅,不知為何,遲穗就有一種想熱淚盈眶的錯覺。

為了避免他看出異樣,她假裝打了一個哈欠,用手蹭了蹭眼睛,趕緊開玩笑,轉移情緒,“你放心,我們做不成飽死鬼,我們還要再吃許多頓的小龍蝦!”

賀嶼州心裏一動,不敢去看他純真的眼睛,只好趕緊将桌上的碗收走,又搬出來一張竹篾制成的躺椅,給她放到樹蔭下,

“井邊那棵樹下,十分涼快,你躺着睡個午覺,我去把廚房收拾了。”

收拾碗筷,整理內務,是部|隊裏面必做的日常工作之一,遲穗已經弄好了這麽好吃的一道菜,不可能剩下的事情還要丢給她做。

等他收拾完畢再出來,遲穗已經惬意的眼睛,睡着了。

耳畔蟬聲鳴叫,目之所及樹影斑駁,賀嶼州終于明白了歲月靜好這四個字的含義。

——

正當田裏如火如荼的插秧種植,開始下一季農忙的時候,村小的那位李小芬老師,果然按照劇情的發展生病了。

“遲知青,聽說你以前是放棄了城裏工人的職位而下鄉的,想必也是志向遠大。”

下工以後,知青們吃過飯以後都三三兩兩的在校門外的小路上散步,陳楊把握這機會,靠近遲穗和鄧芳。

“我還真不是志向遠大,當初不懂事,所以才下了鄉。”遲穗也沒必要在他面前樹立什麽光輝的形象,所性直話直說。

說到這個事情,他仍然有些憤憤不平,若不是原主聽信唐心雨的哄騙,她現在混得再差也是工廠裏面流水線工人,能在這個年代混個體面不說,還能保持自己的溫飽。

“那你可知道,低年級的李小芬老師生病了,而且他年紀也到了,估摸着會退出村小,這個崗位肯定要人。”陳楊刻意壓低了聲音。

其實李小芬生病的事情,村民們早就知曉了,但對外只是說感冒生病并沒有說清楚具體病因,更沒有透露她可能無法了繼續上課的事。

“哦,是嗎?”遲穗早就知曉劇情,并不覺得有什麽吃驚的。

陳楊本以為她會因為這個消息而對他熱絡一些,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他反倒不淡定了,

“雖然當老師每個月只有2塊多的工資,但是每天都記5個工分,比起城裏的工人差得遠,但是好歹有2塊多錢,到了收獲的季節工分還可以換成糧食,勉強能夠撐個七分飽,比起下田幹農活,還是要輕松許多。

遲穗并沒有看她,而是拉着鄧芳慢悠悠的向前走,“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村裏面誰當老師,是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

陳楊臉上一紅,也有些尴尬起來。

她這句話還真說對了,縱使他知道消息又怎麽樣,讓誰當老師,有村裏說了算,何況當初他自己能夠獲得這個工作也全都是因為賀嚴明。

等到他心裏明白這個道理,又想到遲穗冷漠的神情,便再沒有了追上去的勇氣。

而走在後面不遠處的唐心雨,悄咪咪的走上前來,頗是親密的拍了拍陳楊的手臂,

“師傅,那個李小芬老師是不是病得比較嚴重,都不能來教書了?”

陳楊有些奇怪,這個消息可是秘密,知道的人只有校長和他,為了避免村民們多想,校長肯定是不會洩露消息的。

而他自己除了把這個消息告訴遲穗以外,也沒有再告訴其他人,那她是怎麽知道的呢?

“你聽誰說的?”不會真是校長吧?

“今天下午我去找你練毛筆字,聽到你和校長在那裏談話,不小心就聽到了。”唐心雨怕引起他的反感,又趕緊解釋,

“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這個消息我也沒有跟別人說起過。”

陳楊蹙了蹙眉頭,當再次掃到她渴望的眼神時,他的內心突然多了一點其他的想法。

“其實你要是對這個崗位有想法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去跟校長說幾句好話,不過……”他的眼睛朝四周掃了掃,發現沒有人過來以後,暗示性極強的抓住了唐心雨的手,有意無意的搓摸了兩下。

唐心雨怎麽不懂陳楊話裏的意思,礙于老師這個崗位,她沒有将手抽回,暧昧不明的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如果這個事情能成,我當然不會虧待你~”

她這句話說的極有藝術,既給他留了些希望,又沒有實質上的承諾什麽,如果到那個時候,他真要強行做點什麽,當初弄倒賀嶼州的手段,她也不介意再來一次。

“擇日不如撞日,等會散步回去,你來找我練練大字(毛筆字)?”

雖說唐心雨不及遲穗妩媚動人,但是她的身段和臉蛋也是不差的,就今天遲穗的态度,他還真沒有把握,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将就。

唐心雨心裏有些厭惡,但是臉上仍然不動聲色,笑眯眯的調出了一番,“畢竟我跟這麽多知青住在一起,晚上來找你練毛筆字,我怕別人說閑話,不過…!”

停頓了半晌,就在陳楊要沉不住氣時,她又抛出了下半句話,“不過我要是成了唐老師,住進了你隔壁的教師房間,那找你來寫毛筆字,不就方便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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