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柏林(九)
過了會兒, 謝蘭生想坐太久了莘野大腿會發麻的, 于是起來, 又扯着莘野的兩只手把對方也拉起來了,說:“走吧,去吃‘順峰’。”
“行。”
結果, 謝蘭生剛走出兩步,手腕就讓人拉住了。他半轉身,扭頭, 站在紅色的亭柱前:“嗯?”
莘野邁着長腿過去, 垂眸看謝蘭生。他手沒松開,問:“蘭生, 能接吻嗎。”
“……”
此時太陽完全落了,周圍已經黑了, 可是靠着一點燈光,謝蘭生能大致見到莘野薄薄的嘴唇——此刻正緊抿着, 還有帶光的眼瞳。謝蘭生腰有點兒軟,于是後撤了一小步,靠上背後的亭柱, 被蠱惑了, 有些緊張,道:“那……試……試試?”
這一問一答,顯得好主動……
“嗯。”莘野說着欺身上來,把謝蘭生額發撥撥,兩手捧起他的臉頰, 卻只是看,從額頭到下颌。
謝蘭生等了一會兒,擡眸,看着莘野的眼睫毛,問:“莘野?”
“在。”莘野說着,無比小心,無比珍惜,輕輕吻上對方發根,而後向下,一點點地,一路經過額頭、眉心、鼻梁、鼻尖,最後喘息着,用手掰掰蘭生下巴,擡起一兩厘米,迫使對方揚頭,舌尖一勾,把唇珠含住、撥弄。在安靜的景山山頂還發出了一點聲音。接着,他又去舔對方下唇。謝蘭生的下唇飽滿,中間唇縫凹入一點,被刷過去了兩三遍,很刺激。
而後,莘野又把謝蘭生的下颌掰出一個角度來,一對戀人一下一下同步吸吮對方雙唇,發出“啧啧”的聲音。
過了會兒,莘野說:“張嘴。”
謝蘭生先抿得更緊,幾秒鐘後才放開了,莘野立即長驅直入,一點餘地都不給。謝蘭生一碰到對方便覺得這過于刺激,把舌尖給縮了回去,連脖子都退後幾寸,直到後腦頂上亭柱,退無可退。可莘野卻不放過他,舌尖攥取他的舌尖,探索、纏繞、越來越重,越來越深。謝蘭生只覺得一陣強烈電流遍布全身,感覺陌生而又羞恥,挺癢,又麻,有喜悅,也有不安。想沉溺,又想抗拒,因為喜歡對方而想逃離對方。
幾秒後,莘野不再那麽小心,而是變得無比霸道,甚至顯得有點粗魯,強悍、熾熱,充滿索求,帶着十足占有意味,像要把人揉碎生吞,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
謝蘭生曾看過節目,說人為何喜歡接吻。大意是,人在進化過程當中需要“舌頭”識別危險,有毒食物那些味道應該能被辨別出來,而這需要大量神經。也正因為人舌頭上有密集的感受器,才對接吻如此熱衷,才會覺得這樣舒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蘭生的欲望上來,感到有些受不了了,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于是推開莘野,扭開頸子望着遠方,大口喘息,努力平複。
可莘野卻還癡迷着,見謝蘭生不給親了,眼睛紅着,卻不停止,嘴裏嘟囔“蘭生……”“蘭生……”嘴唇貼上謝蘭生的耳廓、耳垂,而後向下,一手扶着上方柱子,一手捏着蘭生手腕,鼻尖貼着對方皮膚,嘴唇隔着一兩厘米,沿着蘭生的大脖筋緩緩緩緩地向下走,用鼻子吸氣,用嘴唇呼氣,熱熱的。
謝蘭生手伸向背後,手心出汗,把柱子抱着,覺得實在是要失控,一把推開莘大影帝,把頭扭回來,胸膛起伏,看着對方,道:“夠、夠了。”
第一次就親成這樣百分百地不正常。
莘野聽了,直起腰來,斂了斂眸,收回理性,說:“抱歉。”
謝蘭生搖頭:“沒有……”
“那走吧,要閉園了。”莘野說着,伸手摟住謝蘭生肩向下山的方向走去,還摸了摸蘭生後腦以作安慰。
因為真的要閉園了,兩個人還走得挺快,可是山路又比較黑,他們便始終手牽手走,這樣,萬一誰要跌下去了,另一個人還能拉着。
終于趕上出景山了。
…………
而後兩人去了順峰,在農展館附近路上。
他們吃了海鮮、燒鵝、點心等等。因為今天是元宵節,順峰還送了兩碗元宵,莘野還有謝蘭生全吃完以後都八點了。
撂下筷子,謝蘭生看看手表,跟莘野說:“莘野,想不想去燈會看看?”
