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天快過去了,初夏的熱意逐漸散發,附近的人大多愛種一種很小的白色花朵,氣味很是芳香,與濕潤的泥土氣息混合成夏天的味道。
長風拂過,讓人忍不住想要來一杯清涼的檸檬茶。
嚴景放下杯子,向後靠在藤椅上,李觀眠坐在他的對面,臉上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只是看着窗邊的小花。
“我覺得我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嚴景笑了笑:“我是從298特殊部隊出來的。現在除了士兵和教師的身份外,還是秦簡之的雌蟲——我想這個你已經知道了。”
李觀眠點了點頭:“這個并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我依舊可以讓你獲得自由。”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猶豫,像在說“今天吃烤肉”那樣理所應當。
嚴景笑了笑:“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他用勺子緩緩攪了攪杯子,悠悠地說:“我這次來,是為了感謝你救了我的雄主。”
……
李觀眠沒有任何異樣,只是擺了擺手:“我只是恰好接住了掉下來的秦簡之而已,不值得一提。”
他看起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嚴景也不再逼迫他,笑眯眯地說:“沒有你的話,只怕我的雄主也會摔碎了。”
“……實際上我更想任由他去死。”李觀眠露出笑容,“這樣順便都能解決掉情敵了。”
……
兩人扯些不鹹不淡的話,日頭也就向西偏過去。
“好了,我該回去了。”嚴景站起來,臉上是一片溫柔的笑意:“再不回去秦簡之要生氣了。”
李觀眠點頭:“我還是那句話,你随時可以來找我——假如你受到了什麽不公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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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即使很多陋習已經被大衆所鄙夷,但它依舊在某些陰暗的角落靜靜蟄伏,像一條陰冷的蛇。
李觀眠身為雄蟲,看過太多放蕩的同類,與他們結婚的雌蟲自以為得到了幸福,卻不知自己是從人間跌入了地獄。
“這個是你多慮了,秦簡之是個很——”嚴景聳了聳肩,“非常奇特的雄蟲,不知道誰把他教成這樣,但我很喜歡。”
他像是無意地說了一句:“說起來,他和你倒是有很多地方相似。”
“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好消息。”李觀眠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口走去。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嚴景臉上溫和的笑意突然就褪去了,就像海浪退潮一般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殺機,他幽黑的眼睛仿佛貓科動物那般泛着冷酷的光,面容也如同冰封一般僵硬,因為殺意而變得像大理石雕像一般棱角分明。
一柄小巧的□□從他袖口滑出,他無聲無息地擡起手,槍口正對着李觀眠的後腦。
“太遺憾了。”他說,“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伴随着他的語音落地,三顆子彈已經出膛,卻因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裝修精良的牆上多了三個洞,揚起大片粉塵。
“你的身手倒是不錯。”有些驚訝地看着躲開的李觀眠,嚴景裂開嘴:“這麽優秀的雄蟲,真是太遺憾了。”
他索性扔掉□□,從靴子裏抽出了一把匕首。
“無論你遇到的是哪一個298的士兵,或許都可以活下來,但你偏偏遇上了我。”嚴景轉了轉手腕,匕首在燈光下泛着泠泠的光,“298所有的士兵都是我教出來的。”
李觀眠點了點頭:“我聽說過你,只是沒想到這麽年輕。”
他藏在背後的手有些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因為害怕,也因為興奮。
當嚴景收起那平時的懶散時,他看起來就像變了一個人,李觀眠甚至看到了他背後的腥風血雨,看到荒涼戰場上鋪天蓋地而來的鐵馬冰河雷聲喑啞,一柄匕首撕裂黃昏,血花染紅衣襟。
這氣勢隆隆地壓過來,直叫人喘不過氣。
他看到這個怪物微微俯低身,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的背後,匕首擦過自己的脖頸。
“又躲過了……”
這怪物嘆息着甩了甩匕首,血珠子落在雪白的牆上,觸目驚心。
李觀眠捂着脖子站直了身,他眯起眼睛,黑色的眼睛中仿佛有血色的漩渦。
他擡起手,仿佛大地震前夕的預示,零亂餐桌上的銀色刀叉緩緩飄了起來。它們整齊地排列在一起,随着李觀眠的手指一顫,向嚴景刺了過去。
“這把戲不錯。”嚴景略帶新奇地看着眼前的東西,幾個閃身躲了過去。
一件件東西浮起,說是槍林彈雨也不為過,但嚴景如同一尾游魚在其中,逛街似的悠閑。
李觀眠逐漸失去了耐心,他的瞳孔鮮紅如同上好的寶石,流光在裏面穿梭。
他張開手,嚴景的身形一頓,突然停在了原地。
“我倒是沒想到你有這本事。”嚴景眨了眨眼睛,“這樣的能力,為什麽會被你用成這樣?”
“應該困不住你太久。”李觀眠喘着氣,他的額頭已經浮現出了汗水,左手在不停顫抖。
他勉強地擡起右手,一柄餐刀又浮了起來。
“我不想殺你,不管是那個298的團長,還是那個野外求生課程的嚴教官。”
“那就讓我殺了你吧。”嚴景放下了一直舉着的手。
李觀眠瞪大了眼睛。
那個剛才還被困在原地的嚴景,突然間消失了,這次連自己都看不到他在哪裏了。
一陣涼意從胸口襲來,他慢慢低下頭,只見那把被無數人稱為“殺戮”的匕首,正明晃晃地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
秦簡之手一抖,蘋果就炸了開來,他眼疾手快地舉起枕頭,好歹沒被濺了個滿身滿臉。
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能力讓他很是懵逼——前一秒還在告誡自己是個普通人,後一秒就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外星人?
他不太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直覺不能讓別人知道。
醫院裏的監控系統被他第一時間黑掉了,幸虧午飯時間沒人守着監視看。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敲門聲響起,秦簡之匆忙地将枕頭髒掉的一面朝下一放,躺了下去。
嚴景探進來,他吸了吸鼻子:“你這是吃了多少蘋果,好大的蘋果味。”
秦簡之做賊心虛,硬撐着說:“我怎麽沒聞到——說起來,你身上的血味更濃吧。”
嚴景晃了晃紮着繃帶的手:“有點久了,是該繃帶了。”
兩個賊面面相視,各自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我給你說個事。”嚴景坐到床邊。
“你說。”
“我下周就回部隊去了。”
“诶?”
“還不是因為你?”嚴景瞥了秦簡之一眼:“這可是重大的教學事故,差點把我抓去蹲局子了。”
秦簡之郁卒地倒在床上。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看情況吧。”嚴景好心情地看着半死不活的雄蟲:“或許一年,或許三年。”
……
這絕對是報複,秦簡之絕望地看着嚴景,想要上去親親雌蟲,卻被躲開了。
“在這之前,你就好好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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