“燈會?”
“對。”謝蘭生說,“圓明園有元宵燈會,報紙上說十點關門,咱們如果現在過去還能逛上一個半點兒。我本來想,有時間就去,沒時間就不去,現在咱們都吃完了,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莘野自然沒有不從,點點頭:“好。”
就這麽着,他們開車又到西邊。莘野出發到澳洲前把奔馳車還回去了,但回來後又從車行換了寶馬來開,也挺新,他說之前那輛被租走了。
等莘野把寶馬停在圓明園的停車場後,謝蘭生帶莘野跑到售票窗口買票交款,接着進門,開始看燈。
正門裏邊有道假門。假門上,兩條金龍正在戲珠,黃澄澄的,非常好看。
穿過假門,主幹道的左右兩邊是兩大片紅燈籠牆,再向裏走,大紅燈籠便變成了黃色宮燈,而紅燈籠被一排排地懸挂在道路上方,于是,人的頭頂是紅燈籠,而兩邊是黃色宮燈。人每經過一個燈群都能看到新的燈牌,上面寫着吉利話兒,比如“萬事如意”“國運昌盛”。
“莘野,”謝蘭生一邊說一邊講,“在清朝呢,每逢正月,圓明園都會布置成百上千的宮燈,各個皇帝都愛來這過元宵節,山高水長。”
“嗯。”莘野感到有些新奇。
進入“皇家燈區”,他們發現,在鳳瀛洲的水面上,古圓明園最宏偉的一組建築“方壺勝境”被工人們“還原”出來了,五顏六色,十分璀璨,謝蘭生的眼前既有1860年的火光,又有1996年的燈光。
而走過了皇家燈區,便進入了“民間燈區”。這裏,上百組燈絢爛奪目,有“魚躍龍門”,有“百鳥朝鳳”,有“太平有象”,有“福祿壽喜”,有“五谷豐登”,有花草樹木,有京劇臉譜……都好看。謝蘭生在上中學時跟着父母看過燈會,感覺現在精細多了。
接着就是“現代燈區”。它用燈來展示進步,有“東方紅一號”發射,有……謝蘭生跟莘野解釋:“東方紅一號是中國首顆人造地球衛星”“而這個是……”莘野只是靜靜地聽。
等到走到荷花池邊,舞龍舞獅就出現了。
謝蘭生與莘野兩個看人舞龍看了半天。
再往裏,是“猜燈謎區”。一個一個彩色紙條被懸挂在花燈之下。因這會兒已經晚了,彩紙基本都被撕了,仍然挂在花燈之下的全都是頂級難度的。
“唔……”謝蘭生他打算把還挂在這的都瞧一瞧。
莘野也看,微微蹙眉。
謝蘭生只覺得好笑:他老公又不明白了,又看不懂了。
結果,才只看到第一道題,謝蘭生就猜出來了。
謎面是:【二十四橋缺一女郎。】
他在手心寫寫畫畫,而後突然叫說:“‘甍’嘛!!!”
莘野:“???”
謝蘭生就講給他聽:“喏,二十四,是廿四,橋呢,是禿寶蓋加上瓦片,蠻形象的。缺一女郎,就是廿字去掉那橫,于是是‘甍’。”
莘野聽了沉默不語。
謝蘭生就笑:“它意思是房屋、屋脊。”
“嗯。”莘野記住了。
“好了好了。”謝蘭生把那道燈謎扯了下來,一路跑到主辦方在荷花池邊的禮品點,交上字謎,說:“這個是‘甍’。”
一個姑娘查查答案,而後笑了,說:“恭喜呀。”說完,她拿出來頭獎獎品——一個寶塔花燈。
寶塔原型不知是哪,通身都是大紅色的,寶塔裏面點着小燈,讓塔變成橙紅色了,又豔麗又溫暖。謝蘭生猜寶塔裏有兩節電池正在運作,也不知道能亮多久。
寶塔帶着一根紅線,一根提棍,謝蘭生就提着寶塔向燈謎區遠遠望去。
唔,沒有莘野。
他又看看左邊、右邊,莘野還是不見人影。
“怪了……”
謝蘭生又轉過身子,向出口的路望過去。
這回,看見了。
高高大大,氣勢壓人,莘野還是那麽顯眼。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只有他是獨一份的。他正穿着黑灰色的呢子大衣、馬甲、襯衫。
這條路跟門口的路在布置上是一樣的。漫天都是大紅燈籠,一排一排,一片一片,兩邊則是黃色宮燈,方方正正,古典優雅。紅色的頂,黃色的牆,莘野就在最耀眼處。他旁邊,圓明園的荷花池中,龍船的燈也大亮着,而深邃的北京夜裏,天邊滿月正高懸着。
謝蘭生心突地一跳。
在這團圓的日子裏,在“在一起”的這一天,看着站在燈組當中正在等他的莘影帝,謝蘭生就忽地想起寫上元燈節的那首詞,最有名的,寫上元燈節的那首詞: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雖說闌珊是暗淡處,可謝蘭生還是感覺這句詞跟此景很合。
謝蘭生笑笑,提着寶塔走了過去,跟莘野顯擺:“看,我贏下了一個寶塔!”
“嗯,”莘野拿着柏林金熊,“好厲害好厲害。”
“哈哈哈哈!”謝蘭生開心了,靠着莘野向出口走,有些安心也有些懶散。
離開路上也有一些元宵花燈給游人看,不過大多是各企業贊助燈會打廣告的,比較一般。
…………
離開圓明園,謝蘭生又坐進車子,一手拿着金熊,一手提着寶塔,讓莘野把他送回了家。
因為剛剛才在一起,莘野送謝蘭生進樓。
結果,謝蘭生才剛剛踏上第一層第一個個臺階,就“唰”地轉過身,看着莘野。
莘野收腳,也擡起頭。
謝蘭生把寶塔花燈仔細立在旁邊扶手上,不知怎的,一對戀人就擁抱着吻在一起。
謝蘭生家是老房子,一級臺階非常高,這樣一站,謝蘭生比莘大影帝還要高出一點點去。
謝蘭生一手握着他的金熊,輕輕環着莘野的肩,讓熊的臉沖另一邊,一手扣住莘野後腦、插入莘野黑發,低頭,接吻。
而莘野而揚起頸子,一手撫着謝蘭生背,一手扶着對方的胯。
這個吻并不算深入,舌尖纏繞,淺嘗辄止,帶着溫柔以及缱绻,還有告別的不舍。紅色寶塔散發微光,映在他們的側臉上。
一個吻後,又是一吻。他們兩個反反複複大概纏綿了四五次,才分開了。
謝蘭生的刺激感比第一次時少了點兒,但還是覺得刺激,頭發麻到尾巴根兒。
“行了,12點了,再不回去又挨罵了。”最後,莘野把立着的紅色寶塔讓謝蘭生拿在手裏重新提着,整理了下他的頭發,“咱們周日慶功宴見。”
“嗯,慶功宴見。”謝蘭生又笑了笑,揮揮手,提着花燈轉身上樓,紅色寶塔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在走過二樓轉角時,謝蘭生一偏頭發現有人把窗給打開了,可能已經感到熱了。而窗外,近在咫尺的一棵樹正隐隐地抽出新枝。
謝蘭生想,春天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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